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夏河在走进校门不久后就找了个拙劣的借口跟她们告辞了。在余下两个小时里,泉开始明白延夏河的借口虽然拙劣但显然找的很有必要。
许悠悠这位大小姐的分外热情充分表现在她一路滔滔不绝地讲述与延家兄弟从小到大青梅竹马的过往事迹,出场频率最高的俨然是王子殿下的延立秋,延夏河则扮演着一个负责任的保姆和出气筒的形象。在沉浸在无边的陶醉之中的许悠悠的听觉摧残下,泉已经处于神经麻木的边缘。她愣愣地看着那张樱桃小口在自己眼前一开一合,像看金鱼吐泡泡,所有的话都变成了“巴拉巴拉”。
而就在此时,广播里开始放:“通知,通知,请全体新生到礼堂集合。开学典礼即将开始。”她一下子像打了兴奋剂一样,哇,谢天谢地,有救了。
虽然许悠悠意犹未尽,嘴里唠叨不停,但冲在前面的泉已经看到了大方向的人群,她匆匆地回头朝许悠悠示意,就像被人追杀一样窜进了人群。
大学的新生开学典礼的程序是中学的豪华版,在缀满水晶灯饰的大礼堂中坐在一片兴奋的新生里,泉忘却那些沉重的因由,心里也有些激动。她的思绪纷飞,飘回了妈妈的身边,似乎看见她在病中的笑靥……
人群一阵骚动,掌声热烈,泉被惊醒,收束了心绪,见一位穿着黑色制服的男生穿过前面座位,走上讲台。
“哎,他就是今年的新生代表吗?长得好俊啊,跟女孩子一样!”
“听说新生代表都是考试中第一的成绩进校的,好厉害!他叫什么名字?……”
泉听见身边的女生窃窃私语。似乎这是个厉害的角色呢!
这时他轻声地咳了一声,全场顿时安静,他开始发言,声音清越,眼神似乎穿过后壁落在某个看不到的地方。
泉突然认出他来,这位不就是在车上遇到的那个男生吗?!不知为何,她下意识地在人群里扫视了一遍,寻找那个女孩,可惜前方背影一片,而且都换上了制服,在努力辨认一阵之后还是放弃了。
第一么?也许是很好的对手或朋友不一定呢。泉想到了那个条件“前提条件是商泉要在明川大学完成学业取得优秀”,自己一开始就该对难度有心理准备才好。
掌声又像潮水一样淹没了她的思绪。原来他的发言很短,退了下来。接下去又是其他事项进行……
大家拥挤着从礼堂门口散去时,泉最终还是不经意听到了他的名字,这位新生中的代表自然是大家兴趣的焦点。
杨汐。国际政治系。
开学的一个月内泉的生活总得来说,还是比较顺利,除了她不幸地发现许悠悠和她同系同班的事实,也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麻烦的。另一边大二的延夏河大概一时沉浸在与狐朋狗友的聚会里,也几乎忘记要怎样去制定阻挠计划了。动脑筋的事在他看来总是来的心烦,就让那丫头先乐上一年算了。
除了许悠悠三番五次来纠缠,泉的学生生活可以说一眼见底。除了上课以外,不在图书馆,就在去图书馆的路上。她不太跟班上的人交往,只是礼貌应对,对自己的事讳莫如深,那些人很快也对她失去了兴趣。泉知道她的大学一开始就注定了与这些心安理得的人不同,她的背负里有着他们所不能理解的恨意与苦痛,注定了这是一条只有她一个人的选择的道路。所以只要没有干扰,她更不会奢求友谊之类了。
可惜这种只是祈求小小太平的愿望也破灭了。有一天后,泉滞留在学校图书馆前,眼看着灯光一盏盏熄灭下去,却死等不来张罗着要抓鬼的许大小姐。泉的头大起来,回想一下,这是下午的事了。
“喂,商泉,你听说没有,图书馆星期五闹鬼。好多人说听到的!我们今天晚上去抓鬼好不好!……”
“对不起,我没有兴趣。”
“去嘛去嘛……”
“……”
在许悠悠用她美丽无辜的大眼睛望着她外加嘴巴里分泌泡泡一样铺天盖地的强烈攻势下,泉终于投降。不投降的话,周围看到这一切的人看泉的眼光大概就是天打雷劈十恶不赦了。无数的拥趸者就是在爱美之心和怜香惜玉的心情里诞生的啊。
可惜他们看不到稍晚的一幕,否则就会发现同情的对象似乎有误。此时的许悠悠正在家中的**上,嚼着一支糖果顺便想了一下傻等的泉,对着一只大布熊,嘴里得意地发出含糊的声音:“呵呵……,除了雪雅姐姐,我可不承认有第二个对手哦,……商泉啊商泉,要怪就怪你是立秋哥哥的朋友了……”
她把布熊抱在怀里,非常满意,似乎这样就不会有人抢走他了。
其实泉等了片刻之后就明白许悠悠根本不会来。至于为什么这样折腾,她实在没有心情去想。或许只是个恶作剧吧。
发现被骗的泉在熄灯的图书馆前站着发呆却不回家,是因为早上与延夏河起的一场争执,让她没有心情也没有立场回那个根本不属于她的家。
事情的起因也许是早上的大雨,延夏河心血来潮或是吃错药的好意,说要载她上学。
就在泉犹豫着要答应的时候,延夏河说了一句该死的话:“别死要面子了,反正你已经住进来了。”
这句话刺痛了泉敏感的神经,在这个家里,她的存在,就是对方的施舍吗?
“你在可怜谁?!”她冰冷的口气,戒备的眼神,让还未睡醒的延夏河感到被咬到一般不爽,他索性吼起来:“够了!你那么有骨气的话,就走啊,说白了,你留在这里不就是为了钱!”
话未完,一杯牛奶泼到了延夏河的脸上!泉头也不回地冲进了大雨!
回想起来,那句话在胸口造成的痛楚感到现在还不曾消失。泉恨自己在盛怒之下未反驳一句,似乎是她无法反驳。
可是反驳了又怎样,要怎么跟那个天生幸运的人去解释自己,要他理解相信,她是以怎样一种心情接受这种寄人篱下的条件呢?!
泉疲倦地闭上了眼睛,在离开妈妈之后,她就发誓不会让任何人再看到她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