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烈闻言刚想要反驳,可是嘴角抽搐了一下,他干笑一声,没有说话。
“他们现在在哪?”
低着头想了一会儿,安德烈说道:“嗯…明天晚上应该就会从海上回来了……”
“去弄死他们?”杜七凑到安德烈的身前,一双大眼睛瞪着他,恶狠狠地说道。
安德烈的眼底闪过一丝兴奋,不过他还是有些害怕,“怎……怎么弄?就我们两个?”
“除了那个白袍,还有什么硬点子?”
“那个副手是三级骑士的实力,剩下的应该就没什么了……”
“嗯,你等下。”说着,杜七走向了仍然坐在窗口下的维拉妮卡。
还没等他开口说话,维拉妮卡就说道:“我就不出手了,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只需要结果。”
……
翌日傍晚,三角码头。
这是一个热闹而繁忙的码头,向内陆凹陷的巨大三角形深水港,自然而然形成了巴伦克拉港最大的码头。
港湾里停泊着无数大大小小的船只,挂着各种商会旗帜的商船,明显要甩出别的船只几条街的高档贵族游轮,船身上挂着巨大网兜的捕鱼船……月光照在那些船只身上,就像密密麻麻拥挤在鱼身上的鱼鳞。
码头上充斥着各种人,推着装满海鲜的大桶、满脸高兴的渔夫,穿着天蓝色制服的负责执勤的帝国海军以及各种官员,当然,最多的还是那些刚从海上回来满脸兴奋要去找乐子的水手。
稍稍远离码头的街巷,街道两边是玲琅满目的商店,在这里,你可以买到来自天南地北的各种东西。叫卖声、吆喝声如海浪般从巷尾涌到了巷口,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水手们下了船第一件事就是钻进街巷,找一家自己熟悉的酒馆,昏天黑地地喝上一个晚上,然后再找个廉价的妓-女。
嗯,生活在底层的水手们过得就是这种生活。一个星期在海上风雨飘摇个五六天,然后回到陆上一两天就把辛辛苦苦赚来的钱给挥霍掉。
然而就在这个大家都齐刷刷地向着酒馆里挤的周末傍晚,却有两个一大一小的身影从一家小酒馆里走了出来。
“呃……”杜七打了个饱嗝,摸了一把自己吃得圆鼓鼓的肚皮,“啧啧啧……这用海里的东西酿的酒我还是第一次喝,嗯……味道不错!”
身边的安德烈一张老脸红得就像猴屁股,他眼神略显迷离,口齿不清,说话断断续续,显然是有点醉了,“杜杜杜杜少爷……好好好好酒量啊……”
“你他-妈的喝醉了?”杜七瞪着眼睛。
安德烈大手一挥,魁梧的身子在原地扭了起来,转了一个圈对着杜七伸出一个兰花指,“没没没醉……”
“见鬼!”杜七吐了口唾沫,然后架着晕乎乎的安德烈在其他人猥琐的目光中走向了码头。
残破的夕阳洒进整个港口,街道上是杜七架着安德烈被拉长的影子,远处是波光粼粼的巴伦克拉海,目光所及之处是只剩下半张脸的太阳,就像巨人微微张开的血盆大口。
杜七找了个能将码头一览无余的堤坝角落坐了下来,将安德烈放下后,没过一会儿,就看见他缓缓闭上沉重的眼皮,紧接着呼噜声响起……
海水一浪接一浪,啪啪地,撞向堤坝,激起一阵白色泡沫,然后那些白色泡沫一颗颗破裂,一股浓烈的海腥味就扑面而来。
“见鬼!”
杜七捡起手边的一个石子丢了出去,“扑通”一声,石子没入海面,荡起的涟漪刹那间就消失了。而在这一刻,天边那张巨人的血盆大口也沉了下去,整个世界忽然暗了下来,骤降的气温让杜七不禁打了个哆嗦。
“嗡……”码头处响起一阵低沉而冗长的号角声。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杜七看见的是那座高耸的灯塔。随着声音渐渐消逝,哗啦一下,位于塔顶的巨大魔法照明石亮了!
刹那间夜如白昼,夺目的白色光芒笼罩在整个码头,有那么一瞬间,杜七觉得恍惚。
此时,你会发现,那些抬头仰望灯塔的人一定是初来乍到的家伙,老油条们则是见惯不怪,眼皮都没跳动一下。
杜七正望着从海里驶向码头的各色船只,白光打在那些船上,甚至可以看得清那些站在船头的水手们脸上的痣。他需要观察的是有没有一面印有螃蟹的旗帜,因为一旦这面旗帜出现在视野里,那么猎物就来了。
根据安德烈的说法,那帮海盗刚出海的时候是商船,进入深海后摇身一变化作海盗,等到抢得钵满盆盈的时候,再变回商船返回巴伦克拉港。
而这帮家伙所谎称的商会就叫做“螃蟹”商会,因为海盗的勾当做得相当好,所以这家所谓的螃蟹商会居然在巴伦克拉港真的开了家商行。
就在杜七还在想着这帮该死的海盗比他过得还好的时候,有一艘格外扎眼的大船开了过来,之所以说它格外扎眼,是因为它通体黑色,不知是某种金属还是涂了黑漆,不管怎么说,它黑乎乎的让人觉得压抑,就像浮在海上的怪兽。
更重要的是,它的船头,高高竖着一面旗帜,那面迎风飘扬的旗帜上画着一只螃蟹!
在风中扭曲着的螃蟹,原本的八条爪子变成了十六条。
黑色大船驶进了码头,因为船身有些大,所以它没有一下子停下来,像个巨大的吊锤来回摆动。“扑通”一声巨响,是巨大铁锚抛下水的声音,铁链“钪钪钪”地滑动着,刚一绷直,黑色大船如一座悬浮的小岛稳稳当当地停在了那里。
一拳锤在身边呼呼大睡的安德烈的肚皮上,一堆东西在肚皮里翻滚起来,安德烈猛地大吼一声坐起身来,“袭击!袭击!”
“袭击你妈啊!”杜七指了指那艘黑色大船,“他们回来了!”
“嗯?”安德烈捂着肚皮,然后看向码头,又揉了揉眼睛,这一揉,仿佛就把满脸的酒气给揉没了,瞳孔猛地变大,“来了!真的来了!”一个翻身爬了起来,安德烈在杜七身边蹲了下去。
“你看……”安德烈凑着杜七的耳朵小声说道。
从黑色大船的甲板上走下来十多个人,其中走在最前面的两个家伙格外扎眼。
一个身材魁梧,赤-裸的上半身全是油光发亮的肌肉,两个手臂和额头上都绑着一根黑丝带,身后背着一把巨斧,看上去十分彪悍桀骜。
另一个身材消瘦,白色的魔法斗篷从头盖到脚,胸前镶着三颗闪闪发光的金色六芒星。
看样子,一个是安德烈那位死去的兄弟的副手,一个是这个副手不知从哪找来的白袍魔法师。
这伙人刚一走进码头,就有几个拉客模样的人围了过去,离得有些远听不太清,但是好像没说几句话,那几个人就被打发走了。他们驻足在码头上不知在聊着什么,突然爆出一阵浪笑声,领头的壮汉和白袍魔法师再次迈出步子,带着这伙人向着街道里走去。
杜七阴着一张脸,目光一直在盯着那个魔法师。
他一直想不通一个问题,说起来白袍魔法师已经是有一些实力的了,怎么会干起海盗的勾当?要说为了钱吗,好像不太靠谱,随便干点什么也比这个来钱快吧?女人?这就更不靠谱了!看看那些站在码头上穿得花花绿绿的妓-女,我的老天,那质量可是还不如矮人十字酒馆里的骚娘们。
所以,杜七一直觉得,那个所谓的白袍魔法师肯定是个冒充的家伙。
可是,现在看见那三颗闪闪发光的金色六芒星,杜七的心中就更加疑惑了。
“走!跟着他们!”
两个人装成是若无其事的路人远远地跟着那伙人走进了热闹的街道。
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杜七的目光精准地落在白袍魔法师身上,眼中的其他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
忽然,那伙人在一家酒馆门外停了下来。好像早知道会有生意上门似的,酒馆门口站着的两个伙计模样的人对着他们一阵点头哈腰,便引着他们走了进去。
门砰地一声被关上,不一会儿,从门里走出两个壮汉,两个壮汉一身刺青,人手一把大砍刀,站在门口踱着步子,凡是经过这家酒馆的路人都被这两个家伙赶到了一边。
站在街对面的杜七和安德烈互望了一眼。
“他们在里面干什么?”杜七问道。
安德烈摇了摇脑袋。
又打量了一番酒馆的外饰,透过那扇紧闭的门,杜七隐约看见里面的灯光一阵红一阵绿,不知道在搞些什么名堂,又仔细听了一会儿,除了街道上嘈杂的声音什么都不见。
“嗯……”杜七皱着眉毛,“这建筑有后窗之类的吗?”
安德烈闻言想了一会儿,“应该有吧……”
“走!”
安德烈领着杜七在错综复杂的街道里穿行了好一会儿,来到一处十分阴暗的巷子。
巷子十分潮湿,可能是终年晒不到阳光的关系,这里长满了青苔,还散发着一股浓烈的腐臭味。
有几只灰老鼠从洞里探出脑袋,看见有人立马又缩了回去。
安德烈指着墙壁上离地两米多的一扇小窗户,“就是那。”
窗户被厚厚的牛皮纸包了起来,从缝隙中露出一阵红一阵绿的光。
窗户下的墙角里躺着一个老乞丐。
杜七走了过去,丢给老乞丐一个银币,“叮……”银币落进老乞丐的破碗里,“立刻从这里消失。”
待老乞丐从巷子里走了出去,杜七抬头看了眼窗户,又望向安德烈,“过来让我踩一下。”
没有任何犹豫,安德烈在窗户下蹲了下去。
踩着安德烈的双肩,杜七的脑袋刚刚好贴上那扇窗户。
“啊……啊……啊……”
一阵阵娇喘与呻-吟轰轰烈烈地闯进了耳朵里,杜七的表情有些精彩。
他伸出右手食指,白色光芒汇集在指尖,轻轻地在牛皮纸窗户上戳了个洞,然后将一只眼睛贴了上去。
刺眼的红光与绿光闪得杜七的眼睛都要瞎了。
可是在光芒闪烁之间,杜七看见了酒馆里面的一切。
他双腿一个哆嗦,差点从安德烈的肩头上摔了下来。
“见鬼!我的老天!妈的!这帮该死的家伙!真是爽到姥姥家了!”
安德烈被压得腰有些疼,他憋着一口气,“他们到底在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