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雅君酒兴不减,并激出半嘴诗情:“清酒越喝越清醒,人生难得几清醒。”
鱼玄木更加担心卓雅君的承受力,趁着她未进入失控状态耍酒疯,赶紧结束酒场把她送回家。鱼玄木宣布酒令:“大家起立散场,谁没喝够回家补充。”
卓雅君仍然不死心,拿出醉酒人常用的姿势说话,含含糊糊地没有逻辑,一听就知道是想酒喝。鱼玄木相信自己的判断没有错,卓雅君越是崴泥,她越咬定卓雅君喝醉了不能放松,直到把卓雅君强行带出酒店。
司马相关跑到近前献殷勤,说醉酒的女人难摆布,强烈要求帮着送卓雅君回家。鱼玄木根本不答理他的茬,叫着王青昭扶卓雅君上车,甩下三位男士扬长而去。
司马相关无奈地自嘲道:“这个臭脚没捧上。”王小吉表示同情地拍拍哥们儿的肩,煞有介事地说:“莫要一口吃成大胖子,好事悠着来,天道酬勤急啥子。”
王青昭驾车往卓雅君的住宅驶去,卓雅君发现直奔原先的家,意识在迷糊中回光返照。她尖声叫喊停车,并说她没喝够决不回家。王青昭有所觉悟,马上减速要停车。鱼玄木嚷道:“继续开别停车,快把雅君送回家,看她醉的样子恐怕要吐酒了。”
卓雅君几乎哀求地叫着停车。鱼玄木不为所动,她认为醉酒人的特征就是这样,往往逆向思维偏离正路。
车开到卓雅君以前家的楼下,鱼玄木拥紧卓雅君催她下车。卓雅君向外挣扎直嚷嚷:“这不是我的家了,快把我送到别处去。”
鱼玄木认准卓雅君在说醉话,非要把卓雅君拖下车。卓雅君在挣扎中醒酒,见没能说服同学,委屈地哭了又哭。哭也不管用,鱼玄木的财神奶奶脾气上来,你犟她比你还犟,坚决认为卓雅君在说醉话。
卓雅君陷入困境,只好暴露埋藏的小秘密,万分失意地说:“你俩非要送我回家,告诉你俩,这里已不是我的家了。本来没想对你俩讲,你俩这是往死里逼迫我。这个家我早已卖掉,给该死的司马还了账。”
王青昭噢了声不再言语,联想下午送卓雅君换衣服的场景,顿时明白真相。
鱼玄木不明就里,半信半疑地问:“雅君,你喝多了酒说醉话吧?”卓雅君怯怯地回答:“刚上来有点多,现在被你俩整清醒了。求你俩别再逼我回以前的家,这里与我彻底无关,我另租了旧房当家。”
鱼玄木终于理解了卓雅君往醉里喝的起因,原来她一肚子苦水无处倒,想借酒消愁。
鱼玄木一把搂过卓雅君,流出两行清泪,又带出一连串的知心话:“原以为你生活很富足,只是感情一时出现空白,怎么会沦落到卖房子的地步?大风大浪大苦大难不可怕,至少有老同学为你撑几下。你独自承受不声张,算是坚强,但连我俩都隐瞒到底,就是信不过老同学,我太失望太寒心了。”
鱼玄木的眼泪汇集成流,冲刷出卓雅君的满腔酸楚郁闷。她俩抱头痛哭,车厢也为她俩的革命友情而颤抖。
王青昭默默地开车慢行,等着她俩哭泣了一会儿,冷冰冰地告诫道:“你俩烦不烦,哭能顶个屁用。若是哭能解决问题,我天天陪着你俩哭,直到哭成孟姜女。雅君的苦处恐怕不止卖房,咱仨找个清静地儿,听听雅君还有哪些难题需要帮忙。”
鱼玄木抹了抹眼泪表示同意,卓雅君未置可否。王青昭埋头开车,径直奔向海色茶馆。她仨找了间最僻静的茶室,每人点上杯红茶,喝几口稳住神,卓雅君开始从头倾诉。
卓雅君替夫还债的义举,感动得两个同学目瞪口呆。王青昭恨她感情用事,根本没考虑自己的承受力;鱼玄木骂同学傻得可爱,死要面子活受罪。卓雅君放空心思,变得十分轻松和坦然。
鱼玄木询问当前最棘手的难题,卓雅君不得不在叹息声中道出实情:“小酒馆的十万转让费至今没着落,大后天是交款最后期限。”
鱼玄木没歹意地嘲笑道:“你大难临头还在忍,这功夫不是常人能企及。到时交不了钱,不怕人家吃了你?”卓雅君也惨笑道:“若吃我能顶账就好了。”王青昭接话也没好听的:“为事业不惜以身相许,好样的,姐儿们。”
仨人你一言我一语地逗闷子,王青昭忍不住对鱼玄木说想法:“咱妹子遇困难了,理应召集多方支援。把今晚在场的男人们叫来喝茶,一来替咱们结账,二来拉他们赞助,试试他们有多大的爱心。如果他们都不肯出血,咱姐儿俩为卓君的转让费埋单。”
鱼玄木说句算你狠,便给王小吉打电话,限他一刻钟赶到海色茶馆,并让他叫上司马相关和张科长,说咱们接着喝几杯。王小吉大概找了句推托的理由,鱼玄木阴阳怪气地说:“你若有事就别麻烦了,以后也不要麻烦我。”
王小吉按点赶到茶馆时,司马相关早已坐在茶室。他说句司马兄够积极的,便向鱼玄木作出解释:“张科长已经关机,我白白绕道去接他,结果晚来了几步,请财神姐姐莫怪罪。”
人到场比啥都重要,鱼玄木嘴里怪他关键时候掉链子,心里对王小吉的准时到达很欣慰,毕竟没在姐妹面前丢份儿。她吩咐服务员:“赶紧上一箱献县燕京八度,顺便上几个小菜。”服务员为难地讲没凉菜。鱼玄木不耐烦地回应:“别和我啰唆,告诉你们老板应该有的。”
刚才吃韩国料理喝清酒,鱼玄木充当警察制止大家喝酒,仅仅过了半小时,又鼓动大家重端酒杯。这酒瓶里到底卖的什么酒?司马相关好奇地追问:“财神姐姐成为百变神女,在下难解风情。”鱼玄木露出些笑意说:“让你喝你就喝,少问理由,把卓妹妹陪到位才叫真本领。”
司马相关以为鱼玄木讲反话,急忙解释说:“岂敢岂敢,我绝对没有狼子野心。”鱼玄木讥讽道:“给你示好的机会却往后抽,过了这村可没这店。”司马相关揣着鱼玄木的本意,打开啤酒准备吹瓶,两边讨好地说:“我一口气喝干,卓妹子,随便喝多少都行。”
卓雅君的酒兴被激发出来,叫板道:“吹就吹,谁怕谁,反正今天我想醉生梦死,灌我酒者莫客气,我会敞开酒量迎接暴风雨。”
司马相关习惯性地瞧瞧鱼玄木,见她正与王小吉碰瓶言事,便打消顾虑向卓雅君展开进攻。他暗自算计,只有用酒拿下卓雅君的表象,才能有机会向她的深处进军。
王青昭的酒窗向外扩张,顾不得酒驾或驾酒,开瓶吹酒自向前。两位男士谁闲着,她向谁敬酒。三女二男欠平衡的酒场,喝出了和谐融洽的氛围。
一箱啤酒很快进肚,司马相关又要来一箱,提议喝圈公平交易酒,每人都要吹瓶打圈。鱼玄木责令他先从卓雅君吹起,今天君妹子承包给你了。
司马相关应承道:“这活儿太好太妙三生难求啊,求求大家让我承包到底吧。”
卓雅君因酒助兴,说话开始放肆,叫声司马兄听清楚,就怕承包易发包难,没准儿砸到手里。司马相关痞性大发,逮住便宜往怀里揽,眼睛故意迷离地说:“天上掉下个卓妹妹,是司马千年修来的福分,让啤酒为咱俩做中介吧。”
卓雅君毫不含糊地应承:“喝便喝,中介便中介,喝瓶啤酒有啥了不起的。”两人碰瓶后对着吹,好像完成千年等一回的事业。
司马相关接着想敬王青昭,鱼玄木按住他的酒瓶言事:“叫你和王小吉赶夜场,不只为喝闲酒,有点闲事想和你俩商量,看能否援手帮忙。”
司马相关豪迈地回答:“有事尽管吩咐,别绕弯子猜谜语。”王小吉言是,要物有物要钱有钱要人有人,绝对听从财神姐的命令。
鱼玄木听出他俩的真诚和义气,简单概括了几句卓雅君为夫还债的壮举。司马相关听到动情处,举瓶碰响卓雅君面前的酒瓶,独自喝下少半瓶,表达对卓雅君的敬意。鱼玄木好气又好笑地嗔怪:“听我讲完原委再表态,现在没到开怀畅饮的时候。”
司马相关扮了个乖相,静候鱼玄木的动员令。
鱼玄木烘托几句不算废话的废话,然后切入主题:“雅君遇到空前的资金困难,余下的欠债暂不着急偿还,小酒馆的转让费和周转金尚无着落。她着急用钱又不肯张口,咱们应该帮她一把。”
王小吉抢在司马相关前边问需要多少钱。鱼玄木回答十五万元。王小吉立马保证没问题,却话锋又转弯,示意司马相关:“咱俩包下如何?”
司马相关急于表现诚意和殷勤,虽然没能当成急先锋,但此时绝对不能却步。他口气坚定地给王小吉分派任务:“你七下我八上,七八相加一十五,这个八我上定了。”
王小吉有意和司马相关争上下,考虑到司马相关的暧昧心肠,关键时刻要成全哥们儿的美意,没打折扣地同意了司马相关的分配方案。
鱼玄木骂句臭嘴熏人,私下也佩服他俩的大丈夫气概,看来危急时刻他俩靠得住。但钱不能全让俩男人出,鱼玄木最后拍板定夺,司马相关和王小吉每人出资五万元,她和王青昭每人筹款二万五千元,明天上午十点前送到小酒馆。如果有人延期,就视为悔约,以后从小圈子里清除。
司马相关坚持按他的方案办,拿出大男人的作风开腔:“出资助美是很男人的事情,女人家别跟着瞎起哄。”鱼玄木表示理解他的真情实意,毕竟卓雅君是她的闺蜜级同学,同学有难她岂能袖手旁观。她甘愿把大头让给半路杀进的程咬金,也算是同舟共济渡难关,她替卓君妹谢谢两位大哥。
王小吉吹了口啤酒,又酝酿出几句顺口溜:“言谢提钱有些俗,妹子有难理应助;财神姐姐拉存款,啥时提过钱外钱。”他没交出话题的意愿,继续抢着白话:“卓妹的集资款先这样运作,以后有困难随时告诉大家,众人拾柴火焰高,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我郑重提议,预祝卓君小酒馆开业大吉,咱们以后喝酒总算建起了根据地,也找到了组织。”
卓雅君攥着酒瓶怔怔地发呆,觉得自己在做梦,掐掐人中有痛感,方知不是梦。做梦都无法解决的难题,就这样化解在酒里。酒精刺激情绪,她有些把持不住,串串泪水挂眼帘。
在这酒精醉人的地方,卓雅君酒不醉人人自醉。
第二天起床后,卓雅君发现手机里有个未接电话,而且她也打过这个号码,但究竟是谁的电话,却没有任何记忆。深更半夜给谁打电话,谁又来电话骚扰呢?卓雅君想弄出个结果。
她拨通未接电话探虚实,接电话的原来是司马相关。双方礼节性地问好后,她忽然意识回潮,想起昨晚散场后的情景,王青昭开车司马相关陪着送自己回家,俩人在后车座偷偷地交换了电话号码。她拨通司马相关的电话俩人并没对接,准备回家再储存,早晨起来却忘记了。
卓雅君心里暖暖的拉动嘴巴很温情:“司马大哥,昨夜太麻烦您了,先答应为我出资交转让费,又半夜送我回家,我真的要实实在在地感谢您。”
司马相关轻柔地说:“昨晚见你喝成那样子,我特别担心,回家后立马给你打电话问平安,你却始终没接。卓妹子肯定多虑了,以为我想如何如何。”
卓雅君脸孔泛开红晕,心里由温暖如春变成热浪滚滚,司马大哥第一次见面就这样关心爱护自己,莫非自己与他真的存在千年小缘?她打定主意,无论是自己多情还是司马多情,务必要珍惜并维系住这份好感,并用心经营出果实。
她略带歉意地说:“我没有成心拒接,昨晚我确实喝醉了,回到家里便大吐特吐,苦胆水都快吐干了,根本没气力没知觉顾及身外事。司马大哥,下次您再打电话,决不会出现类似的情况,您想什么时候打都行,我的电话全天候为您开着。”
司马相关柔情满肠,接着实施关切计划,温和地说:“我也谢谢你的感谢话,你能如此放心大胆地信任我,比送我金山银山还贵重,我会珍惜你的信任,拉近卓君和司马的距离。昨天已经认识了,以后有事的话,尽管电话指示,我肯定当圣旨执行。”
卓雅君听着别提多舒服了,说话也特别畅快:“我在新运没几个可靠的朋友,虽然才认识您,我决定把您当成好大哥,以后少麻烦不了,别嫌我事多就成。司马大哥,我得赶紧去小酒馆,咱们保持热线联系吧。”
司马相关美滋滋的那个乐,桃花运得来挺容易,要把握住机会多灌酒水,莫让桃花凋谢了。当晚俩人相约酒吧,规规矩矩地以礼相待,喝得十分舒心,犹如漫游在桃花盛开的地方。
司马相关和卓雅君变成单线联系,连着几天出入娱乐场合,电话也打个没完没了,彼此成为对方的最关切。卓雅君攀附上情感大树,大小事都爱找司马相关请示汇报,没有电话的日子简直没法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