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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奶奶和姥姥

第二章奶奶和姥姥

胧月吃饱了,心满意足地睡去了。妈妈香甜的乳汁让睡梦中的胧月仍是回味不停,她砸吧着嘴,享受着嘴里残留的乳汁的香味。刚才,胧月已经看清了重生后新父母的容貌,知道了爸爸叫山子,妈妈叫兰香,妈妈美丽,爸爸英俊,这是两个健康、阳光、充满活力的年轻夫妻,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们把自己奉若至宝。这就够了。

“唉……”一声长长的叹气吧胧月惊醒了。这是怎么了,胧月心里一紧。

“兰香,怎么了?”

“山子,妈怎么没来?”

“妈?家里事多,过不来吧!”

“不是,张护士说,妈一听是个姑娘,转身就走了。”

“哪有这事?不要瞎想了。快躺下吧!”

什么,姑娘?我是姑娘,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胧月睁开了眼睛,分明看见妈妈美丽的眼睛溢满了泪水,爸爸轻轻地搂着妈妈,抚摸着妈妈的后背,把妈妈扶着躺下来。

前世的那天,就是她决意要离开世界的那一天。胧月把车停在了盘山公路的边缘。这是一条全省闻名的盘山公路。这条路是硬生生地在陡峭的山上开凿出来的。傍山而建,坡度大,弯道又多,路面窄,两车道只能勉强对开,会车时只能小心翼翼。转弯时更是看不见对面车,得提前鸣笛、减速、观察,所以,这条路的事故率很高。胧月已是第三次走这条道了,但还是提心吊胆。

胧月站在路边,周围的一切很寂静,阳光失去了白天的灼热,变得很柔和。胧月全身笼罩在温柔、温暖、祥和的金色阳光下,身心顿然觉得从未有过的放松。盘山公路在自己的脚下转了几个弯,像一条缠绕在高高的山上的一条淡灰色的衣带,偶尔,一个小甲虫在衣带上缓缓爬动。太阳将要没入西边的山下,斜射过来的光线,把上半边山坳染成了金色,路边的各色野花微微晃动着,被阳光渲染成了闪烁的密集的光斑。

胧月将车缓缓启动,慢慢行驶了一段,在一处没有护栏的陡坡前停了下来。她把安全带放开,握紧方向盘,右脚猛然一踩油门,这个破旧的桑塔纳轰鸣一声,如一头受惊的老虎向山下冲去。胧月最后看了一眼山边的阳光,闭上了眼睛。身体翻转,撞击,挤压、揉搓,金属碰撞声,骨骼破碎声,树木折断声,头、胳膊、腿、腰,周身每一寸的剧痛,汇聚倾泻而来,胧月笑了,她的身体轻轻飘在空中,看着一团黑色的扭曲的那个金属物件向山下翻滚而下,哈哈哈……,天啊!总算是解脱了,这痛苦的人生,解脱了,来生,如果真有来生,我一定做一个男人!一个男人!男人!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是一个姑娘?胧月怒吼着,咆哮着,手向冰凉的空气抓去,脚向厚重的黑暗踢去,她的头想撞向什么,撞向……

“山子,山子,不好了,你看宝宝,哭的快喘不上气来了,脸都紫了,快!叫宋大夫。”

宋大夫轻轻按压胧月的心脏,又嘴对嘴做人工呼吸,总算把背过气停止呼吸的胧月救过来了。她听了听胧月的心音,对满脸焦急和恐慌的年轻夫妇说:“没事了。到底怎么一回事?”

“不知道,突然就这样。”兰香满脸泪水,身体在微微颤抖。

“好了,给孩子喂点奶吧,有事再叫我。”

胧月紧紧地闭着嘴,头扭来扭去,抗拒着不吃奶,无论兰香怎么把****往她嘴里塞,她都闭着嘴,头扭在一边。兰香泪就掉了下来:

“宝宝,吃吧!妈妈求求你了。吃吧!”

胧月还是闭着嘴,扭着头。没办法,宋大夫又出马了。

一切正常,宋大夫没招了:“再喂吧!也许小东西不饿。”

但到了晚上,情况照旧。宋大夫拿针管抽了一管奶,强行给胧月灌了下去,胧月毫不犹豫地吐了出来。反复再三,灌了,吐了,灌了,吐了……

第二天下午,胧月已经有点坚持不住了,昨晚她没敢睡,怕被灌奶。抗拒也是需要力气的。第二天下午,胧月已变得奄奄一息。宋大夫果断地从胧月头上给输上了液。

一天一夜,兰香和山子也被胧月折腾得精疲力竭,尤其是兰香,刚刚生完孩子,本来就很虚弱,这一折腾,连惊带吓,又累又饿,最后快剩一口气了。宋大夫也给兰香输上了液。

山子坐在病床边,一声大气跟着一声小气,一声短气跟着一声长气,心里那个憋气呀!他和兰香打小就要好,高中毕业后,山子参了军,兰香考上了师范学校。两人鸿雁传书,你侬我侬,有说不完的话。山子爱兰香的娴静美丽,勤劳善良,善解人意,兰香爱山子的高大英俊,心胸宽阔,吃苦耐劳,两年后,兰香毕业后到村小学当了老师,第二年,山子复原回到了村里,搞起了塑料大棚。两人一个勤奋教书,一个辛苦种菜,踏踏实实,倒也快活自在。尤其是去年两人结了婚,家安在山子家的院子里,三间正房,一个不大的小院,两人占了西边的一间就做了新房。虽然兰香工资不高,每月也就百十来块,山子就搞了一个塑料大棚,刚起步每年收入也就几千块,但二人感情深厚羡煞村里的年轻人。

本来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在平淡中过着,倒也挺好的。山子爸种着七八亩地,主要种玉米,空出一垅地种着土豆,地边上也不浪费,种着豆角、西葫芦、南瓜,加上院子里种的西红柿、茄子、黄瓜、白菜等,一家人的吃菜不成问题。山子妈养着几十只笨鸡,吃不了的笨鸡蛋驮到县里,能卖上好价钱。山子爸不爱说话,最大的爱好和享受就是每天的晚饭喝上二两。辛苦一天后,山子妈,一般总要炒个花生豆,拌个凉菜,切几块豆腐干,再炒两个热菜。山子爸慢悠悠地想喝到几点就喝到几点,然后窝在沙发上,抽着一两块钱的劣质烟,看着没有几个台的电视,最后,打着哈欠,心满意足地上床睡觉。山子妈则忙里忙外,家里家外收拾得利利索索才睡觉。

对兰香来说,这样的生活是平静而恬淡的。公公慈爱,婆婆善良,山子疼爱自己。自己工作忙,几乎没有时间做饭做家务,晚上还得批作业。婆婆也从不说什么。一家人各忙各的,其乐融融,平静而快乐。

其实,打破这个平静的是小外甥的出生。山子姐姐嫁到了十几里外的里沟,第二年生了个七斤六两的大胖小子。姐姐的婆家那个高兴呀,给孙子过满月时摆了二十多桌。满月后,姐姐带着小外甥回来住到百天,山子妈把那个外孙抱在怀里亲蛋亲蛋地叫着,那个脸呀,就是一朵花。白天看不够,晚上还要和外孙一起睡。但又一次婆婆有意无意地当着兰香的面说:“嗨!再亲,也是人家的孙子。要是我有一个这样的孙子,那就好了。”然后,看看兰香,又瞟了一眼兰香的肚子。

山子知道妈妈的心思,妈妈就他一个儿子,当然想要个孙子。看着妈妈抱着小外孙的欢喜样,山子心里隐隐有了负担。他知道生男生女不由人,可这个道理不能跟老人讲,只能听天由命吧!兰香怀孕后喜吃酸,把那个山子妈高兴的,每天给兰香调着样子吃,电视上只要一讲孕妇产妇的事就大睁着眼睛仔细看。六个月后,兰香的肚子大了许多。婆婆每天总要看看兰香的肚子:“嗯,尖肚子,肯定是小子。”也怪,兰香的肚子确实是尖尖的往前长,不像隔壁的祥福媳妇肚子是往两边长,婆婆笃定地说:“生山子姐时就是那样,肉直往腰上长,祥福媳妇那个肚子,绝对是个姑娘。生山子时,就是兰香这样的尖尖肚子,兰香怀的绝对是个小子。”

所以,山子听说妈妈知道兰香生了姑娘就生气走了时,他也能理解妈妈。他知道妈妈本心是善良的,只是太想要个孙子了,妈妈一辈子生活在农村,没什么文化,这样的想法是很正常的。本想带兰香母女俩回家后再和妈妈缓和关系。但现在看这母女俩一个大床一个小床,一人一个吊着个瓶子有气无力,他也快坚持不住了。于是他赶紧让这几天跟着忙活的姐姐回家叫爸妈来卫生院。

胧月醒来了,她总觉得脑门上有个什么东西扯着,很不舒服。她晃了晃头,感觉出原来是脑门上输上了液。她伸了伸手,想把输液管拔下来,但手总是够不到,她急得哭喊起来。

“宝宝,别动!别动!”是妈妈的声音:“山子,把输液管拔了吧,宝宝肯定不舒服。”

“不行,宝贝好几天没吃东西了,这是救命的液体。”

“啊呀呀!这个小东西,天生就是一个犟种啊!像谁呢?啧啧!”一个陌生的老年妇女的声音。

“妈!”山子语气中有些责备。

“啧啧,这个小妮子还真有一股子骨气呢。”

“妈,你别说了。叫你和爸来,就是和你们商量看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呢?喂也不吃,灌也不吃,还能靠输液活一辈子?”

胧月不由地睁开了眼睛,她想看看这个语气中有点幸灾乐祸的老婆子,也就是她的奶奶是个什么样子。

胧月首先看到的是一张黑黝黝的粗糙的脸,脸上深沟浅壑,纵横交错,几乎全白的头发下,一双眼睛小小的,眯着,笑着,满眼是关切、慈爱。他用两个手指头捏着自己的左手,轻轻触摸着,然后俯下身子,亲了亲自己的左手。胧月心底里不由渗出了一丝暖意。这是爷爷,是个不错的老头。胧月转头看看这边这个老婆子,这一定就是她的奶奶了。

这个老婆子梳着往后梳的短发,两个黑卡子卡在耳朵后,花白的头发纹丝不乱。她整张脸正绷着,严肃地抿着嘴唇,眼睛细细地上上下下地审视着胧月。她捏捏胧月的胳膊,摸摸胧月的小腿,抱起来掂了掂胧月的分量,又定定地看着胧月的脸。胧月也和这个老婆子对视着,她不知道老婆子这一系列动作到底干什么。

“山子,这个小妮子,真是漂亮,眼睛,鼻子,嘴巴,小脸,每一个都好看;瞧瞧这小身板,很硬,很健康,瞧这眼睛,多亮,啧啧,一定很聪明。好好养活吧!”老婆子终于绽出了发自内心的很开心的笑,瘦瘦的脸上的皱纹都向脸中央的鼻子聚拢。胧月想起了“脸笑成了一朵花”这句话,她不由自主地笑出了声。

“妈,你看宝宝给你笑呢!看来宝宝和你还是有缘分呀!”兰香显然是在讨好她的婆婆。

胧月“咯咯”地笑着,手舞足蹈起来。胧月此时此刻突然有了生的欲望。虽然重生为女身,这真的不是她想要的,前世身为女儿身,人世间的一切苦痛和折磨都让她受尽了,她那里还想做女人呢?但看这一家人,妈妈美丽,爸爸健硕,爷爷慈爱,奶奶嘛,她此时也被奶奶抱在了怀里,奶奶的眼睛里分明也是满眼的疼爱和慈祥。不错啊!一家人和和美美,快快乐乐,多好啊!这种久违了的温暖感觉紧紧地揪住了她的心。

“活下去!活下去!胧月。”

胧月的笑声引爆了一屋子的笑声。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宋大夫、张护士每一个人都在笑。胧月看看爸爸妈妈眼里都溢出了泪花,那似乎是一种劫后余生的笑。爷爷奶奶呢,那脸绝对就是两朵花。胧月被亲人们一个一个轮流抱着、亲着。她就像给笼罩在一片祥和的彩云中,周围氤氲着五彩的绵软柔滑的丝绸般的云丝,她被这些云丝缠绕着、抚摸着、亲吻着,她的前世四十年中,没有一个时刻像现在这样温暖和幸福。胧月坚硬的如生铁般的心,慢慢地柔软起来。罢了!罢了!既来之则安之,重生已很不易,何必再徒生烦恼呢?胧月太累了,她的心已被前世折磨得疲惫到了极点。如果不是迫切地想要寻求一丝的安宁和解脱,她前世真没有勇气从公路上决断地冲下去。此刻,重生后的她真的想尽情地享受今世的亲人们的关怀、爱护,她想让他们抱她,亲她,呵护她,宠爱她,溺爱她。她想享受人们所说的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的被宝贝的感觉。她吃足了奶,她决定好好活下去。

几天后,兰香出了院,全家老少在那个不大的小院聚齐。

血缘真的是个很神奇的东西,奶奶至从将胧月抱在怀里后,就承担起了婆婆和奶奶的全部责任,全然忘了以前对胧月是女儿身的嫌弃。她一天要给兰香单做五顿饭,给山子父子俩做三顿饭,要洗两次尿布,还要照顾院子里的几十只笨鸡,打理院子里的各色蔬菜。爷爷仍然少言寡语,但出出进进地笑眯眯的,除了干活,每天总要去看看胧月,抱抱她,摸摸胧月的小脸,亲亲胧月的小手。

月子里,兰香吃了好几只婆婆给炖的老母鸡,隔几天就喝一次猪蹄汤,一天五六个鸡蛋,新鲜蔬菜想吃啥吃啥,农村就这点好处,食材都是就地取材,不需要花什么钱,而且自己养的鸡呀猪呀,吃的都是自己配的饲料,不用担心激素呀什么有害东西。结果,兰香被养得白白胖胖,奶水很足,胧月吃不了还得挤出来扔点。再看胧月,小脸圆圆的、白白的,小胳膊小腿胖得瓷瓷实实,像几段白白胖胖的莲藕。刚刚一个多月,胧月就像个过了百天的孩子。更有意思的是,只要醒着,胧月总是咧开小嘴,冲每一个人笑,“咯咯”地笑得好开心,大大的眼睛眯成了一弯小月亮。兰香拽拽山子:“山子,看小宝宝,眼睛笑起来像初七八的月亮,脸盘像十五六的月亮,咱们给宝宝起个带月的名字吧!”

山子沉吟了一下:“那就叫新月吧,李新月,哈!崭新的月亮。希望我们的小宝宝像月亮一样永远明明亮亮的,活得开开心心的,幸幸福福的。”

于是,“月儿”“月月”“宝宝”“宝贝”“亲蛋”就成了胧月的小名。这几个名字在亲人们嘴里轮流叫着。每个人叫着这些名字的时候,都把自己满腔的爱意融化在名字里。那种甜甜的、软软的、暖暖的感觉让胧月真是内疚一个月前的那么决断的绝食。尤其是爸爸给自己取了“新月”这个名字,使胧月顿感她的前世和今世真的是如此紧密地纠结在一起,想分也分不开。本来,她期望自己的今世是一个崭新的开始,不要有什么前世的牵绊和流连,让她能心无挂碍走向新生。但看来这是不可能了。此时,胧月不仅清楚地记得前世的任何事,而且“李新月”和“李胧月”仅仅一字之差,这两个名字中的“月”字也把她的前世和今世不经意的联系了起来,这是宿命吗?

为什么总和这个“月”有关系呢?想着这个名字,看着屋里屋外忙碌着的奶奶那个精瘦的身影,胧月总是想起另一个精瘦的身影——姥姥。

姥姥也是奶奶这样精瘦,头发也是一丝不乱,但姥姥把头发在脑后挽成一个髻,多少年不变。姥姥被那个老封建的奶奶逼着裹过脚,虽然后来经过姥姥的强烈反抗和姥姥父亲的支持放开了脚,但脚严重地受了伤,走路还是有些摇摇晃晃,总像是要跌倒一样。姥姥的脸干瘪少肉,皮肤黄中带黑,皱纹深深浅浅,纵横交错,已经沧桑得不能再沧桑了。但胧月从姥姥弯弯的细细的眉毛看出姥姥曾经的娟秀,姥姥嘴角的坚毅和眼神的平静淡定,胧月知道姥姥和一般农村老妇人不一样。姥姥从来不絮絮叨叨地怨天尤人,姥姥那干瘦羸弱的身体总让人担心有一天会突然散了架,但姥姥却就这样摇摇晃晃地支撑着,坚持了若干年。

姥姥有个很精致的名字——侯鸿贞,一看就是大户人家才有的名字。的确是,姥姥的娘家在县里开着两间商铺,她是家里唯一的女儿,上面有两个哥哥,很受家里人的宠爱。姥姥长得小巧玲珑,袅袅婷婷,读了几年私塾,也是识文断字的。琴棋书画不算太精,但也什么都懂点,都能弄两下子,女工尤其了得。姥姥十五六岁时,已是远近闻名。家世、品貌都被人津津乐道,媒婆都踏破了门槛。姥姥的父亲多年在外经商,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对儿女的婚事不固执也不封建,尤其是因为宠爱女儿,所以,自己即使中意,也要问问女人中意不中意。起初女儿只是摇头,等一而再再而三地摇头,姥姥的父亲也有些着急。女儿眼看就到十八岁了。那个年代,过了十八岁就是老姑娘了。父亲只好追问女儿到底中意什么样的人,姥姥这时才羞答答地说出了一件事。三年前,姥姥随父母拜访了也是在县里经商的同乡世交秦伯轩一家,吃饭时和秦家独生儿子说过几句话。但姥姥那时就喜欢上了那个戴着圆圆的眼睛,秀秀气气的正在上高中的秦家小儿子秦元庆。父亲哈哈大笑,随后过年时,父亲做东,两家人来了一次聚餐。席间,姥姥偷眼看那秦家小儿子,个子高了许多,壮了许多,脸上棱角分明。还是戴着圆圆的眼镜,仍然秀气,但变得沉稳、儒雅,仍然话不多。姥姥正是妙龄,唇红齿白,娴静秀雅,一低头,一投足,千娇百媚,把个秦家儿子看得心神摇荡,不住地偷看姥姥。两家大人看这俩孩子话不多,但你看我一眼,我瞟你一眼,眉梢眼角都是爱慕之情,心里已明白了八九分。两家一合计,婚事就这么定了,三月就给他们完了婚。姥爷秦元庆此时正在省城上大学,姥姥在家操持。两年后,姥爷毕业到县里师范学校教书,两个人情投意合,生活得倒也逍遥自在,其乐融融。

姥姥的两个哥哥,大哥脑子好,一直是帮着爸爸料理生意的,二哥不安分,在省里上大学时就就秘密地加入了地下党。不久,日本鬼子眼看就要打进县城,二哥给爸妈留了一封信就不见了踪影,后来才听说参加了武工队,那个让日本鬼子闻风丧胆的“神枪二鬼”就是二哥。日本鬼子离县城还有一百多里,县里的人就跑了一半,听闻日本鬼子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姥姥的娘家和婆家的父母们胆子都小,两家大人一商量,就想贱卖县里的产业,回到了老家那个比较闭塞,被一条山脉阻隔的叫丘村的小山村躲避战乱。姥姥的大哥舍不得多年积攒的家业,只卖掉一间商铺,让姥姥的父母回老家,自己决定冒险留下来观望,看情况进退。姥姥的婆家和娘家加上姥姥姥爷都回到了村里,姥爷回到村里开起了私塾,收了几个家庭较殷实的人家的儿女,挣些微薄的工资。姥姥的娘家和婆家都买了十几亩田,靠收租子过活,虽然不像县里时生活富足,但也算个小康人家,吃穿不缺。几家人生活得平淡、平静,波澜不惊。

这样的平静日子没两年,留在县里的伙计给姥姥父母传来了噩耗,姥姥的大哥因为不想给日本鬼子做商会会长,让日本鬼子给枪杀了,家产也没收了。大嫂把四岁的儿子托付给伙计后,也上吊了。姥姥的妈妈抱着四岁的孙子,哭得一口气没上来就咽了气。姥爷也中了风,剩了半条命,靠人搀扶才能走动。姥姥里里外外地忙着照顾娘家和婆家,人瘦得快剩个骨架了。

姥姥回到村里后本来生了一儿一女,儿子五岁时和小伙伴们在村东头的河里捉蝌蚪玩,失足跌进了河里,等大人们将孩子捞上来时,手里还紧紧地抓着捉蝌蚪的小铁桶。姥姥几乎哭岔了气,以后把女儿也就是胧月的妈妈静姝当成宝贝,宠的静姝有了不少娇气和任性。

从回到村里到解放这十几年,姥姥的娘家和婆家虽说是靠收租子过活。但其实丘村的地以山地为主,土地不肥,年成不好,连着旱了好几年,打不下多少粮食。而且,两家对租户也不苛刻,有了就交,没了就欠着,多收了就多交点,少收了就少交点,有空催催,没空也就罢了,实际上每年也收不上多少。亏得两家多年经商有点家底,但这么多年,也架不住两大家子人的吃穿用度,十几亩地也卖得差不多了。所以,到解放时,已基本坐吃山空,有些入不敷出了。这倒也因祸得福,解放后,村里在给各家各户定成分的时候,因为姥姥的娘家和婆家为人善良和好人缘,成分被定为中农,姥姥家也被定为中农。除了将各自剩余的几亩田充公外,也没有受到太大的冲击。

五一年时,姥姥的二哥有了消息,原来二哥已经结了婚,也已经当了官,当上了副县长。二哥想把父亲接进县里,但父亲死活不肯,总说快进棺材的人了,不想离开家乡走动了。二哥只好把大哥的儿子接进县里抚养。姥爷被县师范学校聘回继续当老师,成了公家人,姥姥带着静姝跟着姥爷到了县里,在师范学校幼儿园做临时工,静姝也因此受到了很好的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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