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格只是礼貌的浅浅一笑,他心里已经清楚的明白,任小茴既然能暗暗喜欢自己这么多年,要是再有所担忧就有些杞人忧天了。更何况,戒指都戴上了,再取下来恐怕有些难度。
去哈尔滨的火车是下午五点多,司徒格送他们到火车站时,齐名一见居然是两大箱东西,考虑到自己的腿不方便还有任小茴的弱不禁风,便活生生压缩成了一个。
期间在整理的时候竟发现任小茴有几件他没见过的衣服,便直接将自己给她买的那件装进需要的箱子里,岂料这女人居然要新衣服,还说那是司徒格给她买的,很暖和。而司徒格也揽着她的肩,柔声说,去那边要注意身体,别冻着了。
他娘的!齐名暗骂,他买的就不暖和了还是什么,真他妈见利忘义。只是碍于现在某人还是司徒格名正言顺的女友,自己这个野生的也只能把这口气先咽下去。
等出了这里,还怕她飞了不成?只有在这样想的时候才会令齐名感到舒畅。
任小茴一脸愁苦,痛心疾首的看着自己的内衣啊毛衣啊睡衣啊毛巾啊牙刷啊统统被塞到另一个箱子里然后扔进后备箱,剩下的那个除了装着自己和齐名的衣服,全是从书店拿过来的书,足足三本。
三本啊!对于现在的任小茴来讲简直就是天文数字。她多么想多带几条内裤啊,听说哈尔滨温度低,换洗之后要是干不了怎么办?而且酒店的床单也不知道有没有洗干净,少了睡衣睡起来会不会不舒服,浴巾和毛巾还有牙刷又都是出了名的不卫生。
齐名说,两个箱子,可以,但都要任小茴扛着。
任小茴本想说出去一趟就是要玩得舒心,但看着他还打着绷带的腿,只好委屈自己作罢。
进入候车厅的时候她还有些不舍的跟司徒格说拜拜,好像永远都回不来似的,这让一旁的齐名顿时感觉很爽。
人可以回来,但心是不是一并回来,他从来不做保证。
火车是对旅途的最好诠释。齐名一直这样认为。加上现在又不是春运时节,卧铺车厢又比较干净宽松,来去自如。
任小茴坐在窗边的座位上,单臂撑在小桌上偏头瞅着那轮落日正奋力的追着脚下的“咔嚓”声,突然想起了夸父追日,便一脸神经质的要对面的齐名给她讲这个故事。
齐名正好也觉得无聊,琢磨着跟任小茴说说话,便开口讲起故事来。
“从前有一个人,名字叫夸父。”齐名这样开头。
任小茴回头瞅了他一眼,撇着嘴说,夸父本来是一个族好不好。
“从前有一个族,名字叫夸父。”齐名根据任小茴的提醒改了一下。
任小茴刚扭过去的头又回过来,白了他一眼,本来想更正一下却发现好像又是对的,便又回过头继续看贴在地平线上的大圆太阳。
齐名见她没了异议便继续讲起来。
“夸父族里有个人,名字叫夸父。”齐名说完首先看了任小茴一眼。
她果然正在朝自己翻白眼,高亢的说,不是他叫夸父!而是族人把他推选出来之后以夸父为名!
“要不然你来讲。”齐名脑袋冒汗,冷冷的说,见任小茴不说话了,便继续开讲,“因为不忍看到自己的族人被天上的太阳活活晒死,便决定将西落的太阳追回来,好听从族人的差遣。他追啊追,追啊追,追啊追……”
齐名突然想到了自己,既然有人能想着将太阳追到手中好听从指挥,他齐名怎么就没有想过要把任小茴追到手呢?难道还真以为天底下有不知不觉就发现彼此互相爱慕的爱情啊,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简直就是太狂妄了。
这样想着便看向任小茴,这女人居然敢在这个时候用如此透亮的眼睛盯着自己,还故意一脸好奇的问,然后呢?
齐名受不起,赶紧将猥琐的目光移到一旁,轻咳两声才说,然后,然后就追到手了。
任小茴突然坐起来狠拍了一下他的胳膊,叫着,你到底会不会讲故事啊,这么具有民族色彩学术意义的神话被你这张破嘴讲成这样。
车窗外的地平线好像变成了一个摇篮,半个太阳在摇篮里摇啊摇,快要睡着了。
齐名本来就不太会用嘴讲故事,写写倒还顺手,便说,你来一个呗。
任小茴也不客气,来就来,一口气讲了两个故事,还是很尽兴,打算开始第三个,齐名赶紧递给她一瓶水,堵住她的嘴。
其实他压根儿就没有听她在讲什么,只是有些痴迷的看着窗外一层薄金色光芒从她脸上渐渐褪去,留下搞怪的眼神和夸张的口气。
苏静曾说任小茴很会讲故事,这并不是故事本身有多么动听,而是讲故事的人很惊艳。她口中所有的故事都是以第一人称出现,听故事的人也会被穿插成各种角色。
当她讲完白雪公主最后与王子携手相伴终身的时候,牵起齐名的手,眼里布满深情,用浑身掉人鸡皮疙瘩的声音长唤,噢~~~我的王子。然后立马变正常,对齐名说,这时候你就应该与我深情对望,然后发自肺腑的将我的名字从你的心间千呼万唤始出来,说,噢~~~我的公主。完后还要给齐名示范一遍,戳着他的双眼说,眼睛要柔情似水,柔情似水知道吗,就是要感觉有水流出来。
齐名已经听到周边有人在笑,颜面拉不下来,狠狠的戳了戳任小茴的大脑袋,无语道,才不要跟你一起神经质。
“这叫情趣。”任小茴倒是说得自得,“鲜少有人能够明白。”
在火车上吃过晚饭之后任小茴就趴到铺上看书去了,齐名也跟她一样,唯一不一样的是他俩的方向不一样。
其实齐名并不是在真正的看书,而且也故意将自己的脚与任小茴的头平行,那样他就可以用余眼注视着对面黑窗上倒映着的任小茴的一举一动,还一清二楚。
刚开始她还是趴着,双腿在后面一上一下的翘起,双臂支撑着上半身将书本固定在眼前,很是悠闲。大概是时间久了双臂有些发麻,便换了个姿势,靠着背包仰卧着,双腿交叉,将书本放在肚皮上一页页翻起来,很是慵懒。再后来估计觉得这样也累,便又起身靠壁盘腿而坐,一只手将书搁在眼下,很是认真。
车厢内的白炽灯光只有一半落在暗处她的身上,根本爬不到脸上,但齐名却看得入神。
他从来没有这样认认真真的打量过任小茴,他只知道她眼睛不大偶尔明亮一次还不一定能被发现,她的鼻梁也不是很挺偶尔通红一次像兔子一样可爱的时候也错过了,她的嘴巴不小但双唇却很薄偶尔紧咬发愁的时候好像也不够性感诱人。
齐名觉得这样的安静还不够平息心中那一份跳动,便将手中的那本书扔向任小茴说,任小茴,这本书我看完了,咱们换一换。
任小茴恼怒的将书从脸上拉下,瞪着齐名说,不是还有一本嘛!
齐名耍无赖,我就要看你那本,赶紧给我。
任小茴瞪着他足足有半分钟,猛地扬起书看似要扔,齐名条件反射双手挡住脸,从指缝儿里看见她朝床边移了移,将书递给他。
齐名瞬间受宠若惊,还不敢接住,就听任小茴不耐烦的说,给给给,算是我上辈子欠你的,你就是我佛爷。
齐名只伸出右手,双指掐住书拿过来,见她已经拿起自己刚扔过去的书看起来。
他立马就鄙夷起自己的行为,可是心脏凸起来的地方还是没有被治愈,干脆躺下将书盖在脸上睡觉。
任小茴并不是傻子,在她看书看得眼睛疲劳的时候便随意瞟了一眼齐名,看他在干嘛,第一次还没有发现什么,但次数多了就感觉到书本另一侧有一道光一直这样盯着自己。
这种感觉不是她自己制造出来的,好像是通过某种无形电线传播而来的。任小茴并没有多想,一般情况下也不会让自己自作多情一番。
见齐名把书抢过去之后居然用来睡觉,也没有计较的心思,而且此时已经哈欠连天,便放下书倒床睡了。
齐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盖在脸上的书不知道什么事情掉地上了,黑窗上也映射着车厢内的寂静无声。
他刚卧起身子就见任小茴熟睡的大圆脸正对准自己的视线,穿过无数条神经落在心尖儿上,忘了撑着半个身子的双臂已经发麻。
突然一个黑影挡住了白炽灯下那张安详的面容,齐名抬头,就见一陌生男人正盯着自己看,然后又看看任小茴。
这种莫名的小心思突然被发现的感觉令齐名不安,尴尬的冲那个男人笑了笑,那男人只是面无表情的走开了。
虽然只是一个陌生人,但齐名还是有种被窥视的感觉。
他一直希望第一个被发现的人是任小茴,而那时候的任小茴也怀着同样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