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1月15日
程箐来到南市救护中心已经三天了，这三天里，每天都有大批的市民涌向救护中心。
有的人进来时，虽然惊恐的神色还没完全退去，但脸上劫后余生的欢喜也是真真切切的，想必是全家都平安到达了中心。
也有悲痛和嚎啕大哭，程箐知道此时任何劝慰都安抚不了骤然失去亲人的痛苦，只能默声加快速度做事。
外面突然又是一阵骚乱。
“放开我儿子！放开他，你们关我进去，放开他！”中年妇女将一个十四五岁的大男孩紧紧抱在怀里，哭嚎着阻止武警将他带去隔离间。
体检室对面是一排铁皮活动房，是临时隔离室，从外面进来明显带着外伤的人都送到那里隔离。
男孩身上的一条裤腿已经被撕烂，露出小腿上血淋淋的伤口，此时也吓得哇哇大哭，死抱着妈妈不松手。
两个武警生拉硬拽的将男孩拖走，中年妇女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旁边还一个十八九岁的清秀姑娘，哭着劝她：“妈妈，弟弟没事的，治疗好了就会放他出来……”
“啪”中年妇女突然一巴掌打在姑娘脸上。
“怎么咬的不是你！怎么就你不死！你去把你弟弟给我换回来！换回来……”
巴掌劈头盖脸的打在姑娘头上身上，那姑娘只是捂着脸哭，不躲不闪的任她妈妈发泄。
程箐将她拽了进来。
“我妈妈……”
“你先体检吧，让她冷静下，哭够了自然会进来。”
体温正常，抽血后，程箐送她进里间找刘素梅检查身体，万幸并没有伤痕。
“你叫什么名字？”程箐问
“薛燕”
“你在这儿帮我填写血样登记卡可以么？”
前两天程箐就觉得忙不过来，建议刘素梅找两个帮手，结果刘素梅说要是找得到她早就找了，毕竟第一时间面对外面进来的人，不清楚状况，体检时存在一定风险，并不是人人都愿意来帮忙的。
程箐注意到这一家只他们母子三个人，身上什么行李都没带，估摸着是路上出事时丢掉了，程箐很想帮这个小姑娘一把。
“嗯！”薛燕点点头，抽泣着答应，接过程箐递过来的面巾纸擦了擦脸上的泪，便坐下来埋头干活儿了。
直到快中午时候，外面的中年妇女才停止哀嚎，爬到隔离室那边隔着门跟儿子又说了半天的话，才依依不舍的走进体检室。
抽血时，中年妇女看着自己女儿的那种迁怒愤恨的眼神令程箐心悸，不小心连轧了三五针才采完血样。
程箐让薛燕搀扶着她妈妈先去安顿住处，吃过午饭再过来。
中午时候人少了些，程箐和刘素梅还是在体检室吃的盒饭，刚吃完，有个女人进来，三十多岁，长发，衣服整洁。
程箐测过体温见没发烧，便准备好要开始抽血，就在那女人脱去外套卷起袖子时候，程箐注意到她手腕缠着的纱布绷带。
“医生，我这是昨晚跟男友打架挫伤的，那王八蛋非要回他父母家接两个老的一起来救护中心，想抛弃我不顾，我气急了跟他打了一架。”女人说的动容，表情义愤填膺。
“哦，是么？挫伤的厉害么？”程箐问的漫不经心。
“还行吧，就是一点轻伤，啊……”
程箐已经反手将她手腕压住，拆掉了绷带。
细白的手腕上是几道显眼的抓痕。
女人猛的抽出手，三两步推到门边，从兜里掏出了把匕首，虚晃着说：“想活命的就别多管闲事！”
程箐摊开双手，表示自己不想多事。
一旁的刘素梅更是不耐烦挥手：“快走，快走，谁乐意管你！”
女人警惕的扫视两人，确认没危险后收起匕首，开门出去，绕过武警身边往城门外走。
“留住她！那个女人被抓伤了，她要混进别的中心！”刘素梅的大嗓门突然响起。
女人回头狠狠瞪了一眼，拔腿就跑。
“砰”
女人被子弹的冲击力撞飞，扑倒在地上，后脑勺翻开，红白相间的物体流了一地。
“哎，我……”刘素梅在门口有些发怔，欲言又止。
“噗通”恰巧赶回了来工作的薛燕正好看到这一幕，瘫坐在地上。
程箐又一次把她扯了进来。
“如果她出去后成功蒙骗过体检，混到别的救护中心，然后又在里面变异去袭击别的无辜的人，你想想，那些和你们母子一样，好不容易才来到中心的人，结果又丢了性命……”程箐耐心的跟小姑娘解释。
薛燕毕竟在路上经历过惨状，听了程箐解释很快也平复下来，只是面带忧色的紧张问道：“那我弟弟……”
程箐沉默，隔离室那边是驻中心的武警负责，并不是程箐或者刘素梅可以过问的。
每天晚上，那些活动铁皮房，总有一间会被拉出中心城区，再回来时，里面已经腾空了。
“赶紧干活儿吧，外面已经在排队了。”事实已如此，安慰多余，冒然给人希望更是可耻。
晚饭时程箐已经给薛燕填写好了临时工作卡，带她去了员工餐厅。
小陆小贾两个队新加入的小妹妹很热情，帮忙拿了餐具又领着她打饭菜。
“居然有热饭菜！还是三菜一汤！太好了！”薛燕惊呼。
程箐皱眉：“你中午没有去食堂吃饭？”
薛燕愣了下，随即又有些委屈的低下了头。
程箐叹气，知道她妈妈还没从儿子被咬的情绪中冷静下来，中午见到女儿一定是又拿她撒气了。
小陆照旧掏出饭盒开始装菜，薛燕看到了忙问：“你的饭盒是哪里领的？我也想带回去，我妈妈还没吃呢。”
听到小陆说饭盒是自己从家里带来的时候，薛燕有些失望，焦急的看着程箐。
“吃你的吧，外面有大食堂，你妈饿了自然会去吃。”程箐语气有些无奈。
薛燕眼巴巴的盯着饭菜，就是不动筷子。
“得！又是一个孝女，你等着，我去给你要个餐盒。”刘素梅看不过去站了起来，再回来时手里拿着两个从后厨要来的一次性餐盒。
薛燕千恩万谢的接过，小心翼翼的将饭菜装好，跟小陆一前一后相继离开。
“啧啧，还真是越不被疼的孩子就越孝顺，瞧瞧这两个当妈的，一个是儿子被咬了拿闺女撒气，一个是不管什么环境都要享清福让儿子照顾，还真是……唉，哪像我家宝贝儿，让老黄惯得没规没距的，他都快成我们家的祖宗了！”刘素梅说起自家儿子，眼中满是慈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