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加宴请的小弟们倍受鼓舞,他们吃得好喝得好,临走都带了点小礼物,纷纷拍马屁:老大你太有面子啦,跟着老大混社会真好。
卓雅君在家休整了七天,满脸倦怠地光顾小酒馆。卫姐见面抱怨她当甩手大掌柜,说既然当家人来坐镇,自己该移交权力了。卓雅君口气坚决地回应:“你想得挺美,上了套别想再下套。况且我离开小酒馆期间,你打理的比我在时还得体还到位,这经理说啥非你莫属。想给我撂挑子?没有半点门,你逼急了我,自会有二哥做你的工作。”
卫姐的小小心思被点破,四处搜寻刘小丫的身影,准是小精灵鬼告的密。刘小丫埋头吧台罗列账目,听到表姨与卫姐的对话,如同蝴蝶般飘过来。
她甜甜地叫声表姨老板好,接过她俩的话题表态度:“我觉得应该给卫姐下文正名,她忘我的敬业精神和细致周到的管理能力,绝对达到或超过小酒馆经理的水平。况且忠诚型的管家寻觅难,恐怕难于上青天,宁可用错也不能错过。”
卓雅君喜欢小丫阳光爽朗的气质,受到阳光的照耀也变得灿烂,温情脉脉地说:“小丫太没礼貌,卫姐也是你叫的?”刘小丫机智地斗嘴:“您是表姨我没办法,要是没这层亲戚关系,我都想叫您卓君姐呢。卫姐本来长得年轻性感,我怕叫卫姨叫老了她。”
卫姐的脸上绽放出小红花,看似批评其实表扬地嗔骂:“这小丫头片子,刁钻精灵,能应付各种嘴脸的人,见什么人说什么话。最近小酒馆增加了几拨小青年,大概就是被小丫头引来的。小丫头也有缺点,嘴上有时欠缺把门将军,爱和表姨打小汇报,有些事别听她胡说。”
卓雅君清楚卫姐没歹意,也明白小汇报所指的事,便两不得罪地讲话:“小汇报主要讲卫姐魅力无限,张二爷都被拉下马,并主动担当小酒馆的保护神,小丫头在为卫姐请功。她说我该颐养天年了,少来搅和小酒馆的事。”
卫姐狡辩自己与张二爷没啥事,小丫头成心拿她开涮。刘小丫抢过话头:“卫姐您是越抹越黑,有事没事别人又没抓住现行,您现在看张老板的眼神都打弯。”
卓雅君笑逐颜开,几个月没这么开心过,笑着说:“小丫头太有才了,在小酒馆打工有些屈才。”
刘小丫思维敏捷反应神速,几乎没动大脑就开腔:“工作岗位不在大小,能发挥自己优势能开心比什么都好。小酒馆现在虽然规模小,将来肯定能做大做强,我很看好小酒馆的前景。这是只具备黑马特征的潜力股,等我攒够了钱,请表姨让出些股份。我的未来不再是梦,一切尽在小酒馆了。”
卓雅君和卫姐听罢刘小丫的演讲,重新认定这个其貌甚扬的小姑娘,找刘小丫站吧台找对了人。
卫姐心服口服地说:“知识的力量惊天动地,小丫头片子才来几天,小酒馆的事讲得头头是道,我真落伍了,该把领班的头衔让给小丫头。”
刘小丫人小鬼大善于察颜观色,觉得自己过于卖弄,有点喧宾夺主了,便调整姿态说话:“卫姐的作用相当于小酒馆的中枢,连表姨都难以替代。我是没出校门的小丫头,实践经验和阅历差大发了,无法取代卫姐的关键作用。我倒有个歪主意,如果表姨和卫姐想培养我当接班人,能否赏我副经理的职位?这样做的好处是,既有利于我增强责任意识配合意识,又便于我大胆参与管理,当然也能满足我的虚荣心,大小也是个经理嘛。”
卓雅君被逗得笑声连连:“你俩黑白角色逼宫夺权,看来我大势已去,就依小丫头的主张,我以后只当挂名的董事长,由卫姐正式上任小酒馆经理。至于小丫头的副经理头衔,要看卫经理的意见。”
刘小丫装出严肃认真的样子说:“卫经理别像表姨那样小气,求您送我顶副经理的帽子,反正又不是组织部发的官帽,多顶少顶没指数限制。”
刘小丫宽泛的知识面令人叹服,卫姐在想,这小丫头绝对可塑可造,将来没准儿能堪大用。眼下小丫头嘴皮子厉害,但实践阅历欠缺,给她副职也篡不了权。借助小丫头的力道,提升小酒馆的正面形象,对小酒馆没啥副作用。卫姐痛快地答应了刘小丫,算是送个顺水人情。
当然深层次的原因卫姐也懂得,卓雅君派至亲刘小丫管账务,本身就有监督防范的意图。因为她知趣,她理解,所以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反感。
刘小丫荣升小酒馆副经理,表现出小姑娘浪漫浅薄的情怀,自赏道:“我终于当上经理,虽然前边加副字,也谢谢卫姐的信任,以后我绝对更加听话好好干工作。”她停住话题,善解人意地说:“你俩该说些体己的私房话了,本经理撤退出局,走马上任执行小酒馆的事务。”
卓雅君与卫姐是雇用和被雇用关系,中间的鸿沟难以逾越,因而缺乏真正意义的闺房话,偶尔地开次小玩笑,已经显得够密切够交心。刘小丫在场能烘托气氛,她留下话题脱身而去,卓雅君和卫姐一时缺乏共同语言,场面显得比较尴尬。
卫姐的电话响铃正是时候。渤海大酒店副总打来的电话,焦急地问:“卓老板是否上班了?订招牌菜的事进展到什么程度,我马上在店内开展馈赠活动,你们没作答复,我心里缺乏底气。”卫姐说:“卓老板就在旁边,我详细汇报后立即回话。”
原来卫姐按照卓雅君的电令,已经答应对方的请求,并收下两万元定金,保证每天售给渤海大酒店六个熏羊脖和两个熏牛头,具体的供货日子,待到卓雅君上班后确定。卓雅君在家休整了七天,渤海大酒店的副总天天电话催促,其间还领着人专程到小酒馆试吃。
卓雅君轻描淡写地说:“咱先在店内调剂些,哪天司马局长来小酒馆吃饭,我当面向他提起,只有他能联系上司马三叔。”
卫姐为难地回答:“司马三叔每天给店里供给固定数,十个熏羊脖三个熏牛头。我问过送货的伙计,可否再增加些。伙计说他只管送货,其他的事找司马三叔商量。我接手的这些日子,只有两天剩过一个熏羊脖,而熏牛头天天供不应求。有的客人为吃熏牛头,竟然提前三天预订。不从司马三叔的源头寻出路,咱们小酒馆肯定匀不出来。”
卓雅君意识到问题有些复杂化,招牌菜缺乏货源,比想象的追加几个难得多。目前定金都已收下,答应人家的承诺要积极兑现,省得被人家指责失信没诚意,甚至上升到法律层面解决。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必须向司马相关发出求援信号救急。
司马相关因接待省专案督导组,大量事务缠身,几天没到小酒馆喝酒了,也没顾上与卓雅君联系。今天早晨送走省督导组,他打算中午到小酒馆喝几杯酒,主要看看牵挂的人在不在。
卓雅君去电话问事,正与他的心思对应,无论如何要组织些人捧捧场。他觉得中午就能见面,没必要电话里纠葛,交代卓雅君有啥事当面谈。他打算提前半小时到达小酒馆卸牵挂,也复习几下卓雅君的面容,七日没见,出现了哪些美妙变化。
卓雅君的小思念结满心头,需要在司马的话语里取暖,顺便把柔情传达出去。
然而两人真见了面,谁也没有设想的洒脱。司马相关甚至表现出拘谨的样子,连卓雅君的手都未用力超时握住,何谈再摸肘顺着胳膊往里走。他的轻痞子话,只限于当众口头贫气,独处时严重缺乏抓落实的勇气。
非正常关系的男女牵挂,适合暗箱操作,一旦亮在太阳下面,哪怕仅两人在场,也经常表现出沉默是金的状态。当沉默成为金子,男女间的关系便进入危险地带,非正常的关系,随时可能要发生正常关系。
两人蜻蜓点水式地诉衷肠,把好端端的衷肠弄成梗阻。
卫姐泡一壶最上等的收费茶,端茶站在雅间门口徘徊。雅间里没发出大动静,她犹豫是否送进去。侧耳细听,偶尔飘出的交谈声,她也听不清楚说啥。顺声断定,屋里的俩人确实很本分。她故意弄出响动,给屋里人提个醒,然后多此一举地敲敲门,把茶水送给有情人。
卫姐发现屋里气氛沉闷,以为两人闹恋爱期间的小摩擦,茶壶放到司马相关的面前,冲着他咬耳朵:“卓老板出山是件大喜事,局长大哥应以茶代酒祝贺祝贺。我要赶紧出去分派事务,烦请您代劳倒茶,喝几杯小别似那个什么的酒。”
卓雅君脸面微红没窘态,淡然自若地回应道:“卫姐你变得越来越贫,这次说啥也要向张二哥打小汇报,看他怎么收拾你。”
卫姐被捅到软肋,神不守舍地对答:“卓老板拿属下当开心丸,谁让我是属下呢。只要您能开心常乐,我愿意随时充当开心丸。”
屋里又剩下他俩,因卫姐的插科打诨式调节,两人恢复正常的情绪。卓雅君一本正经地说:“过会儿老熟人们凑齐后,有些话不便于当面讲,趁现在屋里空荡荡,我先把正事讲清楚。”
她抓住主题,托出渤海大酒店买招牌菜的前因后果。司马相关如同在单位听汇报,思维顺着卓雅君的节奏专注地向前,神情却越来越凝重。卓雅君汇报完毕,问司马相关意下如何。说自己已答应了人家,要尽快落实到位。
司马相关皱了皱眉,道出讨要招牌菜的经过。当初从三叔那里给小酒馆进货,几乎等于虎口拔牙。因为三叔每天熏牛羊都是定数,二十个熏羊脖六个熏牛头,已经成为几十年未变的规矩。由于熏货供不应求,从不批发也不预定,都是现场排队零售,谁赶上算谁的。司马相关狮子大开口,上来就想全包销,急得三叔抓耳挠腮说最实诚的话:“做人要讲良心,全给了你,怎么向长期支持捧场的四邻老乡交代?”
三叔脾气古怪爱讲直理,虽然疏于和外人交流,但最器重和佩服司马相关。别人的话可以拒绝,唯独司马相关面子大,他舍不得最后也舍得了。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叔侄达成三七分的协议。三叔特别强调,以后休想打他的主意。
司马相关采取欲擒故纵的策略,把口张到最大,然后只吃三成的东西,自然把三叔拿下。
若非卓雅君,换成任何人求货,司马相关肯定坚决拒绝。卓雅君是隐藏在他心头的宝,无论如何舍不得拒绝。如果随意答应要求,他倒无所谓,关键是怎样才能再次撬开三叔的虎口,司马相关一时半会儿没有正解。
司马相关如实地讲出自己的难处。卓雅君却不以为意地出主意,告诉三叔多熏些,岂不啥子都解决了。司马相关苦笑道:“许多人都这么天真地想过,要是如此简单,我何必与三叔费口舌。”
卓雅君觉得不可思议,锅里加放牛头羊脖多轻松的事,非要人为地弄复杂。
司马相关只好不厌其烦地解释:“我多次向三叔提建议,起初的想法与你相同。三叔曾当着我的面做过试验,两口铁锅里分别追加一个羊脖牛头,出来的味道特不正宗,卖出去准砸司马家的招牌。三叔也试过每天熏两次,但第二次的味道严重跑偏,甚至影响转过天的第一锅。三叔还试过换锅换地方熏,结果气得他砸锅卖铁。这也是三叔窝在村里不进城的原因。”
卓雅君听得没了脾气,仍不死心地纠缠如何解决她的难题。从小酒馆往外匀她舍不得,但一点儿也不供货,她又于心不忍,应该想出个三赢的万全之策。
司马相关未能摆脱正常男人的小俗,过男人关容易过美人关难。他思考着说动三叔的良策,为的是博得卓雅君的欢喜,那怕微微三笑。
按常规出牌肯定无出路,只有打非常规牌,方可再次拿下三叔。但从哪个环节方位切入,司马相关眉头多皱,也未能计上心来。
两人陷入第N次沉默,看来不在沉默中斩金,就在沉默中失分。
外边有人重重地推开雅间的门,张大力首先报到,嗓门高亢地嚷道:“司马局长来得这么早,这位女士特养眼,莫非是传说中的卓君老板娘?”
司马相关迎上前,对着张大力的肩就是一拳,也开起浅度玩笑:“张支队刚进屋便想着老板娘,有多少老板娘被你想着,看来八十养汉老作风啦?”
卓雅君微笑着细语问好:“久仰张支队大名,今天终于见到真面目,多谢大哥来捧场。”张大力客套地回应:“为朋友的朋友捧场,是朋友必须的。”
他的话音刚落地,司马相关接着又擂拳,急问:“此话可当真?”张支队回答:“有啥当真不当真的,绝对当真。”
司马相关爽快地说:“当真就好,对付三叔的办法全靠张支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