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车停到路边，方大正开始拨打申晴的手机，拨了又拨，响了又响，却始终没有人接听。方大正叹了口气，那个小女人，生自己的气了。
已经太长时间没有联系，她是不是认自己出问题了呢？天知道，他想他，想她想到发疯，每个夜晚，他都想拥她入眠，对他来说，见她一面都是奢望。那些现实的问题，他不得不考虑，他是个已经结婚的人，爱上她，是对她的不公平，也是对家庭不负责任。
一边开车，一边继续拨她的电话。终于有人接起来了，却是一阵沉默。“是你吗？”方大正小心翼翼地问。
“嗯，是我。大正，呜呜……”一阵哭声，方大正心里一揪。
“怎么了？你？发生什么事情了。先别哭，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方大正舌头打卷，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有时候挺恨自己的，觉得自己不会哄女人开心。
“呜……没什么，只是担心你！你不觉得，太长了吗？”哦，这个丫头看来是想自己了。
“我妈去世了，心情不好，不想把坏情绪传染你，前段时间不是已经跟你说过了吗？”方大正无奈地说。想起许一诺乐滋滋的表情，胃里那股酸劲又上来了。
“真是这样吗？前两天，我大学时的一个朋友过来了，我们一个宿舍的，关系特别好。她爱上了一个已婚男人，那个男人也爱她，可到后来，那个男人为了自己的女儿，为了自己前程，给了她一笔钱，让她从他的生活中消失。我这个朋友大病一场，稍好一些就来我这儿了。我挺担心她的，现在她在市里一个宾馆住着，你和我一起去看看她，好吗？”申晴的声音糖度很高，方大正有些不适应。
不过，他明白申晴这话的意思，这个朋友是否存在，他持怀疑态度。他不太相信，她的朋友会跟她的情况一样，这个丫头，是不是在敲打自己？真的不好说。方大正不禁莞尔，还算有心计呢。
“好啊，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一起去看看她，顺便开导她一下。只要爱得正确，一切都无所谓，不管以什么方式，都是爱情。我这样说她会同意吗？”方大正也跟她打起了哑谜。
“嗯……要不，还是我自己去吧，你出现了，反而不好说了。考了全县第二，真为你高兴！”看来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了，这个丫头在敲打自己，根本就不存在什么这个朋友。
“瞎猫碰上死耗子而已。只不过是给自己一个机会，有了机会得去争取，不能让它从手边溜走。”
“你真到了县里，我们，怎么办呢？你考虑过这个问题吗？”申晴什么时候这么有勇气了？能够面对两人的情感了。
“我开车呢，晴，我去看你，再说吧。想你！”一个亲吻飞过去，方大正挂断了电话。他时刻在害怕，真的怕出现自己预想的那一幕。在他和申晴眼里，他们之间的感情是爱情，而在大多数人眼里，他们这是生活作风有问题。
在下青坪的时候，秦永好已经利用了这一点，差点儿没把自己搞死，如果再不多加注意的话，被人抓住把柄，以后将永远是升迁路上的一颗定时炸弹。他想申晴，可他不能见她，他怕落人以口实。
乡里只有他一个人入围了，胡天佑看上去十分高兴。人说“强将手下无弱兵”，方大正脱颖而出，正好也印证了自己领导有方。不是他硬把这个荣誉抢到自己这边来，在大多数人的观念里，方大正能这么“出息”，跟他这个领导还是大有关系的。
任志永帮方大正找到了自己的老部长，这位老部长已经离岗回到老家了，在家里住个菜、养个狗什么的，身体很硬朗，精神矍铄，一双眼睛透出精明的光。
作为管干部的副部长，看人看得准，也看得清，没有这点眼光，他就白干了。看到任志永来，老部长很高兴，让老伴治酒，非要请他喝酒。任志永把方大正介绍给他，老部长像相马一样左看看右看看，直点头：“小伙子，不错，不错！”
方大正显得有些拘谨，这位老部长，精得尾巴尖都白了。任志永说明了来意，老部长笑了，“你这只猴子，这点儿事儿你就能解决，跑这么老远到底什么目的？”
“我能有什么目的，想来看看您，找个借口行不？”多年的相处，在老部长这里任志永很放松。
“算啦，你那点小九九，还想瞒着我？”老部长斜了他一眼，把盛草莓的盘子递到了方大正手里。方大正赶紧接过来，这时候的草莓，还没大量上市，都是大棚里的，金贵着呢。
“嘻嘻……领导，看人别这么精，行不行？给我留点面子吗。”
“那就快说吧，别绕弯子了。跟小方有关系？”
“领导明鉴！看咱小方，一表人才，玉树临风，是个人物不？”
“粘上翅膀能当天使，不错！”方大正使劲憋着，特别想笑出声来，这位老部长，在他当组委的时候还没有离岗，没听说他这么风趣啊。看来，一顶官帽倒是遮住了太多的真实。
“这次县里公开选拔，他报了府办副主任。”
“哦，就这事儿？”
“对啊，我知道，老领导有办法！”
“呵呵，你这小子，算计到我头上了？”任志永呵呵笑着，抓过两颗草莓，带着谄媚的笑，一颗递给了老领导，一颗放到自己的嘴里。
“是颗好苗子，再剪剪枝，松松土，施施肥，折腾几年，能成个材料。就是长得有点太招人喜欢了。”老部长的话，让方大正不好意思了，脸都红了。
“全县第二啊？还真不是个秧子货。”
“天上掉个馅饼，砸我头上了。呵呵……”方大正让两个人的对话搞得更加不好意思，有些放不开了。他明白了任志永此行的目的，他在帮自己做铺垫。他并不知道任志永为什么会找到这位已经离岗的老部长，他只知道，任志永是在真心实意地帮助自己。
“这可不什么馅饼，你要是这么想就错了。天上掉馅饼的时候多着呢，为什么那么多人接不着，因为他们没端碗。能参加这个公选的，在青山县这个小地方，粘上毛儿都是‘孙悟空’，凭啥你能考第二？这是实力，不是馅饼！”老部长突然严肃起来。
方大正把凳子向前挪了挪，这老头儿说的话，他喜欢。
“这个公选哪，我一直在推，直到离岗也没推成。这回好啊，像你们这样的年轻干部有希望了。常言说得好，‘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有真才实学的上，没真本事的下，这才是用人之道啊。”
三个人围绕着上青坪的问题，又唠了一会儿。方大正听到了以前没听到过的一些东西，包括关于胡天佑的一些情况，以前虽然听张万川偶而提两句，但对此并不关心的他没有太在意。
老部长又讲了一些关于面试时应该注意的问题，列出了一些容易成为考点的问题，方大正从中受益匪浅。
“你知道我为什么来带你找老部长吗？”回来的路上，任志永问方大正。
“不单请教面试问题这么简单吧？”方大正回问道，他已经敏感地意识到了什么。
“实话告诉你吧，老部长跟现任府办主任徐不言的关系非常好，他们是一个村的，老部长家隔壁，家里养着牛的那家，就是徐不言家。徐不言原来是老师，是老部长帮他调到了行政单位，一步步当上了府办主任。”方大正这才明白，任志永是想让老部长递个话儿，毕竟谁来当这个府办副主任，徐不言的话还是有相当份量的。
方大正知道徐不言这个人，处于权力中心的徐不言，是现任县长林峰的心腹之一。看来，任志永是一心希望自己能到府办去了。他早听人说，在所有的机关单位中，两办是最累的，也是最锻炼人的，特别是府办，协调、综合、办事能力都能得到很快提升。
任志永想帮自己，方大正知道是什么原因。下班后，任志永把方大正留到自己的办公室，模拟了一个考场，弄得方大正十分紧张。“不行，深呼吸，这么紧张怎么行！”“重来！”“再来一遍”……从一进门，到答辩，再到答辩结束，任志永一点点帮方大正纠正。
“说是答辩，实际上就是面试，面试就是那几个题，先介绍一下你自己，然后再提问两三个问题，大多跟工作有关的。别紧张，一紧张人家先给你扣分。”任志永说道。
“这还差不多，回去再多练几遍，一般情况下都有自我介绍，这是头炮，先把这头炮打好了，这很重要！第一道题问得方式可能不一样，回答内容大致差不多，见机行事，没菜倒汤，一定要镇定，再镇定！”两个小时过去了，两个人还在任志永的办公室里“折腾”。
“行了，馅饼掉下来了，得有命吃是一回事儿，得有法儿吃又是一回事儿。差不多了，这些天的报纸找来，看看有啥可关注的，找出来，自己设计些题，试着回答一下。”
任志永如此帮自己，方大正真不知说什么好。任志永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帮人就是帮自己，不要把我想得那么高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