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济在主事走后就一直在昊日院等着林子衿回来,但等了多时,佳人没等到,却等到了帮林子衿传话的仆佣,林子衿让仆佣带话给周天济说她要和赵如意待在一起,直到明早送她启程返家,让周天济不用再等她。周天济惊异地招来被派去暗中保护林子衿的随扈,一细问才知道,就在刚才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那两个原本水火不容的小女子已经冰释前嫌,甚至还拜了干姐妹!这样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周天济深刻理解了“女人心,海底针”这句话。
次日一早,林子衿就跑到昊日院,催着周天济赶快洗漱、用完餐后,拉着他到府门,说是要给赵如意送行。周天济本来不愿去,但架不住林子衿扮苦旦不停地哀求,还说赵如意为了她推辞了周老夫要送行的好意,所以一定要亲自送她,而且还要周天济陪同。
周天济不明白,林子衿为什么非要在赵如意临走前,让赵如意见到他这个应该是她最不愿意见到的人?无奈已经被林子衿拽到了赵如意跟前,他就只好随遇而安,见招拆招了。
赵如意倒是没有周天济想象中的羞愤尴尬,她大方地对他行礼道:“表兄,感谢你这几日对妹妹的照顾,妹妹就此别过。”
周天济连忙回礼道:“妹妹客气了,此次回家路途遥远,妹妹一路上要多多保重。我已命了随扈一路护送,定会将妹妹安全送回。”
赵如意行礼答谢后,对林子衿道:“姐姐,回到家后我就写信向你保平安。”
“好,姐姐有机会一定去苏州看你!”
两个女人依依惜别,赵如意最终在林子衿含泪的凝望中坐着马车离去。
昊日院内,赵如意都走了快一个时辰了,但林子衿还是表情凄凄艾艾,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周天济终于忍不住,皱眉问道:“你怎么这么伤心?若华走的时候也不见你难过成这样啊?”
林子衿低声道:“今日的场面让我想起了一些往事。”
“往事?什么往事?”听她说到往事,他可是好奇的紧呐。
“往事就是往事嘛,说了你也不懂!”不想再多谈,但又看到他一付想要刨根问底的样子,她灵机一动,转移话题道:“听说你在我身边安排了什么人就近保护我,可有此事?”
周天济眉头一拧,只淡应道:“是。”
“为什么?”嘿嘿,转移话题成功!
“什么为什么?”他决定采用迂回战术。
“就是你为什么要派人保护我?这里是周府吔,是你的地盘,难道会有人在你的地盘撒野吗?”哼,让他也见识见识她刨根问底的功力。
考虑着究竟要让她知道多少实情,周天济谨慎道:“这世上没有绝对安全的地方,即使是在周府!”
心下有些了然,她忽然不想再追问下去,就打趣道:“哦?看来你是要时时保护我的安全喽,这样会不会把我看得太严实了?”
“你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我不允许你出任何的事,为了你的安全,别说是把你包起来了,即使是把你拆卸入腹我都愿意!”
拆卸入腹?这是什么形容词儿,她又不是烧鸡!
看到她满脸的不满,周天济拉着她小手,笑着道:“好了好了,你的小脑袋也别想的太多了。快回竹园多加件衣服,中午我们出去用膳。”
林子衿一边毫不放抗地任由他拉着自己往竹园走,一边好奇地问他道:“出去用膳?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他又拿刚才的话逗她。
她白他一眼:“我是问你为什么要出去用膳?”
“因为要带你见一个人。”
林子衿依言回竹园添衣,小玲选了一件带白色裘绒镶边的银粉色罩袍伺候她穿上。帮她整理好衣襟后,小玲后退几步端详着,不免由衷赞叹道:“瞧瞧,还真是人配衣服马配鞍呢,姑娘穿上这个愈发显得娇美动人了!”
林子衿被她肉麻的话弄的有些不好意思,微微两颊发热。小玲见了更是说得起劲:“啧啧,姑娘面色红润,身材窈窕,又满腹学识,您的气质样貌一点都不输京城名妓方悠筱……”话未说完,她好像意识到什么,倏地住口,绞着双手,一副恨不得要咬掉自己舌头的懊恼表情。
林子衿以为小玲是担心用妓女和她比较会令自己不悦,笑着冲她摆摆手,安抚她道:“没事的,我走了喔。”小玲苦着一张脸,将林子衿送出竹园门外。
院门外周天济已经在等着她了。他外穿一件狐皮滚边的银灰色素色长袍,腰配黑丝镶边的同色腰带,一付碧玉丝绦自腰间垂下,脚上则登着雪白底的黑色皮制短靴,服饰不很华贵,但却衬得他更加俊朗挺拔。
林子衿不禁心中赞叹:好一个人中龙凤啊!抬眼看到对方的眼中同样是一片惊艳之色,她莞尔一笑,将纤纤素手伸与他握住,两人相视一笑,牵手向府门走去。
在身后恭送二人的小玲,一边艳慕地看着这一对璧人,一边不由暗暗忧心……
二人出府,乘上早已恭候在府门外的马车,一路说着闲话,不一会儿就到了京城最著名的大酒楼:饕餮轩。
现在虽然刚到巳时,还未到用餐时间,但饕餮轩中已经上坐了一多半的食客。周天济扶着林子衿甫一下马车,就见酒楼掌柜、账房连同众伙计齐齐恭候在酒楼门外,就连后厨都系着围裙在一旁垂首站立。
掌柜嘴里殷勤道:“小的恭候爷的大驾,爷快里面请!”
周天济微微皱眉,淡淡道:“今日只是私人家宴,不需如此场面,让他们都退下吧。”
掌柜连忙使眼色让众人离开,自己则还是一边弓腰赔笑地把他们往里面请,一边禀告道:“客人已经到了,爷请跟小的来。”
有的食客眼尖目睹到刚才一幕,又看到掌柜对着他们二人毕恭毕敬,纷纷窃窃私语,周天济也不理会,牵着林子衿走到酒楼二楼最里面临街的一件雅间门前。掌柜拨开珠帘,请二人进入雅间。
雅间内同样有两人。
原本依窗向街外探望的男子,听到珠帘响动,收回身形,对着先一步进来的周天济淡笑拱手行礼,细长的凤眼看到跟在周天济身后的林子衿,并注意到二人交握的双手,清亮的眼波一闪,薄唇微微向上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悠然道:“大哥,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周天济拉着林子衿座到八仙桌旁,看着男子笑道:“我在周府每日无外乎都是同样的事情,乏善可陈,倒是贤弟你怎么有兴致跑到京城来?这京城可是贤弟你最不想待的地方啊。”
“大哥,你不愿意到京城来吗?为什么呢?”一直坐在窗边小几旁的另一个十四、五岁年纪模样的小娃听了周天济的话,满脸好奇地摇着男子衣袖,仰脸问他。
男子只是笑着轻摇头,反手拉着那位小娃一起座到餐桌旁。小娃不忘顺手从小几上拿了一盘糕点,一边毫不生分地大方让着在座的人吃,一边不懈问道:“大哥快说嘛,你为什么不喜欢京城?”
男子不答,只是笑着介绍道:“这位就是我跟你说的我的义兄周天济。”
小娃成功地被转移了注意力,看着周天济咂舌道:“原来你就是那个周荣晨的哥哥!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啊,要是周荣晨能有你一半的稳重就不会让红袖姐姐不待见了!”
“文心!”男子笑叱道。
“扑哧!”一直默坐看着二人言语往来的林子衿,听到这话忍不住笑出声来。
小娃黑白分明的大眼一转,看着她问道:“想必这位就是周大哥的夫人了吧?”
林子衿被她突然的问话羞红了双颊。
男子见状立刻道:“文心,不要乱说。”
“我哪有乱说,他们从一进门就手拉着手,即使不是夫妻,也一定是情侣!大哥你可是名满天下的头号神断,怎么会连这么明显的事情都看不出来?”
这家伙可真是越来越口无遮拦了!男子无奈地对林子衿赔罪道:“在下的朋友只是心直口快,无意冒犯姑娘,还忘望姑娘海涵。”
林子衿红着脸低声应道:“没关系。”
周天济虽然很喜欢看林子衿羞红的娇颜,但看到佳人已经恨不得快要找个地缝躲进去的样子,便出言化解道:“子衿,这位是我的义弟贺子轩,”转又对贺子轩道:“这位是林子衿。”
贺子轩对林子衿点头示意,指着身边因为刚才的话没人理会而一脸不满的人道:“这位是贺文心。”
贺文心大方对他们打招呼道:“小弟叫贺文心,是贺大哥在路上新认识的朋友,现在跟着大哥一起云游四海!”说完,从腰间变出一把折扇,动作潇洒地展扇轻摇。
周天济扬眉看了一眼贺子轩,贺子轩则回他淡淡一笑。
小弟?林子衿有些吃惊地看着贺文心努力做出的风流倜傥样子,再次肯定:这位叫贺文心的“小弟”是个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