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小豆他娘又来找麻烦了!”家丁急急跑来书房寻牧子繁,牧子繁迅速收回双臂,绕过麦朵朵出了门。
“我去看看。”正要走,他却又回头,“你速回房中,不要出来,不要让外人见到你。”
麦朵朵本打算老老实实听话,可是细想家丁方才说的“小豆”,似是耳熟。
小豆?那不是豆娘的儿子吗?!
麦朵朵迅速追赶而上,“你们没把豆娘怎么样吧?”
牧子繁侧头看她,“你认识?”
“她原是沁梨坊中的厨娘,快叫她来,我要问问她!”
虽然麦朵朵心急如焚,可牧子繁毕竟不放心,即刻伸手拦住匆匆就要跟随家丁而去的她,“这人可以信?”
“嗯!”麦朵朵褪去了那层保护色,以哀求的目光注视着牧子繁。
“小娘子还是这样最美!”忽然之间,他像变脸杂技一般,又恢复成那个嬉皮笑脸之人,刚才的肃穆和紧张都化成泡影。
二人一同来到后院小门前,豆娘正被家丁们摁在地上,动弹不得。
“豆娘!”
豆娘闻声抬头,见到麦朵朵时喜出望外,可再看到后边的牧子繁时,脸色骤然大变。
“姑娘怎么在这儿?”豆娘皱起眉头发问,眼睛却死死盯着牧子繁。
麦朵朵不急于回答,只想扶起豆娘,可是家丁们却不放手。
“放开她!”麦朵朵有些愤怒。
“少爷。”家丁们颇感为难,只等牧子繁一句话。
牧子繁并无放人之意,“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儿子已经死了,你来找我们也没有用。”
看来小豆当时服侍的东家,就是牧府。
“你个杀千刀的畜、-生!害死我的小豆!我要跟你拼命!”
虽然一时半会儿弄不出清楚为什么牧府对一个年幼的下人如此心狠手辣,可通过麦朵朵这几日的观察,知道牧子繁虽然时而轻浮,可终究是一个黑白分明的人,估计这事背后必有更复杂的由来。
牧子繁拔了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略显烦躁地说,“要寻死就出去死,不要弄脏了本少爷的家。当然,你今天要是答应以后再也不来府上折腾,本少爷就让人放了你。要是你不肯改过,执念于此,那你就在府里等死吧。”
“这……”麦朵朵不敢火上浇油,一时也不知道如何求情,只好转头劝慰豆娘,“豆娘,你自己的安危要紧,还是先离开吧。”
“姑娘,我本看你冰清玉洁,人也是善良仗义的,可你怎么跟了这样的禽-、兽?当真是瞎了眼,只不过不是姑娘瞎眼,就是我自己瞎眼了!”
即便知道豆娘对牧子繁是深恶痛绝的,可麦朵朵怎会料到这妇人被逼急了,竟连自己也咬一口。
大清早的,被豆娘这样一通诋毁,麦朵朵胸口像是堵上了什么硬物,呼吸之时都被这股闷气嗝得生疼。
“带去关起来!”
听到牧子繁的命令,家丁们粗暴地拖拽着豆娘离开,豆娘一边跌跌撞撞地被拖走,口中还止不住地讽刺,“呵!亏得素月那样惦记你,你却在这里**快活!想不到素月也是个瞎眼的!你们这群小人!狼狈为奸!不得……”
豆娘的声音渐渐小了,后边还有些什么没吼完的,麦朵朵也已然听不到。可是,四下明明寂静得只剩下若有似无的蝉鸣,麦朵朵耳旁却嗡嗡作响,好像无数野蜂飞舞在旁。
“小娘子,你看这种人有什么好的,你好心帮她,她还狼心狗肺,反咬一口,当真是不值咯!”说完,牧子繁拂袖扬长而去。
麦朵朵独身一人又走回书房外的假山处,坐了片刻,这才又回到房中。
一日无事,也不见牧子繁身影,麦朵朵兴趣了了地拿着房中的几本书翻来翻去,却也难掩心头乱绪。
晚膳之后,麦朵朵打听牧子繁的行踪,丫鬟们只说少爷出了府,并不清楚去了哪。
终于盼到天黑,麦朵朵说要早早歇下,于是遣走丫鬟,熄了房中灯火。
偏院渐渐安静,无人走动,麦朵朵悄悄溜出,去往后院寻找豆娘。
几经周折,她终于在一间破烂小柴房中找到昏睡过去的豆娘。麦朵朵找来瓷碗,洗干净了,给豆娘盛了井水端去。
“豆娘……豆娘……”麦朵朵压低声音将她唤醒。
“你走……”豆娘没甚力气,可嘴上还倔强得很。
见她死活不肯喝水,麦朵朵只好先给她松绑,“豆娘,你走吧,走了就再也别回来了。牧子繁绝非善类,你一介女流之辈是斗不过他的。与其一生与其置气,还不如好好活下去,如果小豆能看到,他定也希望你好好活着。”
麦朵朵好言相劝,豆娘仍是不领情,听进去十句,却一声不吭。
“豆娘,走吧。”麦朵朵再三催促。
静坐良久,豆娘终于起身,肯听麦朵朵一言了。
二人蹑手蹑脚逃出柴房,一路顺利来到后院小门边。
麦朵朵打开木栓,让豆娘快走,豆娘跨出门槛,又回过头,“坊里几位姑娘都无事,那日出事前一个时辰,陶公子派了马车到后院,说姑娘你在陶府设下盛宴,请诸位乐伶前去欢庆。素月也同去了。前日,陶公子领着她们南下去往临安城,我怕日后无人为小豆烧香,这才留下……”
“豆娘,那胖子呢?他们也带着胖子一起走了吗?”麦朵朵急急追问。
“没有哩……”豆娘叹气,“后来听陶公子说,浪儿并未被官府带走,至今也不知身在何处……”
“我会找到他的。”麦朵朵说着还扯下了自己的荷包,“豆娘,这里银子不多,你先带着,不要亏待了自己。”
“哼。”豆娘忽然一横眼,“我不是那白眼小人,告诉你这些,无非是怕你心不安,断不是为了这点银子!”
麦朵朵连忙摆手,“豆娘你误会了,我就是一点心意……”
“你既选择与这等龌龊之辈一道,那我只希望,此生与你不复见!”
甩下话,豆娘便小跑离去,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原来是陶晋泽救了他们。
麦朵朵松了一口气,却又悬着一颗心——刘浪会去哪呢。
她失魂落魄地往回走,忘了自己是偷偷溜出来的。
走过一个转角,就要经过中庭,可刚从转角出来,麦朵朵便见到中庭灯火通明,三两家丁拎着灯笼站在庭前,而他们面前正坐着抱着一个小酒坛的牧子繁。
难怪这一晚如此顺利,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大娘平安走了吧?”牧子繁搁下酒坛,似笑非笑地看着麦朵朵。
麦朵朵又气又恼,转身要回房,牧子繁轻呼,“那个叫做刘浪的,被常家的人带走了。”
麦朵朵停下脚步,喜忧参半。
“早上,本就想告诉你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