“诶，”这问题正中了张信的下怀，他笑了一声，道，“你既问了，我便说给你听，但说完你不能笑我自吹自擂。”
叶辛未道，“说说看？”
“这御前三子，说的是兵部侍郎家的小儿子刘卜玄、大内的锦衣卫使展诀……还有我啊。”张信一笑，低声道，“你瞧我像不像个讨人喜欢的人物？”
叶辛未忍不住笑起来，倒也不能算自吹自擂。
张信点点头，望着叶辛未初展的笑颜，多少松了口气。叶辛未轻叹了一声，无意再与张信说下去，便将手中的杯子重新放到桌子上，几步走到卧榻旁，这才转身道，“我好像有些不适，现在想……”
张信从椅子上轻巧落地，不自觉走了近几步，“那你好好休息”几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见叶辛未双脚抵着床沿向一旁移了步子，与张信又多隔两步距离。
这动作她并未多想，只是本能。
这一份直觉拒人与千里之外。
张信微微皱眉，目光忽然又深了起来。
他一言不发地望着叶辛未的脸，像是在考虑着什么，忽然箭步上前封上了叶辛未的哑穴，紧扣住她手腕，随即将叶辛未推倒在卧榻上。
张信的身体随之压了上来，抵靠着怀中伊人，长眉微扬。
“每每见你与我共处一室就如惊弓之鸟，真是……”张信道，“就像待平常人一样待我难道办不到么？”
叶辛未挣扎着推开他，岂料被紧紧钳制动弹不得，她的眉头早就皱成了一个川形，张着口却发不出声音，不过从口型中张信还是很容易地辨别出叶辛未想说什么。
张信一头黑线。
“我淫贼？我……我到目前为止淫过你哪儿了？张信虽然是纨绔子弟，却也不爱强人所难，难道你到现在也不信我？”张信道，“我怎么觉得我比顾煜青那小子还老实？”
“……”叶辛未的脸上浮起两片红云，脸上愠色却不退。
“你既然总像防个恶人一样防着我，倒不如我就作一回恶？说起来，我从前也没尝过霸王硬上弓的滋味，总觉得那样没什么意思，诶，辛未，我就在这船中强要了你，可好？”
张信口中说着这些，身体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反而是辛未的挣扎搅得他有些气息不稳。他随手又封了叶辛未的檀中，叶辛未身体一僵，不再扰动，张信微微平复下来。
他一绺长发从耳鬓垂落，再望着辛未的眼睛，便飘出几缕不满，“也不明白你每次见我的时候，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除了在湖畔的那一回我是占了些便宜，你仔细想想后来我可还有轻薄过你？何况湖畔的那一次，也是你——算了，不提那次，但你总不能就那件事记我一辈子，嗯？”
叶辛未一怔，随即口中念念有词，“……”
“你说什么？”
“……”
张信随手解开辛未的哑穴，叶辛未咳了几声，立刻道，“你先放手。”
“不放。”
“——那我哪儿冤枉你了？你个……”
张信随手又封上辛未的哑穴，那两个字霎时失声，他撇撇嘴，“我原本下定决心今后如若再见定待你为友，既然你对我也‘余情未了’，那索性我就恶人当到底好了。”
张信起身，扯了一旁的被子给叶辛未覆上，低声道，“我到底是怎样的人，你自己好好想想。”这语气有些无奈，听得辛未心中微微一动，随即又听他道，“又或是你本就想以退为进，引得我上钩？真要是那样……我倒也高兴得很。本公子府内美姬如云，可总还是能给你腾出一席之地。”
叶辛未的脸色又沉下去。
张信乐得看叶辛未脸色阴晴不定，这比方才拘谨小心的摸样好看太多，张信哼了一声，伸手轻轻碰了碰叶辛未的脸颊，又挑眉退了一步。
“你好好休息，这穴道过会儿还是会自己解开。”
听着张信离去的脚步，辛未静静躺靠在床上，合上了眼睛。
我究竟在做什么呀……
顾煜青的玉佩还缠绕在手中，那一份温凉的触感顺着掌心渗透到骨子里。她想着方才张信的话，忽然叹了口气。
……好像又把事情弄砸了。
她闭着眼睛，在这寂静的房间里等待着时间点滴流逝。忽而一阵窸窣响声，有人推门而入。
“叶辛未？”
——听这声音，来人是顾简。
顾简见屋中无灯，又往里走了几步，终于看见了躺在床上的辛未，叶辛未此时正闭着眼睛装睡。总不能让顾简发现自己被张信封了穴位……否则，还不知要如何才能解释得清楚。
顾简在发现叶辛未睡着之后便坐去了桌边，不久敲门声又响。
这一次门外传来顾涯的声音。
顾简随即起身去开门，门并没有锁，顾涯也进了屋，顾简低声说“她睡了。”，顾涯走到榻边，黑暗中他看不真切，只是伸手探了探辛未的额头，又探了探自己的。
“还好。”顾涯轻声道，“这么快就睡了，看来，应该是有些晕船……”
“少爷，张家——”
“嘘。”顾涯轻声道。
顾简后半句话就这样在空中失声，叶辛未隐隐觉得有些不适，顾涯一直坐在她身旁，她不敢睁眼，却一直能够感觉到对方的目光，似乎从未从自己这里移开。
顾涯就这样默然凝视着叶辛未的脸，一旁顾简看得有些不解，低声道，“原本少爷还让我上来和她解释这次和张家同船的事情，我看……还是少爷自己来吧。”
“嗯。”顾涯扬手为叶辛未拢了拢耳边的垂发，低声答道。
指背碰到叶辛未的脸颊，他的手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凉。辛未皱了眉，不自觉向一旁避开。
顾简一笑，却带着些许嘲讽，“少爷何必多事救她一命，还不如放她在扬州，她心里想着的可一直是——”
叶辛未心中一惊，顾简口中的“救命”是什么意思？
“别说这些了。”顾涯的语气依然平静，他低声道，“你继续在这屋里守着，看护好她的安危，明晚要过隘口，外面风浪大，让她不要出门。”
“好。”
“尤其要小心提防这船上的张信，别让他两人单独共处。”
辛未叹了口气，这都被顾涯想到了么，可是，你们到底还是来晚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