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刘说得特别实在到位,司马相关的感谢词就两句:“老兄就是老兄,过几天定点饭店我请客。”
司马相关满怀信心找韩悟帝沟通情况,韩悟帝先是吃惊咨询结果,接着很原则地说:“此事暗箱操作欠妥,最好按程序报市局备案,哪怕走走过场呢!司马局长若出面不方便的话,可派霍主任具体运作,我和他打个招呼,你再交代相关事宜,程序过了关,定点小意思。”
司马相关不太满意韩悟帝的表态,但也无力改变现实,“一把手”的态度就是决定。他担忧此事会泡汤,便又给老刘打电话咨询。老刘埋怨韩悟帝处事真够戗,该较真的不较真,却在定点饭店上较真。他稍微犹豫片刻,痛快地答应司马相关,无论想什么办法,保证把饭店定点到位。
司马相关吃了定心丸,叫来霍主任交代报审环节。霍主任点头称是,表示按司马局长的意见办。具体运作中,他却成心违反司马相关的意见,越过老刘这道关,直接把小报告交给纪检监察室主任,这下等于打破了原定计划。
纪检监察室主任坚持原则,因为他不知司马相关和老刘的约定,没思考便签了字,请局纪检张书记阅示,他建议此口子慎开,如果有必要照顾,应请示市纪委廉政办。他指使老刘送交张书记审阅,老刘见状大吃一惊,赶紧和主任交底,但主任以字已成文无可挽回为由,说还是按正常程序办理吧。
主任在挑司马相关没找他沟通的理。他若试图挽回,压下小报告交老刘处理,啥事也能挽回,关键是司马相关背着他和老刘交易,主任心里不舒服。既然司马相关瞒着他行事,他也没必要考虑司马相关的感受,留出情面人家未必感恩,干脆公事公办,担这个责任太不值了。
老刘半点辙儿也没有,但心里清楚的很,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大势已去。
司马相关闻知整个运作过程后,犹如被驴鞭打了额头,痛不痛的挠人。纪检监察室主任的渠道基本封死,再继续活动不仅成本高也没保证,司马相关打消了单位定点的念头,但要接着腻歪霍主任。
他故作不知地叫来霍主任问情况。霍主任回答:“小报告已交到市局,他们在按程序走,估计结果不会太理想。”
司马相关黑着脸说:“我都已经提前沟通到位,怎么会又出现新问题?”霍主任镇定自若地回应:“市局答复的理由特别充足,市纪委相关部门对定点饭店提出过专门要求,中途加塞儿没在纪检部门备案的,查出来要受纪律处分。”
司马相关知道这项规定,但认为多加个不起眼的小酒馆,没人会当回事儿。要求是要求,执行是执行,纪检部门成天查这些屁事,大案要案谁来搞?无论他怎么轻描淡写,霍主任却始终坚持市局的原则和立场,司马相关干着急没办法。
他准备再次直接找韩悟帝,舍脸求成功。但考虑办公室主任和“一把手”最贴心,假如两人已提前沟通的话,自己没多大胜算。一旦再被否定,显得自找无趣,便打消了这个念头,这次吃个哑巴亏,却把霍主任拉进黑名单。
定点饭店的出路被堵死了,他寻思着到趁钱的铁哥儿们身上定点。
他郁闷在定点难产中无法自拔,直想找知心朋友喝酒解郁闷。鱼玄木群发信息通知几人,每人今晚务必领桌客人,专程去卓君小酒馆献礼。司马相关积极响应,第一个带队报到。
看着满脸憔悴的卓雅君,司马相关脸露笑意,心里在流血,不为别的,只为他特别在意卓雅君。俩人已有缠绵悱恻的苗头,若不服从大局,苗头恐怕要结出小果。尽管内心柔情无限,他却装出无所谓的样子,离老远就高喊:“老板娘,快来接客,弟兄们想吃点很风味的东西。”
卓雅君如同见到救星,脸部出现淡淡的红晕。她知道司马相关私下很有想法,她也很想靠近司马相关,把一肚子怨气撒出来。但理智告诉她,司马相关这么喊很有来头,是给同行者做做样子,无论如何要配合默契,莫让别人看出端倪。
纵然心有余结出路渺茫,也要表现得乐观豁达。她迎合司马相关的口风说话:“我以为司马大哥失踪了,小妹开店再也找不到大肚子汉。司马大哥拒绝捧场,小酒馆快要歇菜啦。”
司马相关眼里发出爱怜的光芒,半真半假地作检查:“大哥近日光应付上面的联查,有心来捧场,日程却捣蛋。今天我带着弟兄们试吃,以后好再来,老板娘可要赏光陪弟兄们喝几杯。”
卓雅君阴霾的情绪变阳光,爽快地回应:“司马大哥能惦记着小酒馆,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大哥怎么吩咐,小妹保证怎么做,喝多喝醉也值得。”
司马相关很有面子很惬意,跟班的单位小弟讨好地说:“卓君与司马有缘分,弟兄们可要为小酒馆贡献酒力。”众随从跟着起哄,说是要贡献酒力,谁不喝醉不能归。
人如果走运,喝凉水都感到热乎乎。司马相关等人刚刚入座,外边又进来女人喊卓雅君接客人。听声音像是鱼玄木,卓雅君赶紧出屋接客,来人正是鱼玄木,后边跟着三四位男女。
卓雅君内心的激动往脸上涌,眼里闪着泪花说:“你个臭鱼死到哪去了?也不管我的死活。”
鱼玄木本想奚落卓雅君两句,见到卓雅君如此悲观,有些后悔自己当初出主意晾晒卓雅君。
鱼玄木当着众人面无法往深处讲,轻描淡写地劝道:“都当了老板娘,处事还这么感性,客人们会笑话死你,快去安排雅间。司马局长和王小吉他们也可能来,末了咱们几人再聚会。”
卓雅君熟练地应承着,忽然冒出怪念头:没来时一个没谋面,说来时全部到位,他们几人莫非提前有预谋,或许里边隐藏着小秘密。卓雅君思想有些打弯,很快在忙碌中忘记意念。
笑意写在卓雅君的脸上,她觉得小酒馆的春天要到了。
王小吉也带来一拨客人,都是狐朋狗友式的哥儿们,市政府办的张科长位列当中。王青昭尾随其后,却陷入进哪个门的两难境地。她们预设好的全体行动,虽然鱼玄木发信息打电话分别通知,但王青昭是王小吉坐车接来的。如果先去王小吉那桌,怕鱼玄木骂她重色轻友;若后去王小吉那桌,分明辜负人家的殷切希望。她干脆先不进屋,在厅里帮着卓雅君料理事务,顺便说些悄悄话,然后见机行事。
卓雅君和鱼玄木在一起,总觉得有种距离感,鱼玄木高贵又小资的外表下,隐含着坐机关当实权科长的威严。而与王青昭来往,就显得轻松自由,唧唧喳喳个不停,能够把纯女人式交流进行到底。
刚才已经抒发过两拨情绪,王青昭的出现,没再激活卓雅君被冷落受委屈的细胞,反而开起玩笑。她说:“青昭有私家车没用处,现在是公车专门接送,待遇快赶上了校长。”王青昭没露出丝毫的羞涩,大大咧咧地回答:“有公车不坐,过期作废,傻子才放空车回。”
经过东方月的三次临床实战,卓雅君的脸皮添加了防护层,以戏谑的口吻敲打王青昭:“坐人家的公车无所谓,当心被人家当车开。”王青昭先惊讶后发笑:“几日没见,小君的幽默水平见涨,莫非让人家当车开过,这是给我来个现身说法?”
两人嘻嘻哈哈地实施亲昵动作,正巧让去洗手间的鱼玄木瞧见。鱼玄木故作嫉妒地打招呼:“看你俩成何体统,别忘记客人走光后,咱们小圈子继续聚会。”
王青昭趁机问:“王行长叫我先去他那屋陪酒,正要请示美人鱼如何处置。”鱼玄木善解人意地回答:“青昭又犯下重色轻友的老毛病,想去谁都挡得住,挡住了人身也挡不住人心,快去陪你的专车司机吧!”
鱼玄木走进洗手间行方便,卓雅君问王青昭:“看你们几人神神秘秘的言行,好像存在偷偷摸摸的事,可能是针对我而来。”王青昭回答:“算你聪明,但天机不可泄露,待会儿自见分晓。”
今晚经营形势出现大逆转,六个雅间全部占满,厅里的六桌也有人认领。因为小酒馆满员,挤走了两拨非关系客人。卓雅君幸福并快乐着,从脸部表情里全都洋溢出来。
卓雅君安顿完面上的事,便有重点地开始敬酒运动。
酒场有不成文的规矩,当你需要赶三个以上酒场时,最先去和最后去的酒场相对重要些。在第一场开好局,点明这场酒的重要性,视情况决定这场酒待留的时间。客人们会以为你很看重这场酒,面子得到最大满足。而最后一场酒,往往是赶场的落脚点,赶场人坐在酒场哪都不去,踏踏实实与桌上人喝酒,客人会认为你把这场酒当主场,是对他们的尊重。赶场人虽然来得晚,却特别受欢迎。
今晚的客人们为捧场而来,没谁分心考虑酒场规则,觉得卓雅君早来敬酒晚来敬酒无所谓。但卓雅君作为小酒馆的主人,先后意识却是冲顶灌脑。
卓雅君先到鱼玄木所在的雅间,开门见山地说客套话:“欢迎大家来捧场,希望把卓君小酒馆当成自己的家,想怎么吃喝都没问题。”
桌上有位面孔斯文的男士接话茬:“卓君当垆卖酒,千古传唱的美境。我进门后产生了小理想,就是愿意当小酒馆的司马。”
众人皆笑唯独鱼玄木仅露温情,她挡住男士的话,讲明自己与卓雅君的同学关系,把桌上六人分别介绍一遍,指挥卓雅君共同敬杯酒,以后朋友们来捧场时要特别关照。
卓雅君顺从地听命,依然客气地说:“请各位领导多照顾小酒馆的生意,我敬杯酒表示感谢,可别忘记这里有卓君在等待。”
那位男士属于见面熟不客气的主儿,再次过嘴瘾:“当垆美妇叫卓君,想拒绝捧场恐怕自己也不答应。如果卓君真心欢迎司马们常来,请允许我求你再敬我杯酒。”
卓雅君重任在肩还要照顾其他桌,若陷在这里,怕影响待客热情周到的主题词。鱼玄木赶紧出面打圆场非冷非热地说:“我说马老三,今天不是打酒官司的日子。卓君同学要应酬其他桌,你充当代表,她就敬一杯酒,想喝美妇酒也好办,留着机会你独自领人来享受。”
叫马老三的市财政局副科长很听话,没打折扣地回应:“鱼姐怎么吩咐,我怎么办,有些事要等我吃独食时料理,可别怪我不客气。”他嘴里说着不客气,却与卓雅君客气地喝干杯中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