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到孙二,刘主事便马上惊叫道:“孙二,你怎么会在这里?!”说完,急急上前就要拉扯孙二。周荣晨见状迅速上前一步,横身挡在刘主事面前,挑眉冷笑道:“刘主事何以见到孙二如此激动?”
刘主事只得站住,讪讪道:“我只是觉得孙二此刻应该在太原处理矿难的事情,现在过来,担心是太原又出了什么乱子,一时心急,才会有些失态。”
周荣晨不理他的辩解,对着跪在地上的孙二厉声道:“孙二,把你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出来,不得有任何隐瞒,否则……”未说的话有着浓厚的警告意味。
孙二浑身哆嗦,整个人伏在地上,颤声道:“小、小的不敢、不敢隐瞒!”
坐上的周老夫人心叫不好,急急道:“孙二也对矿难有责任,他的话定是推脱之词,我们不用浪费时间听他废话!”
周天济慢声:“老夫人还未听孙二的话,就急着下定论,莫非老夫人已经知道孙二下面要说的话?”
周老夫人闻听只得满眼冒火的狠狠瞪着孙二,不再说话。
周荣晨拿脚踢踢孙二,催促道:“快说!”
孙二忙不迭道:“小的说、小的说。早在数月前刘主事,当时他还是太原分铺的刘管事,而小的也只是太原分铺的一名执事。当时刘管事向家主禀报在周家新买进的山地里发现大产量的煤矿,并得到家主同意进行开采,刘管事也因此升为主事,而小的我也就顺势顶了他的缺,成了太原分铺现在的管事。”
周荣晨在一旁不耐烦道:“少罗嗦,说重点!”
孙二身子一哆嗦,赶忙道:“小的说、说重点!其实这是刘主事设的一计。在得到家主关于采矿的许可后,刘主事根本未对煤矿做任何保护措施,即使不得已做的那些,也只是做给旁人和官府勘验的人员看的,起不到任何防护作用。他早就计划着要让煤矿出事,好趁机陷害家主!”
刘主事闻听大叫道:“好你个孙二,我刘某平日待你不薄,你怎能如此陷害我?!”
孙二辩驳道:“小的说的都是真的!刘主事还好几次召集我们在太原的几个下属,一起密谋陷害家主之事,爷和各位如果不信,可以亲自到太原验看煤矿的防护设施,或是将太原那几个刘主事的同伙押来,一问便知。”
“孙二,你个狗东西!”刘主事骂着,作势就要上前扑打孙二,周荣晨抬手轻轻一点,便将刘主事点到在地,让他一时无法起身。
周老夫人此时沉声道:“够了,现在再追究这个还有何意义?矿难已是事实,再怎么样家主也脱不了干系,这回家主是必定要让位了!”
孙二缩了缩脖子,低声道:“其实、其实,根本就没有发生什么矿难!”
“啊?!”除了周天济和周荣晨外,所有人都惊呼出声。
“刘主事这次回京,他一离开太原,荣晨少爷就命人封了煤矿,并且遣散了矿工。而那封信……信是我按着荣晨少爷的意思写的,根本就没有发生矿难。”
“嘘!”楚、杨、冯、沈、徐五位主事闻听长长地松了口气,也为着现在情况的急转直下而有些不可思议。
而刘、周两位主事却是已经面如死灰,他们拿眼看着同样是满脸惊恐的周老夫人。
不让敌人有任何喘息的机会,周荣晨对着孙二道:“想那刘主事当时只是一个小小的管事,他为何要大费周章陷害家主?这又会给他带来什么好处?何况以他的能力,又怎能将计划做得如此巧妙、滴水不漏?刘主事的背后定有人主使,而且这个人定是在周家地位尊贵!孙二,你可知这个幕后主使者是谁?她现在可也在这周家宗堂之内?”
孙二微微直起身子,伸出颤抖的手,指着坐在堂上的周老夫人,大声道:“是老夫人,老夫人就是幕后主使!”
周老夫人马上跳起,大声斥责道:“狗奴才孙二,你休要血口喷人!”继而对着周天济恨声道:“无凭无据,单凭一个奴才的片面之词,你们就想要冤枉老身吗?”她见周天济不说话,以为自己一语中的,又转头急急对着楚主事道:“楚主事,他们几个串通起来诬陷老身,你可不要误信谗言,一定要替老身做主呀!”
楚主事就事论事道:“老夫人说得是,此事事关重大,还请家主与荣晨少爷能拿出确凿证据,否则,莫说老夫人不服,就连老夫连同其他几个主事,也无法信服。”
周荣晨冷哼道:“看来老夫人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既然老夫人要证据,我就给你证据!”说着,从怀中抽出一叠信函,他将信交给楚主事,满眼讥谑地对周老夫人道:“这些信老夫人应该不会陌生吧?这可是你这数月来从京城寄给刘主事的密函,老夫人在信中所写的内容,还需要我重复吗?”
在看到信的那一刻,周老夫人就已经惊得跌坐在椅子上,她浑身颤抖、脸色惨白,用抖动的手指指着也已经吓得瘫软在地的刘主事,厉声道:“你、你!你这个蠢货!老身千叮咛、万嘱咐,让你看完信后就马上销毁,你怎么还留着?!”
刘主事此时已经瘫软如泥,根本就无法答话。
周荣晨冷笑道:“要怪只能怪老夫人自己!要不是你平日行事狠辣,给他们有样学样,这刘主事怎会敢为了以防后患,而冒险存留信件?而且日后若有需要,他手上有这些东西,便可以对你予取予求,刘主事这招可是算的精呢!可是你们却聪明反被聪明误!你不该因为见家主失踪,就弃自己苦心经营的计划于不顾,急着将刘主事唤回京城,想要尽早接手周家,反而使得太原无人看管,这才给了我们可乘之机,给你们来了一个将计就计!不然,恐怕老夫人你还不能轻易招供呢!”周荣晨这一番话说得周老夫人和刘主事全都面如土灰,无话可说。
楚主事抽看了几封信件后,便将手中的信件交予其他六位主事验看,他对着周老夫人沉声道:“老夫人,老夫看过了信件,上面所写的内容确实与孙二和荣晨少爷所言一致,而且信中的笔记也是老夫人的。证据确凿,相信老夫人也无话再反驳了吧?”他见周老夫人颓然不语,就转头对着周天济躬身道:“既然老夫人已默认,就请家主按照周家家规,对相关人等进行惩处!”
周天济的表情依然云淡风轻,他面带微笑地说着让人心惊胆寒的话:“按照周家家规,妄图陷害家主、阴谋夺位的人,应当逐出周家!刘主事乃此事主犯之一,将他的罪行在商界通报,并责令即刻起缴还一切财产,永远不许在任何同周家有关的地方谋职,如有周家人胆敢私下帮衬,也一并逐出周家、从严处置。”周天济所说的通报商界,就是将刘主事的罪行报知整个全国的商家,莫说是周家,就连别的商家也不会贸然任用他这种阴险小人,这等于是断了刘主事的后路,让他从此无法再在大明商界立足!
周天济又对着孙二道:“孙二乃是从犯,理应重处,但念起主动认罪,又肯指认主犯、将功补过,故对其从轻发落:即日起,免去孙二太原分铺管事一职,遣往兰州分铺担任从事,如果孙二不愿,可以选择离开周家,自谋出路。”从事是只比伙计高一等的职位,又地处偏远的兰州,但总算还是有口饭吃,相比起被逐出周家,这样的处罚已经算是优待了,孙二闻听连忙咚咚叩头,哭着道:“谢爷开恩,小的愿意去兰州、愿意去兰州!”
“至于老夫人,”周天济扫一眼已经回复镇静的周老夫人,冷声道:“念其为周家辛劳多年,又在周家地位尊贵,故命其三日之内离开周府返回娘家,永远不得再回周家!”
老夫人闻听满脸绝望地凄然一笑,尖声道:“看来,老身还要多谢家主从轻发落了!”其实,她心里明白,被逐回娘家就是在世人面前出她的丑,既羞辱了她自己,也羞辱了整个赵家,这样的处罚,比让她死更难受!
“其余的相关人等,依据其罪责大小进行相应发落,这事就交由荣晨办理。”
周荣晨抱拳领命道:“小弟定会对此事一查到底,对所有有牵扯的人绝不姑息!”说完,他斜睨一眼周主事和赵主事,二人瞄到他的利眸,全都连忙敛目低首,头上冷汗直冒。
周天济扫视着堂下的众人,淡淡道:“各位主事,对我刚才的定夺,可有异议?”
楚主事连忙恭敬道:“爷处事公允,老夫等自是完全赞同。”
其余的主事也都点头称是。
随后,周天济命周福送周老夫人回住院,并吩咐已经恭候在外的家丁将刘主事和孙二暂时关押在周府的地牢之中听候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