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醉一夜睡得荒凉,次日清晨早起,太极拳也打得没了套路。胡乱吃了几口饭,陶醉便往新市口赶去。陶醉让司机拐了个弯,要把花枝俏送到左右天下集团。花枝俏下车之前,陶醉关照说:“你看好左右平,他一到办公室,你就把他纠缠着,然后打电话给我。”
陶醉这边还没进办公室门,那边花枝俏就来了电话,陶醉立马又扑了回去。见了左右平和成本,陶醉客气地说:“左总,大家互相帮助,我那两个亿有急用。”
左右平说:“我们兄弟之间的事,还不好说?你让嫂子这么费心,得罪了。我非常想把那钱还你,前段时间又按你的要求补了合同,我才把那钱调度使用了。你也知道,我买柴胡的‘林荫大道’花了几个亿,现在你急用,我也无可奈何。你们陶瓷集团现在产销两旺,又没有什么投资,怎么就急着要这两亿?”
陶醉这时不高兴地说:“我们的钱自有我们的用处,只是借钱还钱,天经地义的事,不信左总不懂。”
左右平说:“借钱还钱当然是天经地义。借钱也好、还钱也罢,都要按合同办理吧?况且,你要清楚,我们之间的协议还不是借款协议,只是商业方面的资金往来。不过,陶董事长,你放心,那笔钱到期了,我一定还你。”
陶醉被左右平牵着鼻子,又没办法,只得再赔小心地说:“左董事长,你想想办法,就算帮我陶醉了,大恩不言谢。我们今天也不坐等,你们左右天下集团那是高河市的第一张银行信得过的牌照,你要真的出不来钱,那就帮兄弟拆借一次,我必当重重回报。”
左右平听陶醉这么说,便说:“成本,你找银行沟通一下,能帮就帮帮陶董事长。我们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交情,后面自有交道要打。”
成本欲说话,左右平挥手止住,对陶醉道:“陶董事长,我们就此说定,你听我的消息!”
陶醉没办法,也得千恩万谢地讪讪离去。在路上,花枝俏不满地说:“看你老陶以前在高河可是呼风唤雨的人,怎么今天欠你的钱都要不回来?反倒要看他左右平的脸色。”
陶醉骂道:“你只管去要钱,在这儿叨叨什么?回公司一个字不要提。”
花枝俏无辜被冲一顿,不高兴地说:“你就是对我有能耐,一辈子受你两辈子气。”
陶醉见此又安慰道:“你一个娘们儿知道几个事,让你不要管,是不让你操心。这个心让我一个人操就够了,何苦又把你扯进来?一片好心不说明白了你还体会不出。”
两个人回到公司,陶醉又着急开会。陶、孔、尚、师、宫、司按座次就位。陶醉说:“这半个月干的活儿赶得上一辈子的了,难怪人家国有企业都要改制。这为自己干事,劲头就是不一样。那些搞学问的人还成天争论什么‘人之初,性本善、性本恶’之类的。这人之初,不是恶的是什么?不光我们在忙,这陶瓷集团要改制的事,锦绣陶瓷的方案听说已到市里边了。还有北京的、上海的、南京的资金如狼似虎地盯着,我们再犹豫,屎都吃不到热的了。今天,我们开个简短的会,把我们管理层收购的公司成立的事讨论一下。”
陶醉感觉众人一阵骚动,便说:“投资公司不肯让你们出资,我和他们吵了半个月了,总算帮你们争取了最大的份额。虽然投资公司眼睛雪亮,看好了我的潜力。但自己想想,我一个人冒着杀头的危险,把身家性命都拼进去,腿都发软。昨晚,我跟花枝俏谈这事,她死不肯出这钱,都要闹离婚了。我也是为了在座的各位才出来挑头的。怎么办呢?总不能让你们陷得太深。愁死了!”
见下面鸦雀无声,陶醉顿了顿,说:“你们也犯不着紧张。大头我自然扛起来,你们只管跟在我后面分享,赔了也要不了你们的命。我们这个项目把那国有股买下来,按照这评估的净资产算,我跟那评估师嘴皮子都磨出血了,总算有了个合理的交代——大约需要四个亿,我们买下来,占陶瓷集团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
尚巧英说:“你还是别找我们了,这是天文数字啊!”
司马心紧张地骂道:“你说什么呢?听董事长说。”
陶醉说:“是个天文数字。我们成立一个公司,作为收购的平台,注册资本金放在六千万元比较合适。司马心,你出多少钱,要占多少股份?做这样的事情,我们都是民主协商,自主自愿。我可不会逼你,也不会拦你。”
司马心说:“别说我一人,我有一个想法。我们四个副职,一人出九百万,占百分之十五;孔总出一千零八十万,占百分之十八;董事长您辛苦,您出一千三百二十万,占百分之二十二。”
陶醉看司马心不知天高地厚的,一本账算得也太精明了,便不高兴地说:“亏你一口气报出来,想了大半个月了吧。人家尚总的钱也要你定?尚总,你出九百万好吗?你要是同意,我就给你记上了。”
尚巧英刚反应过来,吓得不轻,说:“你把我杀了吧,我哪有那个钱!”
陶醉又问司马心:“你出九百万我相信你拿得出,后面那五千一百万什么时候到账呢?
司马心不解道:“还有什么五千一百万?”
陶醉说:“你管财务的,这笔账还没算清?买国有股要花四个亿呢!我们六千万的公司凭什么去买?每个股东除了注册资本外,另按股权比例借款给这个公司,这样我四个亿的钱才有出处,才有资格跟政府谈。”
司马心说:“那你找的投资公司呢?”
陶醉发火道:“我找的投资公司,投资的对象是我,他们又怎么会把钱给你?你要借钱,你自己去借,难道还要我为你借钱不成?”
司马心还要说话,孔清插嘴说:“司马总,你也不要争了。让董事长定个调子,我们执行完事。我们又到哪里弄钱呢?”
陶醉骂说:“去年高河铜矿山管理层收购,被那老王董事长一个人弄走了,别人也没拿石头撞天。我忙前忙后地为你们忙,竟然不知好歹。我也不缺这挣钱的手段,你们不想搞,我们就拉倒,就等着锦绣陶瓷柴胡上门来整治我们吧。”
师沙露听着冷笑了一声没说话。宫伟说:“陶董事长,这是什么主意,我们跟着你走,你定调子,总不能便宜了外人。”
陶醉说:“我说一个方案,给你们两天时间考虑。行就做,不行大家各自散伙。我占百分之六十,孔总占百分之二十,你们副职一人百分之四。尚总,不愿意要的股份,你可以转让给司马心,他想要。”说完陶醉就推杯子走人了。
散会后,司马心气呼呼的,师沙露过来安慰说:“气什么呢?你要有能耐,自己想办法,没办法就只有忍着。这再明显不过了,他把老孔安排好就行了,哪里把我们四个放在眼里。老孔还加了百分之二,他抢的不都是我们四个人的利益吗?”
司马心说:“那个尚巧英什么也不懂,还要七插八插的。他陶醉做得也太过分了。老子闹起来,谁也别想,一个个哪里有干净的?”
师沙露推搡他说:“你还有没有脑子?闹起来,给别人得利,损人不利己的事你干得有什么趣味?哪里有干净的?不是我说你,真要闹起来,你又能干净多少?”
司马心这时方才叹息说:“早知道企业是这个下场,何苦当年兢兢业业、廉洁奉公地忙?若是让高河陶瓷连亏五年,我们收购起来反倒轻松自在。”
沙师露说:“你也别灰心,这事别看现在这样,天有不测风云,八字还没有一撇的事,以后还不知道怎么着呢。我们暂且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
陶醉开完会,觉得心中压力减了许多。想着股权里边出控制权,有了股权,才有后面运作的名分,自己总不能为那些不着调的人整天忙,想着他们一天两天的时间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来,陶醉心里便舒服了许多。
股权的比例与大家见了面,后面便是八仙过海——弄钱了。陶醉想到这层,便更加惦记着左右天下集团的两个亿资金。
陶醉打电话给成本:“成总,左总答应的事,你一定要帮我。两个亿顺利回到我手中,我一定给你两百万,权当请你喝茶的开销。”
成本吓得捂住话筒说:“您千万别这样说话,您是要让我下岗吧。”
陶醉大声说:“我不说了,你心里有数就行。您告诉我你家的地址,我晚上去你家亲自找你。”
成本只说:“您别胡言乱语了,我有事要办。”说完便急把电话挂了。
成本挂了电话以后,还四处张望了下,确信没人听到方才放心。成本正不知所措时,陶醉又发来短信:“告诉我你的银行卡号码,我们交个朋友。”成本忙把短信删除了,一个下午心猿意马,匆匆下班。
晚上,成本又接到父亲的电话,成套说:“村子里边修路,正在搞募捐,但凡有些出息的、考上大学的,甚至那些在外面做生意发了财的,都捐了钱。你也是上了那名牌大学的,我在村子里也吹嘘你当了大集团公司的财务老总。每捐一份钱,都要记在光荣榜上,那哪里是光荣榜呢,简直就是杀猪榜。捐的人也为难,捐少了写在杀猪榜上难看;不捐的人更为难,连那杀猪榜都没有个名,以后我还向谁去吹你呢?见他们捐得热闹、体面,我也替你出了五千块钱,现在家里田地刚把秧苗插好,后面就是化肥农药,你总不能让我替你出那五千块钱吧。虽然我打肿脸充胖子,但毕竟也是为了你的脸面。你听了我的电话,明天就把那五千块赶快汇给我,买化肥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