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抹红色身影随即转了个角度,几欲破口大骂,却在看清楚车子里的人时化为淡淡的一笑。
“石总,这么忙怎么有时间专门约我喝咖啡?”“专门”两个字特意加重了语气。傅晓月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这个五官俊美的男人,她相信,如果时光倒回几年以前,她一定会爱上他的。
不过,没有如果。
“既然傅小姐说到点上了,那是不是卖给石某一个面子?”
“哦?这话怎么说呢?”疑惑不解的表情迅速浮现在脸上。
他不得不佩服,她和季冬轩一样,不是演员,却比演员入戏还要快,对他们而言,戏里的生活仿佛比现实来得有趣。
石岩自然不勉强,气定神闲地喝了口咖啡,“看来还真是石某的面子不够大,既然这样,那石某就先走一步了。”
虽说他在华林混得不错,很受执行总裁的赏识,但毕竟这是私人问题,他希望能靠自己的力量来解决,况且下落不明的还是自己最爱的那个人。
安晨曾经这样问他:“如果有一天我跟别人走了你会怎么办?”
“那我就一直追,直到你累了,走不动了,我就再把你带回来。”他是这样回答她的。
而今,她真的另属他人,可他却没有勇气把她追回来,或者说,是没有立场再要求她些什么。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他的存在,才会把无辜的安晨牵扯进来,现在,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了。
得知安晨失踪以来,石岩从没睡过一个好觉,甚至连公司的大小事务都交由秘书来处理。从咖啡厅出来他就一直待在车子里,顺手拿出一个烟盒,很轻巧地抽了一根烟出来,点上。
安晨屏息,再一次确定那位阿姨还没有回来,于是她小跑着上了楼,拿了包包,下了楼,打开门想要探探情况。
“安小姐,请问有什么需要吩咐的?”
越过这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的肩膀望过去,安晨心里默默数着,一辆、两辆、三辆……清一色的黑色轿车整齐地排列着,每辆车子都只开了一扇车窗,车里的人视线都出奇统一地集聚在这座别墅上。
她皱眉,脸上满是失落,刚刚才有的那一丝兴奋和冲动几乎在下一秒化成一摊水,之后又化作无形,最后再也找不到。
整整一天,安晨都待在那个房间里,虽然房子很大,可她觉得只有那里才是属于她的。其间那阿姨进来过,问她想吃什么,但是这并不是安晨最关心的问题,她只想知道她现在在哪,怎么才能够离开这里。可是那阿姨连看都不看她一眼,也没再问她想吃什么就出去了。大约半个小时之后,她连门都没有敲就进来了,安晨很想“善意”地提醒她一句,可在看见她手里端着的食物后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等等。”安晨叫了声,那位阿姨停在门口,小声地问:“安小姐,有什么吩咐?”
“算了,没事了。”她细细一想,早上那阿姨去买菜是自己打车去的,并没有叫他们送,而且,她也没有发现那阿姨私底下跟他们有什么交流。所以,这位阿姨应该只是他们雇来给她做饭、打理家务的,她想打探点什么肯定也打探不出来。
那阿姨虽然不讨她的喜欢,可是做出来的饭菜还真是色香味俱全,光是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增。
都已经一天了,晓晓肯定是急疯了,说不定已经报警了,可是什么线索也没有,报警跟没报警都没有什么区别。还有冬轩……他现在还在出差,估计应该还不知道。
思绪绕来绕去,最后还是不可避免地绕到季冬轩身上了,安晨突然明白为什么季冬轩会在她提出离婚的第二天早上就说要去上海出差,不给她任何说话的机会。
她没有告诉他,顾鸣前一天就已经给她打过电话,说是顾嫂子有喜了,顾家有后,想请她吃饭,顺便把季冬轩也捎上。那时候她还开玩笑说要把刚刚他说的话原原本本地讲给季冬轩听呢!据她所知,近几个星期以来,顾鸣都是跟在季冬轩的屁股后面,要去上海出差他怎么会不知道呢?要说顾鸣只是想要耍她玩的话,这样的玩笑也开得有点大了,所以摆明了问题是出在季冬轩身上。安晨想来想去就只有一个原因:他在躲着她。
可是他们真的能这样一辈子走下去吗?
这是个未知数。一辈子?她再也不相信这个人的鬼话了!
拉上窗帘,带着重重心事入睡,她知晓不会一夜无梦。
梦里她被一条大蛇缠身,很紧很紧,她呼救,大声叫着季冬轩的名字,却没有回应,便又继续叫着石岩、晓晓、顾猪……可是没有人,谁都没有,只有她一个人!失望、慌乱、无助一齐涌上心头……
“安晨……”
有人在叫她,视线模糊,但她还是抬眸……那条缠着她的蛇正睁着眼睛与她对视。“安晨……”又叫了,这次她才终于明白原来叫她的就是那条蛇,可是,那分明就是季冬轩的脸。
“不是……冬轩……不是这样的!”惊叫一声,她吓出了冷汗,睁开眼睛,只有一种颜色撞击着瞳孔。被子早在刚刚的挣扎中被踢下了床,她感觉有些冷,或者说是有些害怕。她伸出手将被子拾起,盖在身上,连头也一并窝在被窝里,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感到安心。
被囚禁的第二天,那阿姨照旧出去买菜。安晨特意透过窗户的空隙向下俯瞰了一眼,“居然一辆都不少,还真是的!”她猛地将窗帘拉上,在微风的吹拂下,丝丝金黄色的光线在她眼前不停地晃动。
她突然想到什么,转身开了门就往楼下跑。趁着那阿姨还没有回来,她将这座房子的每间屋子里里外外都检查了个遍,找出几台电话机,可遗憾的是它们都拨不出电话。
整座别墅除了有台家庭影院一样的电视机,就只剩下一台没有任何价值的笔记本电脑。说它没有价值是因为没有联网,根本就无法跟外界联系。不过让安晨觉得奇怪的是,上面竟然还存有上百部国内外有名的电影,有些甚至还是前不久才在好莱坞上映的,就连国内恐怕都还没有来得及上传。
她真的开始有些弄不明白了。
在房间里郁闷了一个上午,感觉口渴就下楼想倒杯水来喝,恰巧撞见那阿姨在讲电话,那阿姨见了她就急急忙忙把电话给挂了。安晨稍有不解地看了她一眼,扭头出去了。
“接电话就接电话,干吗搞得跟防贼似的!”安晨小声嘀咕着,“电话?手机?”一惊,她手上的杯子一颤,掉了下来,砰的一声,落在地上碎成了一片。
“出什么事了?”
“怎么回事?”
安晨刚蹲下准备收拾残局,两个人冲了进来,同时喊道。
不一会儿,他们便找来了医生帮她处理手上的伤口,顺便也检查了一下她的头。她借机端详了一下,正在为她包扎的人很明显是西方人。深邃的五官,鼻梁恰到好处地高挺,一双眼珠几近湛蓝,就好像桃花岛的那片海面,在白昼下泛着粼粼波光……
“这几天伤口不能碰水,不然很容易发炎的。”西方美男吐出这样一句话,却是极其标准的普通话。如果不是见到这个人开口,她一定不会相信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你会中文?”其实她是想问他的中文怎么可以这么好,结果那人回答她的只是一抹淡淡的笑容。
真的是很淡、很浅,倘若不是注意到他微微向上扬起的嘴角,她会以为他的耳朵有问题。
那阿姨送西方美男下去之后没有再上来,刚刚和那阿姨一起冲进来的小伙子却没有下去,直愣愣地站在门口处,视线停留在某处。
“那个……我没事了,你可以去休息了。”
“我叫许昱,他们都叫我阿昱。”
“哦。”安晨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反正不管说什么他都不会理会的,因为他们一度很可笑地认为她是故意把杯子摔碎,想要自杀。不过后来她又仔细想了想,不应该是这样的啊,那阿姨跟他都缺一根筋她不怀疑,可是他的大哥不会也是脑残吧?
对于这点,她是极度怀疑的。
不过当天晚上她的这种想法很快就被否决了。
客人稀少的店里环境清雅,只有几个旧式吊扇在一定高度的厅顶来回不停地转动。靠近最里边的男人有些散漫地斜着身子倚靠着,一只手搭在旁边的凳子上,手指不停地拨弄着,另一只手夹着一根点燃不久的雪茄。
“那天找我什么事?”他淡淡地问道,有一道道烟圈从鼻孔里飘了出来,隔着这层薄薄的障碍,她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吗?”对面的女人显然是生气了,不过她还算聪明,并没有放肆地表现出来,而是在脸上换上了一抹神秘的笑。
傅晓月不是别人,她是他的女人,所以他比任何一个人都要了解她。她并不真的如外表那般温柔体贴,更不是娱乐报上传言的那样痴情与专一。他很清楚在她心底深处潜藏着的野心和欲望,很早以前心里就已经有数了,不过他还是抱着侥幸心理一味地纵容她,但是她却一再得寸进尺。
她瞒着他私下里带着林林去见了他的继母,并且告诉她林林就是他季冬轩的儿子、季家的子孙,希望季家的长辈可以给他一个应有的名分。他有足够的理由相信,他的那个继母一定会很爽快地答应她的要求,不说别的什么,单单是季父不承认安晨是季家的媳妇这一点,就已经说明了一切。他知道迟早会有那么一天的,只是他没有料到继母会光明正大地把林林带到他和安晨的那个家去。
“林林他说想你了。”傅晓月触及他肆无忌惮在她脸上流连的目光,心里不免有些心虚,忙转移话题。
“傅小姐确定他想的是我,而不是他的父亲?”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比我更清楚!”
打断他们争吵的是季冬轩的手机铃声,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便警觉地退到僻静处,按下了接听键。“少爷,按照您的吩咐,把Jack医生换了。”季冬轩抿嘴笑了笑,心里嘀咕道:我要让你的眼睛里只有我的存在,只有我,季冬轩!
顷刻,他又叮嘱道:“记住,别让我发现她身上有多出来的伤疤!”
“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阿昱挂了电话,轻轻在门上敲了几下之后才推开虚掩着的门,发现里边的人睡得正香,便不忍打扰,带上门守在了门外。
耳畔还不停回荡着刚刚少爷叮嘱他的话,他满脸不解地盯着门发呆。
他在少爷身边也有些年头了,少爷向来都比较信任他,自然,他也是少数知道少爷真实身份的人。少爷心里其实一直装着晓月姐这他是知道的,可是房间里睡得正熟的安小姐跟少爷的那一段他也是看着走过来的。他从没见过少爷这么紧张一个女人,除了晓月姐,不过,那已经是以前的事情了。如果少爷真的只是想要玩玩这位安小姐的话,那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地设计“绑架”这一出,还把她“囚禁”在这里,不让她跟外界有过多的接触呢?前些日子听说晓月姐从美国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小少爷,按理说这种情况对他们是很有利的,可是少爷却只字不提那件事情,而是把心思放在这位姓安的小姐身上,说到底还不是为了保护她吗!
如今他倒开始有些同情这位安小姐了,无缘无故就被牵扯到这件事情中来,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有可能的话他倒是希望她一辈子也不会知道事情的真相,毕竟,有些事情知道得越多反而是在给自己徒增烦恼。
季冬轩收回嘴角的笑容,没有犹豫,转身回到了之前的座位上。对于傅晓月,他不敢说没有亏欠,但是亏欠并不能成为她欺骗的理由。
“你说吧!”他说道,眼神里带着点无奈,不过语气倒不像刚才那般强硬,或许内心深处还是不想伤害她吧。
她没有把握他到底知道些什么,但也不排除试探这一种可能,在心里纠结了一番后她还是决定用惯有的态度来应付现在这种情况,她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说什么?”
“说什么?”季冬轩突然冷冷地笑了一下,又继续说道,“我不想去猜傅小姐是真的不明白还是在装傻,我只想告诉你,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好自为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