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曲回肠的尼西亚河自阿加拉斯冰原发源,横亘大陆西北,蜿蜒万里,注入巴伦克拉海。
经年泛滥的结果是尼西亚河两岸广袤的平原,肥沃的土地,发达的捕鱼业,再加之巴伦克拉海上星罗密布的拥有丰富物产的岛屿。依着入海口,这里建立了一座亚瑟帝国商业之都:巴伦克拉港。
如果只是按照城市的规模,巴伦克拉港可能还排不进帝国前五。但是无论是从经济还是从人口来说,巴伦克拉港都是帝国不折不扣的第一大城。
不大的城市规模,爆棚的人口,造成的结果是整片大陆最恐怖的人口密度。
从天空俯瞰这座港口城市,那一座座拥挤的褐色建筑,就像生了蛀牙的巨人牙齿,参差不齐,令人望而却步。
既然是商业之都,那每天进城出城的人自然就在城门口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嘈杂的队伍后方,有推着板车准备进城贩卖水果的农户,也有披着破旧铠甲风尘仆仆的武者,甚至有一个游吟诗人正在说着谁也听不懂的鸟语。
每个人都很烦躁,因为长长的队伍看不见尽头。
有一个人,他的身材十分魁梧,站在队伍后面显得格外扎眼,如果不看他身上穿着的布衣,你一定会以为他是一个帝国士兵,甚至是一个骑士?
乱蓬蓬的头发就像一个鸟窝,脏兮兮的脸,破破烂烂的靴子,这些无不显示这个人是千里迢迢才赶到了这里。
不过,他却并不烦躁,一双望着远方的眼睛炯炯有神,而且,他紧握着双拳。可以看得出来,他有些激动。
“啊……终于可以回家了……”深吸了一口这里弥漫着海洋气息的空气,他自言自语道:“我看我还是做回海盗算了吧……”仿佛想起了当年做海盗的那些风雨飘摇的日子,他陷入了沉思。
突然,肩头被拍了一下,他猛地一个激灵,扭过头。
“喂!我说老兄……你堂堂一名帝国军人怎么能重新干起海盗的勾当?”
心中一惊,魁梧男人看见对他说话的是一个金发小子,小子只到他的胸口高度,披着一尘不染的白色袍子,怎么看都是一个贵族小子。而贵族小子身后站着一个银色长发的女人,女人穿着红色长裙,正默然地看着自己。
金发小子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在他的心里就像一个十恶不赦的恶魔。
“你怎么不说话?看你闪躲的眼神,是打算编些谎话骗我吗?”金发小子顿了一下,突然声音大了一些,“是这样吗?安德烈先生!”
这个时候,队伍向前走了几米,可这三个人却浑然不觉。
身后响起了农夫抱怨的声音,“喂!见鬼!你们在搞什……”
魁梧男人突然瞪着的双眼吓得那个农户硬生生地吞下了最后一个字。
他沉着脸,看向面前的金发小子,“你是谁?”
金发小子轻轻笑了下,“哦,安德烈先生,你不用这样,我们对你并没有恶意,也没有打算要威胁你的意思,或许……我们可以做个交易?”
安德鲁仍然阴着脸,“什么交易?我凭什么相信你?”
“嗯……安德烈先生,我想说,你不得不也只能选择相信我,因为如果你不这样,我可不敢保证等一会儿你是否还能如你所愿进得了城……”金发小子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远处的城门。
“你是在威胁我?”安德烈的声音突然大了些。
“哦不,安德烈先生,我想,我还不屑于威胁一个逃兵,或者说,一个敢于擅离职守的帝都治安所军人?”
“你……”安德烈就像泄了气的皮球般突然就没有了底气,他的语气有些颤抖,“你到底是谁?”
金发小子挥了挥手示意安德烈向前跟着队伍,然后说道:“第一,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第二,不要再问我任何关于我们的问题。第三,我们需要一条船。我想,对于你来说,这并不难,而我们也会保证,关于你的秘密,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看着面前金发小子竖起的三根手指,安德烈还是有些犹豫。
“为什么你一眼就认出了我?而且还正好站在我的后面?为什么你们不去买条船而是找我?”
“哦,安德烈先生,我只能说,我们很有缘!我们只是恰好排在了你的后面,而我也不是一眼就认出了你,你要知道,我已经观察你很久了!至于我们为什么不去买条船,那是因为我们没有足够的金币!嗯……如果我们的交易很完美地完成的话,我倒是不介意告诉你我们到底为什么很有缘!”说完,金发小子挑了挑眉毛,看向安德烈。
金发小子很明显是经过乔装打扮后的杜七,身边的女人自然就是维拉妮卡·简,而这位身材魁梧却有些胆小的安德烈正是那晚在杜七逃出亚瑟城时装死的治安所军人。
在维拉妮卡神奇的魔法下,杜七不仅长出了漂亮的金色长发,甚至连他的五官都有了不小的改变。
当然了,魔法只是暂时的。这一切,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仿佛经过了一番内心挣扎,安德烈咬了咬牙,“好!只是……海盗船也可以吗?”
杜七笑了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伸出手来拍了拍安德烈的胸膛,“我们要的就是海盗船!”
或许,安德烈还不知道,这一次的相遇改变了他的一生,我们不能说这种改变好还是不好,但是至少从未来的结果来看,它是非常奇妙的。
……
总的来说,维拉妮卡·简是一个不爱说话的女人。
这是经过几天的相处后,杜七对她的评价。
杜七非常郁闷,因为他有满肚子的问题想要问这个神奇的女人。
可是除了摇头和点头外,回答他的只有沉默和寥寥无几的单字。
但是如果你就此以为她是个温柔的女人,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
没错,她确实不爱说话,但是她非常暴力。
胆大的杜七为了逼她说话可是想出了偷看她洗澡的损招,结果可想而知,杜七被揍得就像一个被小女孩抛弃多年的布娃娃。
而在亲眼目睹了她用手撕开一头只是打扰了她睡觉的六阶魔兽铁皮魔熊之后,杜七就再也不敢在她面前干点什么事了。
我的妈……想到那头被硬生生撕开熊皮露出白花花血淋淋头骨的大家伙,杜七就头皮一阵发麻,默默地在心中祈祷,亲爱的黑暗女神……幸好不是他被撕了……
不过只要不打扰到她,杜七还是很自由的,甚至可以说很舒服,因为维拉妮卡的本事实在是强大的有些超乎杜七的想象。
至于为什么不带着自己直接飞到那个什么“魔神的失乐园”?
维拉妮卡倒是说了一句话,“因为我们会掉到海里,然后我活着,你死。”
听见这句话,杜七也只能咽了咽口水,然后想办法去弄到一条船。
……
这天晚上的时候,杜七正呆在一家旅馆的房间里踱着步子,他有些没有耐心。因为身边的维拉妮卡就像一根木头,坐在窗口下一动也不动,就那么静静地望着天上的月亮。
月光洒进房间里就像清澈的河水流淌进来,微风拂起维拉妮卡的银色长发,露出一个精致的耳朵,耳朵上并没有坠饰,就像浑然天成的玉石。
虽然杜七多少知道一些维拉妮卡的故事,但尚且年轻的他还无法理解那故事里的爱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那个时候跪着的他的确心有些痛,不过这个时候他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脚下的步子越来越快,耐心已经要被耗光了。
好在,这个时候,响起了敲门声。
“咚咚咚。”
哗啦一下打开门,杜七还没看清来人是谁就问道:“怎么样?”
安德烈低着头走了进来,在木桌旁坐下,“嗯……”他皱着眉毛,“有些棘手……”
杜七也坐了下来,“怎么说?”
深深吸了口气,安德烈的眉头皱的更深了,“我以前做海盗的时候,有一个出生入死的兄弟,我们干活的那条船后来在海上出了事,然后我去参了军,他还继续做海盗。一年多前我回来过一次,去看望他的时候他已经混的相当不错了,有了自己的海盗船队,不需要再冒着生命危险出海,只要躺在家里数金币就好了……可是我刚才去找他,却发现他……他已经死了!”说到这安德烈有些激动,捏着拳头狠狠锤了一下桌面。
“他的老婆知道我和他的关系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我,原来当时他最信任的一个副手不知从哪找来一个魔法师,然后合伙弄死了他,霸占了他的船队……因为是海盗,所以出了这种事也没办法去报官……唉……”
杜七闻言也皱着眉毛,“魔法师……什么等级?”
安德烈伸出三根手指,“白袍。”
杜七点了点头,然后打量了一番安德烈,突然问道:“你是几级骑士?”
“我是三级骑士啊,怎么了?”
“那你不去帮你兄弟报仇?”
“对方有个白袍……白袍魔法师……我……我估计我打过他……”
杜七撇了撇嘴巴,站起身来,“我说安德烈啊……你可还真是个胆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