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吉陪同王青昭专门围着小饰品摊转悠,他俩落在了最后边。王青昭这也新鲜那也好奇,眼看临门一脚要成交,这也找毛病那也寻缺点,成交额始终保持零状态。王小吉耐着性子陪她转悠,幸亏是陪别人的老婆,要换成自己的老婆,早就逃之夭夭了。
男人因为陪老婆逛街引发的战争,恐怕弥漫在八成以上的家庭。
王青昭挑花了眼,啥也没买成。王小吉讽刺她六神无主,白白浪费大好时光。王青昭反驳道:“女人逛街享受的是过程,并非单纯追求结果。”王小吉嘲笑说:“女人最水性杨花。”
王青昭消灭掉购物的心思,王小吉却对桃木手镯产生了兴趣。他命属南方火,按五行推算东方木生火,所以特别喜欢木制品,而桃木又能避邪,王小吉见到桃木好像见到前世的情人。
王小吉问:“手镯多少钱一只?”卖货的中年妇女回答:“六元一对。”王小吉觉得挺便宜,仍然习惯性地讨价还价:“十元三只如何?如果行的话,我多买几只。”
中年妇女回答:“应该不行,这已是最低价,再往下打价划不来。”
王小吉口气坚决地说:“如果十元三只真不行,我就去别处买。”中年妇女犹豫着,想答应怕吃亏。
王青昭只顾端详手镯的成色,以为王小吉打哈哈腔,买串木疙瘩戴着难看放着占地方,纯粹闲扯。她发现王小吉态度端正没有取笑的意思,便认真对待两人的讨价还价。
王青昭忽然有厘头地笑了,冲着中年妇女挑眼色:“大姐,我劝你答应吧,这样交易你不吃亏。”
中年妇女吞吞吐吐地回应:“那我就听大妹子的话,你老公太斤斤计较了。”王小吉花五十元买下十五只,准备自己留三只,其余的给伴儿们分分。戴在手上肯定掉价,挂在轿车里绝对镇邪。
钱物交易完毕,王青昭幸灾乐祸地说:“王小吉啊王小吉,你真是大笨蛋,小账都算得如此稀里糊涂,这破水平竟然能当行长。分明九元三只,你偏偏给大姐十元,哪里是砍价,纯粹在抬价。”中年妇女回过味儿,憨厚地说:“这位大哥,咱算错了账,我把多收的五元钱退给你。”
王小吉窘态十足地回应:“你算账没错,都怪我被老婆气迷糊了。大姐,没你的事。”中年妇女执著地退钱,认认真真地说:“虽然俺买卖小,但做人要实诚。”王青昭温柔地踢了王小吉一脚,赶忙出面打圆场:“这样吧大姐,钱别退了,你再送他一只手镯,就算双方扯平。”
中年妇女实诚到底,硬是送给一对手镯才罢休,并祝福王青昭多子多福。王青昭虽然被不明真相的人揭了短,依然面露温暖地接受祝福。
两人幸福地游逛着,王小吉捏了把王青昭的手说:“你为啥吃里扒外不早提醒,弄得我多花钱又狼狈,可你买东西时却斤斤计较。”
王青昭成心气王小吉:“女人买东西打价还价和爱逛街的理由相仿,打下多少价固然重要,但打价的过程也特别美好。女人买东西不打价,显然缺乏完美。男人就不一样了,你们重结果轻过程,只求最后的享受,不管来之易不易。以刚才的事来说,你有的是钱,五十元属于九牛一毛,多花几块钱,算作扶贫为民行善积德吧。”
王小吉反驳说这是奇谈怪论,却对女人逛街购物观有了最新认识。
他忽然患了多动症,变魔术般地从裤兜掏出一只手镯,得意非凡地说:“我暗中做过手脚,已经偷偷地多拿出一只,这下咱赚大发了。”
王青昭白了王小吉一眼,教训道:“看这副臭德性,你是啥身份的人,竟然偷小商贩的东西,快给人家送回去。”
王小吉觉得动用第三只手欠妥,但仍然辩解说:“男人都喜欢偷,偷出结果最好,但偷的过程也特别刺激。有时候就像女人逛街讨价还价一样,男人偷东西重在过程,比如我和你。”
绕来绕去绕到自己身上,王青昭骂道:“臭不要脸,快给那位大姐退回去。”
王青昭拽着王小吉返回小摊前,中年妇女呆呆地望着他俩,以为自己哪里出了错,或者人家反悔要退货。王小吉温和地说:“这位大姐,刚才你多数了一只手镯,我们给你退回来。”
中年妇女并未察觉,重新数了数剩余的手镯,果真少一只。她迟疑地接过手镯,忙说:“好人呐好人,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人。好人一定有好报,上天会给你们送很多子送很多福。”王青昭适应中年妇女的送子论,觉得给她送子,比任何回报都幸福都重要。
半年以后,她果真怀了孕。孩子是谁的并不重要,关键证明她是真正的女人。
鱼玄木一人在帐篷外徘徊。卓雅君的惊叫声唤醒她的意识,她疾步走进帐篷探究竟。卓雅君拿着写有名字的纸团显摆道:“太神奇啦,这位大师功力超常,果真隔空测出我的名字。”
鱼玄木冷眼瞧瞧胖和尚,谁知胖和尚入俗地冲着她媚笑。鱼玄木越发感觉里边有文章,但她没见证过程无法点破。以她的冷眼指数,即使见证过程,也难找出破绽。
她不想妄加评论,一来没有任何根据,二来会破坏卓雅君的心境。她打算陪着卓雅君倾听胖和尚点迷津,至少能给卓雅君的生活带来几丝希望。
胖和尚双手合十,口念:“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既然本僧与女施主有缘,那我为施主测测命脉。”
胖和尚示意卓雅君伸平左右手,专注地察看掌上纹路,问出卓雅君的生辰八字,然后双手合十瞑目念经,帐篷里的气氛呈现出神秘的宗教色彩。
仪式走了过场,胖和尚操着夹生的普通话,开始解读卓雅君的命运。卓雅君沉浸在胖和尚的神奇中,情绪总也拔不出来,对胖和尚的解读视为宝典。
胖和尚解读的大意是:卓雅君上半年背时背运,家里发生过大变故,而且背负大笔债务。下半年因有贵人们帮忙,事业和生活出现转机,但总在关键时候有小人捣乱破坏。小人之乱很快会过去,卓雅君的事业越来越兴旺,七年之内都是旺运。第八个年头要出点小变故,忍过去又是七年旺运,卓雅君活过八十四没问题。至于个人感情问题,别着急别着慌,贵人帮不上忙,自会水到渠成。
卓雅君的脑盘内存了大概,这些命运的骨架,把她的魂掏走。鱼玄木坐在卓雅君身边旁听,竟然也相信胖和尚很有水平。
卓雅君回味胖和尚的测命内容,虽然信服也愿意如此,但她放不下的是测字神功。
胖和尚讲解完提醒道:“施主如果觉得本僧测算到位,最好捐赠些功德。钱多钱少没标准,到了佛教敏感期,我上香念经为施主消业。”
卓雅君不假思索掏出五百元现金,双手恭敬地递给胖和尚。鱼玄木再想阻止已经来不及,冷眼扫描胖和尚,透视出他见钱眼开的细微变化。
胖和尚交代些注意事项,卓雅君根本未上心,谢过胖和尚随鱼玄木走人,继续揣摩胖和尚如何测出她的姓名。
鱼玄木抱怨道:“测测字算算命倒也无所谓,给个小钱就可以了,你充哪门子的大款?”
卓雅君送出钱后,已经产生悔意。鱼玄木当头浇冷水浇醒了卓雅君,她开始怀疑胖和尚的测字真实性,或许在哪个环节做过手脚,但以她有限的功力实在找不出破绽。因为胖和尚从未走动挪位,端坐在对面像尊弥勒佛。
王小吉和王青昭亲昵地前行,见到鱼玄木卓雅君迎面等候,迅速脱离手拉手状态。王小吉率先打招呼:“两位大美女,愣着等雷啊?”
鱼玄木敲响警钟但并不长鸣:“看把你俩美的,偷手偷到野猪林。”王青昭的脸过了羞红期,大大方方地说:“这就叫远什么近什么。”鱼玄木骂道:“就你臭美。”
卓雅君一副凝思的模样,都没正眼瞧双王。王小吉问:“卓老板遇到什么烦心事?怎么比林黛玉还病态。”鱼玄木替卓雅君挡话:“真让行长猜对了,卓妹妹刚才算过一卦,就在对面那个帐篷里,被胖和尚把魂勾走了。”
王小吉听说胖和尚能隔空测字,也很奇怪,并引发试试看的兴趣,试探地问:“胖和尚测的准是件好事,卓妹应该高兴才对,怎么会引发病态?”卓雅君神经质地说:“我不理解胖和尚神力从哪来的。他竟然能隔空测字,总觉有些欠妥,却又琢磨不透。”
王小吉探矿般追问测字过程,卓雅君把能回忆的细节全部讲出来。
王小吉胸中长出竹子,准备会会胖和尚,便命令王青昭集合人马,待在帐篷外听招呼。他成心带上平光金丝眼镜,装出斯文的样子走进帐篷,请求胖和尚测姓名。
胖和尚故伎重演,自信心增长了三四成。王小吉唯命是从,手中攥着纸团任凭胖和尚摆布。胖和尚亲自移动纸团换手测字,王小吉瞬间感觉出现了异样,但并未条件反射,很快明白了胖和尚在掉包。他眯着眼聚焦,发现胖和尚眯着眼睛向下看,显然右手在桌底下展示带字的纸团。王小吉依然未点破,自恃满有把握,故意戏弄胖和尚。
大概看清姓名也把纸团复原了,胖和尚成心分散王小吉的注意力,打算趁纸团换手之际再次掉包。王小吉的服务意识开了光,自己动手换纸团,没给胖和尚摸纸团的机会。
胖和尚以智慧功受阻为由,继续忽悠王小吉将纸团来回换手,王小吉顺从胖和尚的意见,就是不给他下手的机会。如此反复了五次,胖和尚额头上冒出冷汗,并未想到王小吉识破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