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呀,都是些孩子心思。”少见麦朵朵这样认真地皱起眉,还用训责的口吻说话,素月心里有些犯晕。
麦朵朵知道她这是对今晚发生的怪事记不大清楚,于是打算摊开来好好谈谈。
“你记不记得你追着烛火去了?”
素月慌地眨两下眼睛,“我起初只以为是有什么稀奇把戏可看……”
孩子毕竟是孩子,随便被麦朵朵凶两句便乖巧得多了。
“是,那可是稀奇把戏呢,差点把命都要了去!”
素月垂着头,低低地看着地板,“都是素月不好……”
见她这样,麦朵朵也不忍心再苛责,“我不是有意要训你,只是希望你以后长点记性。这四周围都不安全,别贪图了新鲜,害了自己!”
素月赶紧点头,“我记得了!”
麦朵朵兀自揉着药油和药粉混成一团的粘稠东西,强忍着痛把它们涂在脚踝处,思前想后,还是决定让素月去楼下摘一朵幽幽花上来。
“姐姐想告诉师傅?”素月盖好各个瓶子,一边收拾一边发问。
“嗯,看那个人的本事应该也不简单,三两下就能脱逃得无影无踪,必然不是什么小角色。”
素月觉得有理,跟着点头,可是又有不明白的地方,“为什么她要夺我们的性命呢?我们一无金银,二无本领。”
“就是因为什么都不知道才要去问师傅。别磨蹭了,快去。”
本想端起师姐架子好好教训麦朵朵的素月,瞥见她发肿的脚踝,没了打闹的心思,一溜烟儿跑下楼去摘花去了。
*
仍在庙会上闲逛的郁苏月和常烨哲都感觉到麦朵朵离开得有些久,不由得担心,原路返回多走了一遭,却仍不见其二人身影。
往回去方向前行的郁苏月在人群当中一下就认出了陶晋泽,于是加快步速,上前想要打听打听,看对方可否知道麦朵朵二人去向。
可郁苏月还未走近,身边那身影却超过自己,径直走向陶晋泽。
“是不是你将云央骗去了?”常烨哲的口吻毫不客气,那扁平偏弱的身体里居然也能发出这样的气势,郁苏月一边刮目相看,一边暗自好笑。
刘浪可笑不出来,他和常烨哲一样心急,只是他并不像常烨哲那样认为麦朵朵会被陶晋泽骗走。
“骗去?”陶晋泽笑出声来,“原来在公子眼中,云央姑娘这样无头无脑,不知云央姑娘可知公子这番看法?”
常烨哲被这般巧舌所反问住,一时语噎。
还是郁苏月上前来打了圆场,“敢问陶公子后来可有见到云央?”
陶晋泽转脸看向郁苏月,换上了和气些的笑面,“云央姑娘已经回到坊中了。”
对于刚才发生的事情,陶晋泽一概不提,偏只这么肯定而明确简答了一句,常烨哲心中更气,草草跟郁苏月道别之后便甩头离去。
“既是如此,那苏月也先回去了。”郁苏月举止得体,不敢称大家闺秀,可也有小家碧玉的端庄气。
陶晋泽也不是计较之人,刚才和常烨哲斗的那种傲气伴随着对手的离去而一扫而空,他向着准备迈步离开的郁苏月微微颔首,“姑娘且慢。”
“公子可有事要说?”郁苏月和刘浪都停下步伐,看着那陶晋泽。
他不慌不忙从小厮手里拿过一个精致的锦缎盒子,“这是方才挑来想送给云央姑娘的,送她走时有些太急,于是忘了。现下还劳烦姑娘将我转交一下。”
既是送给麦朵朵的礼物,郁苏月也没有代为拒绝的理由,“那苏月替云央先谢过公子美意,此物必将送达。”
交代完后,郁、陶二人拱手言别,各回各处。
走出一段路,刘浪忽的主动开口说要帮郁苏月拿东西,“莫让姐姐累着”。
“也好,我这些日子都歇在前院,不常走动于后边,陶公子这礼物就由你交给云央吧。喏,还有这落木冷翠步摇。”
郁苏月将一大一小两个盒子都交到了刘浪手里,接着继续朝前走。离了庙会,街巷依旧充斥着节日的热闹劲儿,可是郁苏月心中空落落的,她并非嫉妒麦朵朵被众人围着打转,只是忆起昔年间那个疼爱自己的身影,一时伤感悲戚罢了。
后面的刘浪不曾注意到郁苏月脸上那层落寞光辉,只怀着自个儿的心思,拖着步子,半喜半忧地走着。
进了后院里,刘浪并不急上楼,反倒是偷偷摸摸溜进自己的房间,生怕被谁发现似的,悄声无息关好房门,接着摸黑点亮一盏小油灯。
昏暗光线里,刘浪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锦缎盒子,里边静静又躺着一个小小圆盒。不用打开圆盒也能从味道上闻出,这礼物原来是份价值不菲的香膏。
庙会上买的都是小小玩意儿,陶晋泽断然不是在今夜会买到的,看来是早有准备。
刘浪撇撇嘴,从怀中摸索一个普通花布包,展开布包,那中间显出一把青黄色的细长梳子。他左右看看,又放在锦缎盒子旁边一对比,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先放一放。
打开门,走出去,刘浪抬头一看:咦,麦朵朵房间竟黑灯瞎火。
刘浪赶忙去敲豆娘的门,豆娘已然睡下,突然被胖子吵醒颇有火气。刘浪只当充耳不闻,探头探脑往屋中看。可房中也不见素月身影。
“豆娘,素月没有回来?”
豆娘才发现自己刚才念叨那么多,刘浪一句也没有入耳,火气更大,狠狠掐他一把,“脑子里天天装的都是素月素月!素月脑子里装的都是云央,真不知云央脑子里装的是什么!”
“素月回来没?”刘浪一着急起来就特别执着,压根听不见旁的。
“回来了!不过听说云央崴着脚了,这会儿正歇在前院。”
刘浪这才大大地松口气,因为紧张而高耸的肩膀这会儿也终于放下。
豆娘的瞌睡都被他折腾醒了,可是看着刘浪那傻样又没了脾气,只幽幽叹一句,“你若是这样喜欢她,就早些娶了她去,不要叫她在这里受苦……”
已经转过了身的刘浪心心念念都是麦朵朵的脚伤,无意听到豆娘这句话,脚步愣了一秒,继而又静静回了房中。
*
夜渐深,四下寂静安睡,唯有陶府里灯火通明,正堂之中端坐着陶家少奶奶——袁芝灵。
她左手拿着家训,右手搭在桌上,身前放在搓衣板,一语不发地等待着陶晋泽归家,
“少夫人,都二更天了,您还是先去睡吧。”
家里的婆子这都是劝第三道了,可是袁芝灵仍旧执着地要等陶晋泽回来。
夜风撩刮在她脸上,却冷在她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