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渡七劫一事,麦朵朵和素月都未曾对夜莺等人提起过,除了将此事说出来的瞎婆,也就只有刘浪那胖子知道了。
得知麦朵朵想离坊一趟,素月立即便想到用早前渡劫的事来做文章。
“姨娘均不知姐姐是在渡劫,我等会儿便去跟姨娘说,姐姐你尚留有一些病根,还需去问师傅拿些药来服下,方可痊愈。”
麦朵朵点头应允,“那你等下说话注意点,不要一口一个师傅的漏了破绽。”
“素月记得了!”
交待清楚之后,二人就这样瞒天过海地出了沁梨坊。
商量一番,麦朵朵决定将骨灰坛子埋在城郊的小桃林之中。她雇了个农夫,说自己烧掉了些念想,可是又舍不得放掉,便将一坛子冷灰埋在山里。
农夫打量了眼前的蒙纱女子,虽然麦朵朵素面朝天,可是光从这一身打扮就能一眼看出这是烟花之地出来的女子。那逢场作戏的女子总有些不同寻常女子的地方,因而有这样不同寻常的做法也是正常,便懒得瞎猜,收了钱,踏踏实实给麦朵朵办事。
事成之后,农夫便离开了,麦朵朵却留在原地不肯离开。
素月也略感感慨,心中和麦朵朵一样惦念着那颗红耀的朱砂痣。
“素月,临安在哪个方向?”麦朵朵原打算朝着临安方向默默缅怀一下不知到底以何种方式被夺了生命的耿恺行,可是转过头却看见一张满脸油光、奸猾无比的男人脸。
“小娘子想去临安啊?哥哥带你去啊。”来人色眯眯地靠近麦朵朵,素月勇猛上前正欲破口大骂,却被那人早一步看出,油手一推,正打在素月刚刚有些发育迹象的胸前,丫头先受了欺凌已有惊恐,而那男人的掌力更是大得惊人,狠狠将她打得连连后退。
麦朵朵也慌了神,谁知道会在这城郊处遇上歹人!
男人越发走近,用垂涎欲滴的眼神盯着麦朵朵的脸,粗手也抬起来伸向她的面纱。
屏息凝神之际,色鬼背后忽然响起一个文弱的声音,“这姑娘我买下了,你去别处另寻一个吧。”
色鬼转过身去,见到一袭白衣的来人,色胆包天的手虽放下了,可是面上扬起了更加轻蔑的笑容。
“常公子读书都读到城郊来了啊。”
白衣男并不在乎色鬼的暗讽,继续道,“这里十两,你拿去吃茶吧。”
色鬼本就生得一副贪婪之相,见到钱,笑容自然浮到面上,“还是常公子客气。既然这是公子的姑娘,公子日后可要看好。这回是遇上我,十两就放过了,要是遇上旁的人,还不知道要怎么大开口呢!”
白衣男也不看他,一言不发地向身边的小厮摊开手掌。那小厮将钱袋死死攥紧,望着白衣男皱眉,“公子,不能再多了!”
“拿来!”白衣男微微提高音量,可声音终究还是不够刚劲。
又加了五两碎银,这才将色鬼打发走。
白衣男不是别人,正是最近每日都去沁梨坊听麦朵朵弹曲的那位。
他出现的那一刹那间,麦朵朵私以为自己遇上了小说里的桥段:翩翩英俊公子持长剑而来,三下五除二打退坏人,英雄救美。
可这事竟是这样收的尾。
麦朵朵欷歔自己想得太多,对方一个文弱书生能在这样不安宁的世道之下挺身而出,掏钱相助救了自己,本应该感谢才是。
她边想着,边俯身去扶素月。素月红着脸,表面上还硬要强装出什么都不曾发生过的样子。
“多谢常公子。”麦朵朵自来这古代之后,也还没有学着礼数规矩,脑中快速回忆了素月她们平常偶尔行的礼,赶紧微微福了福,在这书生面前诚心表达一下谢意。
“云央姑娘不必客气。现今恶霸当道,你二人都是这样的弱女子,平日里走在街上都要提防着些,今日竟还来了城郊。”
听常公子的口气,这是在责怪麦朵朵和素月行事不妥,麦朵朵还未察觉什么,素月却心直口快。
“公子为何这么巧,也来了城郊?”素月故意偏着头看他,秀出她少女的好奇心,同时也为了更好地辨识出对方是否在说谎。
麦朵朵怕素月冒犯了,赶紧赔礼道歉,“我这妹妹一向心急,要是哪里得罪了公子……”
“无妨。”常公子浅浅一笑,“丫头自是心细了得才会察觉的。”
听常公子这样说,倒像是话里有话,麦朵朵和素月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却不知对方是什么意思。
只见常公子挥了挥手,让那小厮凑近些,叮嘱了几句之后,小厮便独自往城门口方向走了。
打发走了小厮,常公子这才道出刚刚没说完的话,“在下的确是尾随姑娘才来了此处的。”
“嗯?”瞧对方斯斯文文的样子,不像是会做出尾随跟踪这种龌龊事情的,可是他自己又这样说,叫麦朵朵心里的疑云更添一层。
素月也用直勾勾的眼神望向常公子,盼着他快点说出个能让人信服的原因。
“今日本想同平常一般去听姑娘弹奏,怎料被告知姑娘今日拒不见客。心中有些怅然,便打算去落湖旁走走。恰巧见到姑娘带着丫头从后院出来,原打算叫住姑娘,可在下见你神色忧伤,实在不忍打扰,便没有靠近。然而姑娘的防备之心实在太轻,当下世道不如从前,只带着一个丫头出城,着实危险至极,在下心中不安,因而跟来。还望……”
见常公子有躬身致歉的趋势,麦朵朵连忙打断了他的话,“今日多亏公子足智多谋,还破了财为我们解难,实在是云央要感谢公子才对。”
常公子抿嘴轻笑,摆手让云央也不必挂念在心。
二人谈话间,小厮已将轿撵唤来,虽然麦朵朵执意不肯,但常公子却固执要用轿子送她回去。
素月丫头好久都没有乘过轿撵,好不容易有这机会了,她可不想错过,摇晃着麦朵朵的手臂,小眼神一个劲儿地央求。
麦朵朵用指尖点她的鼻子,悄声道,“不是还要去你师傅那处么?”
素月呆了呆,又立马缓过来,“迟些再去!总有办法再出来的!好姐姐,求求你~”
小丫头这般撒娇,麦朵朵终究是败下阵来,于是道了声谢,便带着素月一同坐入轿子里。
在一摇一晃中,轿子悠悠地上路了,麦朵朵被摇得晕晕乎乎,可是看看素月,那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麦朵朵正要嘲笑这小丫头好新鲜事物,却只见素月先一步傻呵呵地咧开嘴发笑。
“什么事这么乐呵?”麦朵朵拍拍素月的小脑门,皱着眉想要打散她这股子傻气。
素月却一本正经地拉住麦朵朵的手,“姐姐成亲的时候,定会坐比这更大的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