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小茴醒来的时候已是傍晚,她从床上爬起来的样子映在对面偌大的落地窗上,一眼就望见窗外粼粼水光正吞噬着落日之后残留下来的那片金黄。
她抚了抚额,拖着沉甸甸的身体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地方,努力的回忆着醒来之前的事情。
如果她记得没错应该是跟齐名在一起的,他说要把自己送回家然后帮自己开书店,可这里根本就不是她的家。
“喜欢吗?”
身后突然传来司徒格的声音。
任小茴虽然听出来了,还是不由得猛地一惊,转过身,他已经走到了跟前,双手插在裤兜,俯头一脸温柔笑意的看着自己。
任小茴弱弱的问,这里是哪里?
司徒格柔柔的回,我们的家。
任小茴又惊又喜又茫然,这才认认真真的扫视着这间屋子,话说比她家的客厅还要大一倍,司徒格却说这是他俩的卧室。
整间卧室以暖色调为主,不管是大到一张两米宽的床还是小到一株不过三十公分的盆景,颜色搭配和物品摆放都很讲究,温馨的同时还不失典雅。
“本来是想结婚的时候给你一个惊喜。”司徒格说完挠了挠后脑勺,“但,我等不及了。”
看着司徒格突然一脸难为情的样子,她忍不住偷笑起来,原本东张西望的眼顿时垂下,盯着自己的脚尖,娇声说,谢谢你,我很喜欢。
司徒格轻揉了揉她略有些凌乱的短发,然后牵起她略有些冰凉的小手说,我们去外面看看。
这是一栋临湖别墅,纯白之中被几处翠绿点缀,简约自然。东西南北又风景不一,便各设有阳台,旭日东升,南院花开,北有高山,日落西山。
任小茴被司徒格带着走了一圈,二人最后停在了湖边,看着湖中残阳倒影,深深的感受着巧夺天工带来的震撼。
“有时候,我总感觉自己在做梦。”任小茴静静的看着湖面,突然感到一阵难过,“尤其是跟你在一起的时候。”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命好得可以嫁给像司徒格这样的人,惶恐只是春梦一场,醒来之后,那一场悲欢离合都刻在了心里,却再也找不到历经时候的身影。可潜意识里又希望这是梦,永远不会醒来的梦。
说到底,还是因为司徒格的到来填补了任小茴逝去十年的亏空,那本来就是一个外人不可触摸的美梦。
司徒格面若湖水,但心还是被任小茴这句话给惊了一下。他一直以为这个女人是一个简单到只知道盲目喜欢的小孩子,对外界的纷纷扰扰从来都是不管不顾,这自然也是愿意与她结婚的主要原因。
自从阿岚嫁给那老头子之后便不打算让别的其他女人对自己了如指掌,最好是从不过问自己的任何事情还能毫无戒备之心将身心都交给自己,而任小茴无疑是首选。
司徒格突然轻轻一笑,转身扶住任小茴的双肩,看着她茫然无措的双眼认真的说,任小茴,这个梦是我给你的,我希望你一直都活在里面,你要是不乐意,要不咱们换换,你给我一个梦让我活。
湖中的残阳已经被湖水完全吞噬,湖面渐渐升起袅袅薄雾,与灰暗的天空相互照应。
“我,我,就是怕有一天梦醒了。”任小茴低声说。
“不会,永远都不会。”
司徒格的这番话算是给任小茴吃了一颗定心丸,萦绕在心头的那片迷雾终被阳光驱散,顿时感觉神清气爽。
回到屋里的时候任小茴真就觉得自己是这里的女主人了,还要操持家务,刚好又碰上晚饭时间,机会难得。
司徒格从来没有去过菜市场,各种腥味臭味扑鼻而来令他呛了好几口,见任小茴在里面穿来穿去突然觉得自己是穿梭在两个世界里的人,一个是烟硝不散的战场,一个是柴米油盐的家庭,两个世界互补互利,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任小茴买了一条鱼说是要做红烧鱼解馋,还买了萝卜和排骨说是冬吃萝卜夏吃姜排骨汤大补,又买了两个蔬菜说是荤素搭配吃着不腻。
司徒格笑她还整得一套套的很专业。
任小茴得瑟说那是必须滴。
回去之后任小茴就直奔厨房,司徒格问要不要帮忙,她便不客气的说把蔬菜洗一下然后切好。
洗菜对司徒格来说不是难事,但切菜似乎就有些夸张,菜刀拿在手上不知怎么切才能切出任小茴需要的样子来。
“这个,这个要怎么切?”司徒格对着洗好的大萝卜无从下手。
“就这样切啊。”任小茴看也没看便说,然后将油窝里的鱼翻了个身。
司徒格听着这个回答等于没听,但见任小茴根本腾不出手便只好按照自己的想法下刀。等她将鱼从窝里捞起来将火关掉之后,他的萝卜也切好了。
“你怎么切成这样了?”任小茴指着砧板上粗细不一的萝卜丝,惊叫。
再看向司徒格的时候他一脸的尴尬,说,我看别人的土豆都是这样切的。
“可这是萝卜啊。”任小茴话一说完就发现了问题的本质,猛地哈哈大笑起来,她怎么能把司徒格当成一个会做家务的男人呢。
将司徒格赶出厨房之后,任小茴对着萝卜丝思考了半分钟,最终决定还是将它们放入高压锅,不过要等排骨熟透了之后。
等到四个菜都上了饭桌已经是七点多了,任小茴坐到桌前突然跳起来惊叫一声,司徒格一脸的莫名,问怎么了,她非常忧伤的说忘了蒸饭。
“我们把这些菜消灭掉应该就差不多了。”司徒格这样安慰。
任小茴觉得自己离一个合格的女主人还很遥远,她很想给司徒格一个家的感觉,却又总是丢三落四的,悲从中来。
“恩,这个鱼不错,比我吃过的要好吃多了。”司徒格故意吃得津津有味。
“真的吗?”任小茴立马回到凳子上,“我来尝尝。”
司徒格被她那一忧一喜的样子给逗乐了,顿时胃口大增,三菜一汤全部被消灭干净,任小茴觉得很满足。
看着她在厨房边哼着小调边收拾残局,这就是他的家,理应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却让他觉得不踏实。
他最终还是走了过去,从背后轻轻的环住她的腰,将下颚落在她的肩上,偏过头亲了亲她的耳朵。
任小茴被扰得浑身一阵酥麻,便躲了躲头说,我快洗好了,不用帮忙。
司徒格轻笑一声全部扑进她的耳朵,双臂将她的身边转过来正对着自己,笑着说,我又没说要帮你。话刚说完不等任小茴做回答就直接吻住了她的嘴。
这个吻比以往都有来得直接而热烈,任小茴根本毫无防备,沾满水的双手僵在空中,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她很想说,她的碗还没有洗完。
司徒格并没在意到这些,如一阵狂风席卷着任小茴的嘴,直到她不得不抓住他的衣服紧贴着身体才松口将她腾空抱起,朝卧室走去。
任小茴这才有了喘息的机会,忙说,等等,我的碗还没有洗完。
“不急。”司徒格亲了亲她的鼻尖,笑着说。
任小茴终于明白什么叫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她已经后悔那天没有挡住他的要求,也后悔自己不该在这样的处境下给司徒格做饭吃。
但是人可以犯错,却不能一错再错。
“我们还没有结婚。”任小茴突然低声说,“我,不习惯这样。”
见司徒格突然停住脚便赶紧从他怀里跳下来,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歉意的说,我去把碗给洗了。
她知道背后有双眼睛正看着自己,也知道他肯定在想第一次的时候怎么就不说习惯第二次倒还矜持起来了,兴许还会觉得那个叫阿岚的女人说得没错,也终于看清了她任小茴会装的真面目。
任小茴将洗好的碗一一放好,混杂的思绪并没有被关掉的水声冲洗干净。
她突然觉得自己变了,变得不讨自己喜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