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豆娘冷静些了,素月细问才知道,原来她刚才去集市上时遇到了原先小豆儿效力的那家人。
那家的少主当街认出了豆娘,嬉皮笑脸地说要赔偿她,可是却被豆娘拒绝。结果旁边的小厮拐着弯骂豆娘,豆娘负气走了,回来路上越想越委屈,于是一进门便哭了出来。
“好豆娘不哭!待素月本领高强了,一定去好好教训那死小子!”
豆娘被素月哄得发笑,挂着泪珠的脸看得素月也笑了。
就在这时,麦朵朵从刘浪房里跑出来,喊了素月一声。
“素月,你过来一下。”
素月懂事地拍拍豆娘的手背,然后忙不迭地向麦朵朵跑去。
麦朵朵神色有些鬼祟,见到素月进屋后,快速将房门关上,并轻轻从里拴好。
素月朝胖子看去,他那瘦下来的面容显出一丝清秀,原先的小豆豆眼也大了些,估摸着以前肥肉太多堆住了眼睛,才致使他原本的面容变了样。
刘浪的呼吸均匀协调,只可惜他此时只能活在梦里。
走近一看,素月才发现麦朵朵沿着刘浪的床周围都撒上了本该被烧毁的巫尘。
“别踩到了。”
麦朵朵连忙提醒,素月便在那巫尘画出的圈外停住脚步,“姐姐这是……”
“我从那白阳族的巫书上见到一个阵法,名为‘唤神之阵’,可固化增强魂魄之力,唤醒他身体各处脉络穴冲。”
素月先是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可马上又转了脸色摇摇头,还伸手拦住麦朵朵前进的脚步。
“怎么了?”麦朵朵完全不解。
素月皱眉,“姐姐又不识白阳族巫术,怎么敢乱启用阵法呢?”
原来是为这。
事到如今,麦朵朵也不想再隐瞒素月,她将自己手腕上的青镯取下,拿近些让素月看。
“姐姐让我看什么?”乍一看,那青镯不过是比一般的要通透清亮些,可除此之外并无异样。
麦朵朵手指指那青镯上裹有金边的那一小段,“你看仔细点。”
歪着脑袋的素月又凑近些,这才发现玄机。
“这是白阳族那图腾呢!姐姐你……”
麦朵朵将手镯戴好,然后揉了揉素月的头顶,“原先的许多事我已经记不得了,至于这青镯的来历也是一样。可它似乎是一直没离开过我的身体,而且危难时还好像有些辟邪护体之效。上巳节见到白阳族图腾时我就觉得眼熟,可却没想起,此番醒来之后忽而想起,原来我的手镯上也有那图案。”
素月抬手捏了捏下巴,“这样说来……莫非……姐姐本就是白阳族人?”
麦朵朵迟疑一会儿,片刻后才缓缓道,“我不知道,也懒得想,现在只想快点让胖子好起来,再躺下去,他又该胖回来了……”
说完,麦朵朵忍不住轻轻叹口气,心里的愧疚泛滥如潮。
“姐姐别灰心,既然你是白阳族人,必然有巫术基础,再加上眼下有这青镯和巫尘相助,更该有信心!”
麦朵朵微笑,“也是。按书上说,以此尘围起唤神之阵的主体一轮昼夜,完成之后,待到下一个子时,由施阵之人破开阵圈,反复念阵中主体之名,方完成阵法。若阵中主体未醒,还需配制醒魂汤。”
素月认真听着,然后主动说要担负起守着刘浪十二个时辰的任务。
“也是,若有人闯进来,破了阵,那就麻烦,因为为了设这个阵,已经用去一瓶半巫尘,所剩无几了。”
说于此,麦朵朵不禁多看了桌上的那瓶子一眼,觉得不放心,又重新拿起来放进自己怀中。
“既然还有时间,姐姐不如将那醒魂汤一并看了。”素月行事愈发谨慎,怕出纰漏,便提醒麦朵朵多做份准备。
“嗯,此处写着,配制那醒神汤,需要淮山、藕粉、百里香、小豆蔻、没药、栀子、依兰……”
还没等麦朵朵念完,素月的眼睛就瞪得老大,“这些东西何其珍贵,寻常药店里莫不过能买到前两样,后面那些,我从前只在姐姐们聊天时听说过,都是些制香的东西,没想到还能用来做这怪汤……”
“没关系,我去问问苏月,看看上哪能寻到这些。”
素月从墙角搬来小板凳,认认真真地坐在了刘浪床边不远的地方,“姐姐去吧,这儿有我就行了。”
也记不得有多久没到前院了,麦朵朵走过中门的时候,才发现,这里真是变了。
原先那些莺歌燕舞都没了,唱曲儿的几个清倌都被绿鹂带走;以前人头攒动的景象也不复见,想是都随着那些姑娘们一同转了地方。
麦朵朵许久不曾踏足前院,有几个不曾和她打过照面的清倌并不知道她是谁,于是说话也不避讳。
“呵,倒难为楼上几个还能找着新人进来。”
“新人来了又如何?难不成还能让这沁梨坊起死回生不成?”
“那是。说到底,你们到底去不去梦香楼找绿鹂姨娘啊?”
本来没打算理会她们这七嘴八舌,可听到最后一句话却忍不下去。
“白眼狼就该去白眼狼扎堆的地方,要走快走,恕不相送!”麦朵朵说完,还忿忿不平地一一瞪了她们。
其中一位黄衣清倌当即就来气,“贱坯子嘴里没好话!眉眼都还没长开呢就敢在这里嚷嚷,看姐姐今天不撕了你的嘴!”
一边说着,那清倌就甩着衣袖要过来打麦朵朵,幸而另一房间中的清倌听到动静,忙地出来相劝,“蓉蓉、云央你们别吵了!”
“让她们吵。”那清倌身后的房间里传来一个油腻的男人声音,“好久都没听到沁梨坊里有声响了,一派死气沉沉的,吵吵好!吵吵好啊!”
麦朵朵没打算再斗下去,只斜了一眼便继续往三楼走。
她转身太快,没有留意到一名穿着金色衣裳、腆着大肚子的男子正倚靠在二楼那房间的门边,不怀好意地看着她。
听到楼下动静,郁苏月跨出门口,正好遇上走上来的麦朵朵。
“你今日怎么来了前院。”
耿恺行走了,昨日那个娇艳欲滴的郁苏月似乎也跟着他去了,如今留下一个形同枯槁的女人,看得麦朵朵差点儿忘了自己来这的原因。
“进屋说吧,有件事问你。”
进去之前,麦朵朵不由得好奇地看一眼青语的房间,隐约可见其中之人正坐在书桌前研究着桌面上的什么东西,可左右看不清,她干脆收起好奇心,先顾了眼前事。
麦朵朵坐下之后,将自己想找的东西如数同郁苏月说了一遍。
郁苏月眉头微蹙,显得为难,“都是些难找的东西。”
“我听素月说,你们原先也曾提过,想来是见过或用过,便想向你打听打听,看看能从哪找到一些。”
郁苏月倒是个不喜欢问原因的人,她一心想着帮麦朵朵寻到这些罕见的玩意儿,并没有开口问个为什么。
过了片刻,郁苏月好似有了主意。
“陶家世代都是贸易之家,如今虽然大户都移去了临安,可终归还有陶晋泽陶公子在城中,想来,这荒乱之年里,也就他手上能留有些宝贝了。”
路过门口,听到郁苏月这番话的尚雀也插进一嘴,“宝贝?什么宝贝?”
郁苏月想着尚雀也是有见识的,便替麦朵朵又将要寻之物复述了一遍。
尚雀摇着扇子笑咧了嘴,“陶家必然有啊,早前他送来那些贵礼中,不就有依兰干花么。”
见坐着的二人都有些发愣,她笑得更妖冶,“是我忘了,那些东西还未被人看见就被绿鹂给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