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济一下楼便看到大堂中的食客全围着一位四十来岁的男子,男子被五花大绑,而男子旁边则站着林子衿和贺文心。
周天济与贺子轩一前一后挤入人群,各自向着心中挂念的人儿走去。周天济将林子衿护在身边,低头问道:“怎么了?”
林子衿见到他,开心一笑,道:“文心抓到了一个骗子。”
周天济轻挑浓眉,向一边的贺文心看去。
旁边的贺文心冲他咧嘴一笑,转头对已经站到她身边,正沉着脸盯着她下巴看的贺子轩得意地道:“大哥,我刚才略施小计,就揭穿了这个骗子!”
被绑成肉粽的马大爷,一边扭动着身体,一边大声叫骂道:“你这个不男不女的娃娃,凭什么诬赖我是骗子?!”
听到被骂不男不女,贺文心上去拿折扇大力敲了一下马大爷的头,冷哼道:“不是骗子,那你刚才跑什么?岂不是做贼心虚吗?”
“那是因为被你诬陷,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才会有此反映,绝不是你说的什么做贼心虚!”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我来问你,适才我问你话时,你说你日前刚去过大将军府的‘修身厅’,还见过摆放在‘修身厅’供桌上的御赐麒麟雕像?”
马大爷一口咬定:“千真万确!”
贺文心冷笑道:“京城百姓谁人不知,数日前当今圣上在御赐麒麟时,便已将‘修身厅’赐名为‘载德堂’,并且钦赐匾额挂在厅堂之上,你怎么会再在大将军府上看到‘修身厅’的匾额?”
马大爷闻听心下一惊,但面子上还在做垂死挣扎:“这个……可能是我没看清,只是心里记得是‘修身厅’,没太留意,就信口说说。”
“哦?可是我可记得,刚才马大爷可是再三严明自己看得清清楚楚是‘修身厅’的匾额,在这里的各位应该也都听到了吧?”
周围的人全都点头称是。
马大爷见状耍赖道:“难不成就因为我记错了一个匾额,你就断定我是骗子?!”
贺文心嘿嘿冷笑一声,鄙睨着他道:“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能说明你是骗子的还有那个御赐麒麟!”
马大爷纳闷道:“那尊麒麟怎么了?”他当时已经回答的很小心了啊。
这时,事件的关系人刘公子终于从刚才急转直下的混乱局势中回过神来,他清清有些发紧的嗓子,一字一句接口答道:“其实,那个麒麟,严格意义上,不能叫做‘尊。’”
啊?马大爷一脸的有听没有懂。
刘公子继续道:“因为,那个御赐麒麟,其实,是副画!”
啊!马大爷闻听立刻崩溃,整个人颓然倒地!
众人见状大声哄笑,贺文心更是得意地哈哈大笑。
见骗子已经显形,刘公子连忙对着贺文心深鞠一躬道:“多谢公子相救,不然小生定是已遭贼人算计,钱财尽失啊!”
贺文心坦然接受他的大礼,笑道:“这次多亏你遇到了我,下次你若还是这般愚钝,就恐怕没这么好运了!你受此教训,就要记住:做人、挣钱要脚踏实地,切不可贪图一夜暴富!这样就不会再为奸人的金钱圈套所害了!”越说越觉得自己真是救世的活菩萨!
刘公子闻听连忙满口称是,点头如捣蒜。
这时,伙计已经请来衙门的捕头,并向捕头介绍了事发经过,捕头上前将已浑身瘫软的马大爷从地上提起,对贺文心和刘公子道:“既然二位是事主,就烦请跟着我到衙门做个口供。”
周天济对捕头道:“这位贺公子是我周府的贵客,恐不便到衙门问话。”
捕头明白周府的贵客都是什么样的大人物,自是不敢再要求,赔笑道:“其实贺公子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并不是事主,就不必屈尊到衙门了。只需刘公子跟小的去衙门就行了。”
说完,押着马大爷,领着刘公子离开,围观的众人也纷纷散去,周天济他们四人也回到二楼的包间。
包间里,伙计已撤下残席,重换了几样瓜果点心,桌上还放了一壶刚沏好的君山银针。
率先进屋的贺文心,抓起茶壶到了一杯热茶,大口灌入,一下被烫得张嘴吐舌,但因为嘴张地过大,牵扯了下巴上的淤肿,她连忙捂着下巴痛呼出声。
林子衿忙叫伙计送来冷毛巾,贺子轩则一边用毛巾轻敷她的小巴,一边面带愠色地责备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贺文心呵呵笑道:“是我刚才抱着那个骗子的脚,防止他逃脱的时候被他弄的。只是轻踢了一下,不妨事的。”
贺子轩剑眉拧得更紧,冷声道:“你这平日里就爱逞匹夫之勇,怎么就不能安分点?”
贺文心觉得被小看了,哇哇大叫:“我这怎么是匹夫之勇?大哥你是没见到当时的阵仗,眼看着骗子就要跑了,我一时情急才急中生智将骗子拿下!而且就连林姐姐也出手了!”
周天济闻听,以眼神询问林子衿,林子衿笑着摇头道:“我没事,倒是文心伤得不轻。”
周天济虽然还想再详细询问,但见林子衿神态清朗没有异状,就将大掌握上她的小手。手刚碰到她的掌心,林子衿突觉一痛,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周天济拉着摊开来一看:手掌红肿,破皮的地方还渗出血丝。再急拉另一只手,也是同样的情况。
林子衿回想可能是猛推桌子的时候受的伤,但也奇怪自己竟然一直没有发觉。
拉着她手的周天济低咒一声:“该死!”连忙吩咐伙计请大夫。林子衿阻止他的大惊小怪,只是吩咐伙计拿来金疮药治疗。
周天济小心翼翼地给她敷着药膏,不时抬头问她痛不痛?
林子衿则满脸红晕地笑对着他摇头,眼底尽是温柔。
一旁的贺文心见状啧啧道:“大哥,你看人家周大哥对林姐姐多么的体贴入微,再看看大哥你,对小弟我可一点也不温柔。哎,同样是见义勇为,为什么我的待遇就连林姐姐的十分之一也没有?”她虽是对着贺子轩说,但声音却大得故意让那两个浓情中的佳侣听见。
周天济将被贺文心羞臊得面红耳赤的林子衿拉轻揽在身侧,扬眉淡淡道:“贺老弟也要子轩像对‘女子’一般的温柔态度对你吗?”
“吓!”被周天济的话吓得呛到的贺文心连连摇头摆手,急急道:“我是男子,怎能让大哥像对女人一样对我?”
周天济不依不饶道:“哦?那么方才贤弟怎么一脸羡慕我和子衿的样子?”
贺文心干笑两声:“小弟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周大哥不必当真,不必当真。”
周天济充分发挥商人得寸进尺的本色,继续紧逼贺文心道:“大丈夫一言,驷马难追,贤弟刚讲过的话犹言在耳,却要反悔,难不成,贤弟不是‘大丈夫’而是……”
贺子轩这时慢声道:“你坐正了,不要说话,这样我无法帮你敷下巴。”
贺文心依言连忙坐直身子,伸着下巴一言不发地让贺子轩继续帮她敷下巴。
周天济见有人不忍佳人受欺负,就微微一笑,不再逗贺文心,低头对着林子衿做了一个促狭的表情。
林子衿没好气地用眼神嗔怪他一下,替贺文心正名道:“方才文心好厉害呢,我都没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她一下子就识破了骗子的伎俩。酒楼里的客人都说她是女诸葛呢!”
刚才还吃瘪的贺文心,听到林子衿的话立马又精神焕发,她扯着贺子轩的袖子连声道:“就是、就是!刚才大哥没看到小弟我神勇断案的过程,真是遗憾呐!”然后她又睁着大眼,跃跃欲试地看着贺子轩道:“大哥想不想我将整个断案的过程说给你听?”
贺子轩本不想理她,但看到她满怀期待的大眼,不置可否地耸耸肩。
贺文心就当他是默认了,忙不迭地将她是如何听到那二人的谈话,然后用话套那个骗子,又是如何略施小计,让那个骗子伏法的前前后后绘声绘色地说给他听。
呱啦呱啦说完后,贺文心大眼一瞬不瞬地看着贺子轩眼睛道:“大哥,你说我推断的厉害吧?一点也不比大哥逊色吧?”
贺子轩宠溺地抚抚她的小脑袋,淡笑答道:“有多厉害倒是谈不上,但也是算是不错了。”
贺文心拉拽着贺子轩的袖子,不满道:“大哥认为我只是‘不错’而已吗?你可知那些老百姓刚才可是对我崇拜的紧呐!”
本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与她纠缠的何子轩有些受不了她的自吹自擂,决心打击一下她此刻正爆棚的自信心:“那个马大爷虽然说话有些南方腔调,但细听不难发现他应该就是京南人氏……”
贺文心打断他道:“这个我早就听出来了!”
贺子轩扫她一眼,继续道:“当今圣上御赐麒麟并赐名‘德厚堂’的事情全京城众人皆知,而且这也不过是十几日前的事,如果只是外地初来京城的人,你拿话唬他还可,但如果那个马大爷之前就已来到京城或听别人提起过此事,又或者干脆他就是京城本地人氏,只不过是为了行骗佯装南方口音,你这一招可就不管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