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镖气愤难忍,把青年乙弃在郊外,独自开车狂奔回市里。青年乙保密观念很强,从未在外人面前提及保镖,但他刀法里的霸气越练越浓,以至于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今天武林风定下的决战规则,最符合青年乙的意愿。他偷偷盘算后窃窃自喜,出拳散打没取胜的可能,但拿大砍刀对付三节棍,正发挥自己的强项,非把武林风的五师弟砍倒,为弟兄们出口恶气,自己在新运黑道上再亮新点。
这家伙属于鬼精灵级小混混,看出五师弟的三节棍留有余地,便欺负人家没放开使,刀刀砍出一招分胜负的生死招。
五师弟宅心仁厚,即便对付作恶多端的小混混,也很少动用霹雳手段,总想以柔克刚以德服人。所以五师弟专挑青年乙的破绽,准备借招发力,靠精湛的招数打服对方。可是五师弟碰到菩萨难度的恶魔,仁慈意味着被动挨打,没准儿就会成为新版的东郭先生。
五师弟当事者迷,却没觉出迷在哪里。武林风旁观者清,欲指迷津口难开。因为刚才他已经嚷过一嗓子,再点拨五师弟,怕青年丙赖账不认输。
六师弟料理完青年甲,凑近武林风也为五师哥观阵,越看越惊心动魄。如此喂招训练式决斗,一旦失手,后果不堪设想。五师哥武术庞杂,因教学需要,抛弃门户之见,在主修八极拳的同时,偷偷研习其他门派的招式。师父装聋作哑,默许师哥拳脚攀援多棵武林树。讲解武术理论或进行教学训练,和平环境下的五师哥,绝对无错可挑。但五师哥的迂腐本性,决定了他在实战中会不时吃哑巴亏。
六师弟可没武林风那么多顾忌,冲着师哥高喊:“疯魔长棍加苗刀,迎险而上方为高。朋友来了有好酒,见到豺狼用险招。”恰在这时,青年乙不按常规出招,正手砍过实为虚,反手扫来方为真。
五师弟退无可退,决定送六师弟个顺招人情。他果然迎险而上,抻直三节棍又回折住砍刀,并发力抡圈。这是他临场发挥的绝招“风卷残云”,里边糅进疯魔棍加苗刀的招式。
青年乙招数穷尽,心有余而招虚地松开了手,大砍刀飞向云端。五师弟得势却饶人,三节棍绕着青年乙的脖子象征性地卷了下,便急切收招,最后绞住青年乙的胳膊。
五师弟如果发狠加力,青年乙肯定要当众跪下。他得饶人处且饶人,无比惋惜地说:“挺可塑的一块武术料,你的禀赋全用歪了。以狠斗狠没好下场,快快归队回转吧。”
五师弟没放倒青年乙就收了招,手持三节棍往武林风方向靠拢,根本没考虑决战如何结尾。
青年丙无法面对己方的失败,举起军用羊镐把发号令:“弟兄们,抄家伙给我冲。决不能放过沧州小子,让他们有来无回。”众混混们举着器械齐响应造声势,步步逼近武林风三人。
局势眼看要逆转,六师弟掏出比赛专用哨,含在嘴里运气吹了三声。哨声尖厉地划向四周,土沟对过停靠的四辆中巴车出现反应,车里跳出一个个健壮的小伙子。他们身穿武术比赛服,手持齐眉的白蜡棍,啊啊啊地嚷着,整齐有序地向决战现场冲来。
原来武林风早有预料,提前做好了相应的准备。交代六师弟从武林学校选出八十名弟子,埋伏在四辆中巴车里待命。单打独斗能解决问题,尽可能地避免使用隐藏的武力。眼看着对方狗急跳墙,要采用群狼战术制胜,武林风果断地调集伏兵,以牙还牙以暴制暴,并决定敲断个别小混混的狗腿。
车里的弟子隔窗观望现场,跃跃欲试求战心切。但师父有言在先,没发哨令不准动,弟子们干着急没办法。
哨音适时地响起,等待多时的弟子们热血沸腾,争先恐后地往外冲。第一队二十人站成棍墙,护在师父和俩师伯前边,与咄咄逼人的小混混们形成对峙,其他三队按分工占据各自方位,很快形成对小混混们的包围。
眼望从天而降的武术队员,小混混们军心涣散已怯阵,多数人想撤没处撤,便停止前进原地转圈。个别人依旧杀气腾腾,却失去了人气效应。
青年丙眼见四面楚歌,仍然想做最后挣扎,声嘶力竭地呼喊:“弟兄们快动家伙,咱和沧州小子们拼啦!”
他在关键时候叫唤嗓子,真起了些关键作用。小混混们重新振作起精神,舞刀挥棍向四边突围。沧州武林弟子们持棍待发,没听师父发令,大家岿然不动。
六师弟担心形势发生突变,站到摩托车上高呼:“沧州武林弟子们听令,按照咱们的内部规定动手,给我狠狠地打,把这群祸害好人的小混混全部放倒!”
沧州武林弟子们盼着这一刻,齐眉棍顿时上下翻飞。往上出招,成心挑走小混混的器械,向下打腿,才是棍术的硬道理。因为打头打胸容易出人命,打腿即使打成骨折,养伤最多一百天便康复。
也就用时两分钟,列队的三十三个小混混基本倒地。有个小混混不知深浅充好汉,捡起脱手落地的大砍刀还要拼命。没等他立稳身子,五六根齐眉棍架住砍刀,两根齐眉棍分别朝两腿发力,小混混发出凄厉的惨叫,疼得原地打滚,再也没人敢充大英雄了。
青年甲乙丙孤零零地站着,陷入进退维谷的局面。挡在对面的沧州武林弟子分出十人,把他仨另行包围,只等师父发话,弟子也很想过过棍瘾。
土沟对过忽然传来女人的尖叫声:“武林风,快住手,别打出人命!”
众人顺声音转望,卓雅君风风火火地向人群跑来。她惦记武林风的安危,也潜伏在土沟对面的轿车里,怕事态无限扩大,不顾张二爷和司机的阻拦,在双方对峙时报了案。
卓雅君的尖叫声,如同古代刑场上有人喊“刀下留人”。武林风有意替六师弟发话,命令弟子们教训青年甲乙丙,借弟子的齐眉棍羞辱他仨,为自己为卓雅君出口实在的恶气。
忽见久别五天的心上人出场求情,武林风的恶气顿时化掉。别人发话可以拒绝,怎么也得给卓雅君面子,这也是讨好爱人的礼物。他多此一举地嚷道:“弟子们暂且住手,有人为浑蛋们求情,看看卓老板如何吩咐。”
卓雅君跑到武林风跟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你们的争执都因我而起,青年丙已经率手下向我认错,我答应给他们重新做人的机会。冤家宜解不宜结,冤冤相报何时了,快招呼武林弟子们收棍,晚上我请大家喝酒。”
卓雅君的言行感天动地,青年甲乙丙的心理防线被彻底征服。没人现场指挥发布命令,他仨节奏统一地跪在地上,但跪的方位略有区别。青年甲拜向六师弟,表示很想学正宗的八极拳。青年乙跪朝五师弟,感谢他手下留情。
青年丙面向卓雅君,也等于间接给武林风下跪。他痛心疾首地说:“卓老板,你就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弟兄们污辱你砸小酒馆,你还能如此包容,我代表弟兄们只说一句话,谢谢啦。”
卓雅君面无表情地回应:“以后少干些缺德事,比临时抱佛脚管用。”
远处传来警笛声,卓雅君又惊又怕,推着武林风快走。
武林风彻底没脾气了,似乎有点离题地总结:“习武先习德,你们既没武功,也缺武德,吃亏挨扁只能怨自己。后边那个小弟的腿大概出了问题,赶紧送小弟看医生。”
他从怀里掏出成沓的一万元钱,扔在青年甲乙丙的面前,很豪爽地说:“这是沧州武林的小意思,送给出问题的小弟养伤吧。”随后他叫道:“弟子们,收棍回沧州。”
沧州武林弟子们得令,有秩序地列队小跑着返回中巴车。
目送四辆中巴车驶入高速口,武林风边整装,边拍拍前胸自语道:“准备了五沓钱才花出一沓,今天真是大赚特赚。”
俩师弟整装待发,只等武林风头前挂帅。武林风忽然心血来潮,转身把卓雅君抱上摩托车,发动车加油门一气呵成,三辆摩托绝尘而去,剩下小混混们孤独求败。
沧州好汉们干净利索地撤走,排成长龙的警车赶到现场。领队的警察头目,就是昨晚去小酒馆坐镇的刑警,望着打了败仗的小混混们,又解气又好笑。
他忍着真实的情绪走程序,冲着青年丙明知故问:“有人报警说你们在斗殴,到底是真是假?”青年丙强装出笑容:“警察叔叔,报警的人可能误会了,我们哥儿几个今天没事干,跑到这里练练身手,与任何人无关。”
领头警察路上心事重重,故意压着车速往现场赶,想给械斗双方留出自我处理的时间,主要也怕抓个“烫手的山芋”。听到青年丙自揽责任,他轻松地说:“你小子很懂事,以后别动不动就操练起来,光给警察叔叔添乱。我们不干扰你们操练了,有情况随时报警。”
卓雅君没承想武林风会来这一手,挣扎着想下车,但摩托车却飞起来。她惊叫着跟车飞,双手不由自主地抱紧武林风,只顾当前的安全,顾不得下车的事。
高速口的栏杆提前抬开,工作人员违规地站在进口两边,鼓掌欢送武林风他们的摩托车违规上路,感谢沧州好汉替他们除恶。
原来小混混们爱到高速路飙摩托车,而且专门选在半夜时分。工作人员既管不住又不敢管,警察拿擅长捉迷藏的小混混没办法。沧州好汉出手教训小混混们,等于给高速管理部门解决了棘手问题。
卓雅君适应了摩托车速度,注意力开始分散,发现摩托车南辕北辙向沧州方向飞奔,扯开嗓子喊道:“武林,你疯啦,这是要把我带到哪儿去?快停车,让我下来喘口气,送我回小酒馆。”
武林风飙车没忘幽默本色,把嗓音调到最高:“卓君听好,上了贼船就得跟贼走,我是贼公你是贼婆。搂紧我,对对对,再加点劲。这种感觉太好啦,待会儿你就知道去哪里。”
卓雅君随着武林风的调侃,似乎也找到了感觉,是那种久违的初恋感。当年同司马光明谈恋爱时,她就喜欢坐在自行车后座搂他的腰。她回想着当年的情景,情不自禁地嚷道:“司马,我们又回到从前啦。”卓雅君嚷过后忽觉失口,赶紧补充道:“武林,你太冲动了,只要别把我卖掉,暂且坐一回船头,可我最终要回小酒馆。”
武林风心里荡了荡,摩托车也跟着飘荡。他理性大归队,超慢节奏地回话:“只需搂紧我,有啥事到站再说。”
卓雅君冷静下来,觉得自己有点调情有点暧昧。奔驰的摩托容不得任何失误,莫要分散武林风的注意力,安全到站才是第一要务。
卓雅君搂着武林风默默地怀想,体会欲说还休的意境。她的心情,随着摩托车的节奏律动,不知不觉秀出一首小诗:《从前》。
假如我回不到从前/心情肯定要得场伤寒/即使表面没有把你背叛/执著和忠诚的指数也会变脸/我不知道走出从前有多远/为啥值得我如此留恋/其实站在从前的小小圈/还不时向往她的外延/我啥时能回到从前/仅为得到些许的慰安/即使穿越技术并没过关/我迫切回到曾经的从前。
风在吹情在颤,不知是风吹还是情颤的缘故,卓雅君已经泪流满面。她心里暗暗问道,到底什么是我的从前?
摩托车驶进沧州城边的居民小区,武林风减慢速度,停在88号楼前。卓雅君双脚落地心才踏实,十冬腊月天,后背冒出大片冷汗把内衣湿透。她喘息未定,武林风不容分说,拉着她的手往楼上跑。
卓雅君稳住神,疑惑地问武林风:“你准备拉我去哪儿?快松开手,我要回小酒馆。”
武林风手上使劲,差点把卓雅君提起来。他口气坚决没有商量余地:“别问去哪里,跟我走就行,再挣脱我可要抱你走了。”
卓雅君暗自着急,武林风把自己从新运绑架到沧州,原来没怀好意,肯定图谋不轨。如果进得房间里,恐怕将要失去自由任他宰割。武林风也是伪君子,先前的救助示爱,仅仅为了快速把我得到手。
坐摩托车搂着武林风的宽厚胸膛,卓雅君一度感觉特棒并想入非非。如今她的手锁在武林风手里,无助地面临武林风用强。卓雅君对武林风好感顿失,甚至联想到世上的男人没几个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