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云雨了半日,激情决了堤方才安静下来。车列心满意足地说:“我们一不做二不休,今晚就把陶花钱的五十万收了过来。”
白菜问如何一不做二不休,车列说:“我马上下去约陶花钱吃饭,你听我的手机号令,我让你发,你就发。”
白菜问:“发什么?”
车列说:“这还用问?就是要跟他分手的信息。”
白菜疑惑地说:“尚须那边八字还没有一撇,这边就跟他提前分了,万一行情踏空了怎么办?”
车列说:“尚须我负责,一周之内把他带来,你大可不用担心。论行情,在高河市还没有人能和你比,我可不怕他尚须不来。他不来,我车列赔你一百万。再说了,就是陶花钱,你没必要真的和他分了,他好歹是国资委的一个处长。目前只是吓吓他,过几天,我再帮你们周转,我保证他像狗一样再回来找你,只是你不要再傻到想和他结婚。这些当官的,别看他们今天风光,却是风险极高的职业,说不准哪天被纪委请过去喝茶,就要和我们,和这个世界说再见了。你把尚须、陶花钱两边都悬挂着,鸡蛋千万不要放在一个篮子里。”车列一席话,说得白菜如听佛语伦音,顿时豁然开朗。
晚上陶花钱和车列正在北圩路喝酒,酒喝了五成,车列把白菜发来的信息翻给陶花钱看。陶花钱见那白菜把对自己的温柔缱绻转移得干净利落,心中刚卸了千钧重担,又翻起了五味瓶。
车列咧嘴说:“哥,我借了你米还了你糠吗,咋看起来不高兴呢?这都是你交办的事。你交办的事是我们公司的一号项目,我亲自抓的。前面的进度款我都没要你付,现在项目完工了,你把款子结了吧。”
陶花钱只好说:“五十万现金我凑巧没有,不如你先把这瓶子带走。你要是不愿意,随时还瓶子给我,我再给你五十万现金款赎回,怎么样?”
车列爽快地说:“你陶瓷集团董事长的儿子,我还怕你手中的不是真货?我就要你的瓶子。”两个人兄弟来兄弟去地酒喝到夜深,陶花钱醉醺醺地钻进车里,扭头看到空空的后座,车列已喝得烂醉如泥,但那瓶子倒没有忘记拿走。又想到白菜那边也再不能过去,陶花钱莫名地有了人去财空之叹。
暮春的夜晚,冷漠地吹来一团风,吹得陶花钱心里生痛,便就着酒劲,为与白菜三年多的真爱洒了一汪眼泪。却不料,车子又习惯性地转到了白菜公寓门前。陶花钱略一回想,感觉头一沉,脚踩油门,狠心走了。
次日清晨,陶花钱还在酣睡,陶醉早带着花枝俏来到公司。进办公室没几分钟,便看见慕容英俊早已在门口张望,陶醉招手让他进来。
陶醉捧出一罐龙井说:“这是上等的西湖龙井,我们用玻璃杯子泡着。”
慕容英俊说:“我可不会喝茶。”
陶醉说:“哪有不会喝茶的人在?又哪有真会喝茶的人在,无非是附庸风雅而已,你就大口喝。”
两个人坐好,陶醉问:“那边的资金可都准备好了?”
慕容英俊说:“资金是差不多了,随时就能调度。只是总额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多,况且他们的资金成本太高,我们自己也得想办法,找一些不要利息的钱来。”
陶醉笑说:“讲得轻巧,天底下哪有不要利息的钱?”
慕容英俊说:“这您就老实了,你们陶瓷集团账面总也有钱,哪家收购不是挥刀自宫?陶瓷集团要是缺钱也就算了,这样的公司,哪里还有到处花钱找钱的理?”
陶醉惊问:“你的意思是调公司的钱做收购?”
慕容英俊说:“这都是资本市场的老套了,您还吃惊。”
陶醉摇头说:“这我可不行。现在上市公司的钱证监会管得可紧了,那是刑责。”
慕容英俊问:“你们到底老实,这么多年可有体外循环的资金?”
陶醉说:“我们这样的公司,都是国有的,哪里会体外呢?倒是左右天下集团欠我们两个亿,可以调过去用,反正早借出去了。”
慕容英俊细问那两个亿的来龙去脉后,兴奋地说:“就是它了!陶董事长,您真是有先见之明。现在账面上反映了这笔债权吗?”
陶醉说:“反映了。”
英俊说:“我们去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它要回来,不要入公司账了,直接调过去做收购用,岂不是全都有了。妙!妙!妙!”
陶醉也高兴地说:“左右天下集团现在大好了,上次我去,左右平好像也不在乎,不太肯借了,这次老夫上门,不怕他不给我这个面子。”
慕容英俊说:“那是自然。”
两个人又把细节密谈了半日,谈到评估,陶醉捶着自己脑袋说:“当年怪我眼瞎,我哪里知道那青花凤尾扁壶是件国宝。知道了我就自己买回家,也省得今天在这里胆战心惊地搞管理层收购。”
英俊劝解说:“谁又能有前后眼,上次失了手,情有可原,这次可是最后的晚餐了。陶董事长,您可不能有丝毫的闪失。我就担心那扁壶,要是价格评估上去了,你们就再也买不起了。”
陶醉说:“这事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找的是‘白纸黑字’会计事务所。讲老实话,白纸黑字虽然是中国的‘四大’之一,但那些评估师哪里懂什么文物?”
慕容英俊应了一声,但见陶醉兴致正高,便就势说:“花媛前一阵子时间和我恼了,见了我爱理不理的,我心都碎了。”
陶醉说:“英俊小伙,你也不要着急,我家花媛就是这个性格,否则人家也不会叫她‘冷瓷’,反正她嫁人还得过我这一关,你靠着我又慌什么呢?专心帮我把这个收购做精彩了,才是男人立命安身的正事。再说了,这收购看起来是我陶醉在收,我是老头卖花生,论堆玩了,我还能醉几天呢?还不是为了你们这几个!我儿子、女儿一样看待,到时候少不得分你一半遗产,你又怕什么?”
慕容英俊说:“不敢,不敢,遗产还早着呢,看您满面红光的。这收购的事,我可是日理万机地忙,只要心里有数就行了。”
两个人谈到中午,吃了简餐,慕容英俊方才离去。陶醉在办公室打了个盹儿,两点多钟,直奔左右天下集团而去。
秘书告诉左右平说陶醉来找,左右平便借故开会,让成本应付,并嘱咐说:“陶醉如果是来要钱的,你就把他搪塞过去。”
成本回来说:“左总,您先知先觉啊。陶醉转弯抹角的,果然是想把那两个亿要走。我说不敢做主,让他暂且先回。我看,这两个亿在账上也没有什么用处,还要付利息,为何不还给他?”
左右平高深莫测地说:“这世上没有钱找不到用处的,马上就有用处了。你明天就去找那锦绣陶瓷的人说去,他们开发的那个‘林荫大道’项目公司,我们整体把它买下来,且看他们出什么价。”
成本诧异地说:“那个‘林荫大道’可不是一般的房地产公司,那是做功德园的。这种东西也能转来转去的?”
左右平说:“古罗马皇帝韦斯巴芗下令征收厕所税,他说了一句名言——钱是没有臭味的。你要记住,钱没有臭味,钱更没有生死。人还有死的一天,钱永远活着。功德园为什么不能转来转去的?”
成本看到左右平自打经历了前次的危机之后,性情已大变,已找不到当年儒商的影子了,说话也直截了当了许多。
左右平看到成本还在发怔,却是增加了几分信任,他心想:身边的财务总监有些木愣,难免不是件好事。虽然做事欠精明些,但用起来可以更放心大胆。左右平便体恤地说:“你把这事办了,我替你父母双亲准备两块风水相当好的墓地,也让他们了解你的孝心,你工作起来也更卖力。”
成本惊慌失措道:“谢谢左总关心!不必了,我父母在老家,每天还下地干活呢。再说了,我们老家还是土葬,农村人舒展惯了,占的地盘大,容积率不可能很高。”
左右平不好意思笑,说道:“那倒不能强人所难,你看着办吧。你把‘林荫大道’需要的几个亿资金准备好,另外要准备四个亿的资金,转到我们公司的证券账户,我自有用处。”
成本忧心如焚地说:“左总,你又玩财务杠杆了,但可一定只能打新股,不能玩低收益高风险的二级市场。”
左右平说:“这个还用你教我?你按我的要求去办,不要啰唆。二级市场高风险,我就怕了不成?我就怕它不高风险。”
晚上左右平回家,见饭桌早已摆好。
刁仁抱一瓶春秋酒说:“今天是老太太的生日,我们都来一杯。”
尚母说:“你们几个——忆春、忆秋、右平,你们就罢了,还有个正经事。只是尚须、兮兮你们夫妻两个,跟在人家后面忙,也不知道你们在忙什么。每天只有静薇,还有花儿、可儿、感儿、书儿陪着我。到了这个那个生日,还要说一百遍才有可能回来吃饭。不要说我这人一年只有一个生日,我巴不得我这人一年多过几个生日,这样一家子团聚的日子才能多几回。”
尚须听了一笑了之,倒是贾兮兮听了好不自在。一家人边吃边聊,其乐融融。
尚忆春发现,左右平这些日子里一扫以前的拘谨沉郁,显得意气风发许多,就问:“最近集团的业务怎么样呢?”
左右平说:“妈,一切都很好。”
尚忆春说:“今年全市的GDP都是高歌猛进,你们有些成绩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切不可张扬。”
左右平点头,突然想到陶瓷集团的事,便问刁仁:“姨父,陶瓷集团的国有股转让的事进展得如何?”
刁仁笑说:“这你问我?也对,但你不如问你妈。我们能源集团只是操办这件事,哪一件又能做得了主,还不是政府在管?”
尚忆春说:“这事是政治上的调子,和你们无关,你们就不要讨论此事了。不但不要讨论,你们更不能插足。尚须,你也不用竖着耳朵听,守着你本职工作要紧。你们局长前两天还跟我诉苦,说你上班不在单位,天天在外面跑什么?有什么事让你忙得人影子都见不到?”
尚须正要辩解,尚母挡住说:“好不容易一家子吃吃喝喝的,你们又谈哪边去了?”
谭花见状,转移话题说:“报告大家一个消息,我回国后,今天算第一天正式上班了。”
左右平方知谭花已定了去《高河经济思考报》。左右平说:“现在网络这么发达,报纸基本上没有什么市场了,就经济思考报有些深度报道,还是有些水准的,但压力也是明显的。妹妹,你这一去可要吃苦头了。”
谭花说:“哥哥,左右天下集团的独家新闻我总可以垄断吧,还有刁仁姨父的高河能源集团,我又怕什么呢?无非是多拉赞助、多做广告。”
左右平说:“怕不是那么简单,你去了就知道了。做媒体我是不懂,但在周边看看你们这些新闻记者,还有那些娱乐记者,也能感觉出来,那竞争都白热化了。现在高河的名人哪个不是记者案前的白肉,让你们剁着吃。”
谭花说:“你是前些日子被媒体整怕了。现今天有我在,妈又在后面撑着腰呢,我们又怕什么?你有什么事要我出面,我还能支持你。只是我到了《高河经济思考报》,你们左右天下集团总得表示一下,这样我才有面子。当然也不白让你出钱,经济思考报还缺一个理事,我早上已报上你的大名了。”
尚可听到忙接话说:“表嫂,我表哥当了高大的校董,今天又成了思考报的理事,你可是我们流感乐队的正经队长,上次我们的活动经费还没有地方报销,你也得意思一下。”
柳静薇笑说:“我何时成了你们的队长?我连个照面也没打过,你们就给我封官。当官事小,掏钱事大,再这么封下去,这官还有人敢当?”
尚母也说:“你们年轻人越来越不成个体统,疯疯傻傻的。‘流感乐队’是个什么意思?不如叫‘鼻涕乐队’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