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本次日一早到了办公室,思量了半天,然后蹭到左右平办公室门前,踌躇不敢进去,转回头又候在左右平办公室门前,还是不敢进去。来来回回好几次,终于把领带又弄整齐,鼓足勇气敲门进去了。
成本说:“左总,现今不比往年,我们集团在银行的额度少说也有六七个亿没有用完,何不贷过来把陶瓷集团的两个亿还了?陶瓷集团马上改制,还不知哪个接盘,那两个亿留着也是祸害。”
左右平把成本叫到跟前说:“还他更是祸害。你想过没有,陶醉早不要,迟不要,为何偏这个时候要?陶醉那个老江湖我知道他的把戏,现在高河市想管理层收购的人有多少?收了都大发了,我就不信陶醉不想。他们管理层收购正缺钱,两个亿回去,还不知道绕到哪个账户。现在还给他,以后有事还说不清楚,不如压他们几天。”
成本听完,方恍然大悟。成本庆幸自己昨晚夜深接了陶醉的电话,心里七上八下的,最后还是没让他到自己家去。
成本正准备返回,左右平吩咐说:“你来得正好,我这边有几个项目,你去抓紧了办。把张桃红她们几个也调动起来。现在房地产的价格一天高似一天,股市虽然惨不忍睹,却是吃货的大好时机。这种种迹象都表明,拼命挣钱的时候到了。前几年左右天下集团在资本市场没什么动作,挣钱的手段显得十分老实、呆拙,今天一定要把这堂课补起来。
“这是一份PE的项目,你去看看,写一个可行性分析报告。这是神通广大证券公司的招股说明书,神通广大在业界可是有名的,我们姑且看看,再作仔细的打算。现在大家都说中国的股市要推倒重来,我就是不信。那个‘林荫大道’的项目你们进展得如何?”
成本说:“股权全部转让过来了,工商变更已经完成,公司交接的工作也在昨天结束了,工作总结报告估计在你办公桌上了。”
左右平喜悦道:“太好不过了,我们可以动手了!”
成本不明其意,问:“动什么手?”
左右平搪塞说:“过几天你就明白了。”
成本捧着两个项目的材料出了左右平的办公室,一上午在办公桌上忙得头也抬不起来。中午下去吃饭便把五千块汇给了老爸。回来时在走道碰见了尚可。成本说:“你也帮我物色一个好的财务经理来,我这一整天的,弄得颈椎、腰椎都不行了。我又不多拿一个人的工资,这民营企业又没有劳模评奖,何苦呢。尚总监,你抽空跟左总吹吹风。”
尚可笑盈盈地说:“知道了,今天忙,明后天一定把你的事放在心上。”
成本问:“今天忙什么?”
尚可说:“左总要找陶瓷投资方面的专家,我哥哥从南京请来的人马上就到。”
成本疑惑地问:“左总何时对陶瓷感兴趣了呢?”
两个人正说着话,见尚须一行人已到了。尚可把他们引到VIP室,左右平进来就说:“这位傅教授是老朋友了,是夫人的老师,也是我的老师。”
傅之平说:“那可不是,左总,你的事业是越做越大了。尚须也是我的学生,他客气,非得把我也叫上。我其实对陶瓷只是一知半解,这几位都是我的朋友,他们才都是陶瓷的专家。”
左右平说道:“我们是左右天下,傅老师是桃李天下,我对于陶瓷没有什么研究,夫人有兴趣,为了找到一些共同的语言,权当了解,交个朋友。”
七八个陶瓷专家谈得兴起,把那陶瓷的过去、现在和将来都讲得清清楚楚。傅之平最后说:“陶瓷对于投资的意义,一言难尽,今天是青花瓷,明天是粉彩也未可知。难以把握,难啊,难啊!”
左右平淡淡地说:“听说元代有一凤首青花扁壶,是稀世国宝,你们觉得如何?”
大家齐声赞道:“那自然是国宝,谁人能得呢?只有看的份儿了。”
尚须听了心惊肉跳的,左右平见他们也是知其一不知其二,方才放了心。大家又聊了聊其他的,一看时间不早了,左右平坚持要晚上一起吃饭。傅之平爽快应了,其他人也应了,只有尚须称有急事,抱拳先走了。
尚须出来时,便急着把车列找来。车列上气不接下气地来到水调东门,后面还跟着一位风流韵致的女人。女人坐下,朝尚须点头。车列介绍说:“这是白菜,这是古董局处长。”
尚须说:“什么古董局处长,文物局处长好不好?!”
车列说:“文物不就是古董,古董不就是文物?”三人相视而笑。尚须见白菜肤白秀丽、气质娴雅,心中顿时畅快。
车列问:“何事这么急着让我赶来?”尚须见白菜在,也不好说。白菜以为他们两个男人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是要讨论自己,于是体谅地去了化妆间。
尚须说:“这下雨天的,你怎么把她带来了?”
车列说:“你叫我,就是下刀子也要来。”
尚须说:“跟下雨关系也不大,我的意思是说,我叫你,你怎么把白菜叫来了?”
车列瞪眼说:“你急得狗跳似的,不是为她,还是为谁?”
尚须说:“女人再好,和那钱比起来,也是好多不值的。我今天可不是为了女人,我找你可是为了咱们挣钱的大事。”
车列这才恍然大悟,问:“什么事呢,这么急?”
尚须问:“我上次让你把陶瓷集团的那个凤首青花扁壶偷出来,你办了没有?”
车列说:“这事哪是说办就能办的?我总得准备充分些。情况我也摸清楚了,在陶瓷集团的保险库里。偷有难度,但能搞出来。问题是你先要帮我弄一个赝品,我同时放进去,这样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否则,偷了出来,他们马上报了警,我们也是难办。”
尚须喜道:“这是个好主意,赝品我来办。你做好准备。”
车列笑说:“赝品不是你去办,还能我办?你古董局的处长,搞真品的本事没有,搞赝品总是强项。”
尚须笑说:“这是什么话。我是真品和假品的都有,好不好。”
两个人正说着,白菜进来了。车列却站起来说:“你们俩玩,我坐在这里也难受,我还不如找我的乐趣去。”
尚须也不拉他,由他去了。
白菜见尚须长得白白净净的,一副斯文样子,就大大方方地说:“你和车列如何认识的?你们俩估计有天壤之别呢。”
尚须说:“人有区别,钱没区别,我们还不都是因利而来,因利而往?”
白菜不高兴地说:“那你和我呢,怎么那样绕着弯子来结交我?为的是什么?我可不能给你带来利益,只能分一杯你的羹走。”
尚须说:“我们挣钱又为了什么呢?现在吃饭自有那农民种粮,穿衣自有那农民种棉,又能花得了我们什么钱?我们挣钱不花在你们这样如花似玉的女人身上,我们也不用挣钱了。就像你们,你们化妆美容要不花在我们这些风流才子身上,你们也不用化妆美容了。”
白菜赞许说:“你这样说,倒是有些见地,不把钱放在命根子上,的确枉费‘高河五公子’之名了。”
尚须问:“‘高河五公子’是何来历?我怎么没听说过?我只听说过‘高河六姐妹’、‘高河八君子’。”
白菜说:“什么‘高河六姐妹’?‘高河六姐妹’只是在一起填填淫词、弹弹艳曲,那又算得了什么?当年我填词的时候,她们还没有开窍呢。我看‘高河八君子’却是有几个滥竽充数的在,倒是‘五公子’货真价实些。刁仁、尚忆秋之子尚须,陶醉之子陶花钱,贾天下之子贾子集,李书平之子李以可,车马龙之子车列,都是舍得在女人身上花钱的人,人称‘高河五公子’,你身在其中,难道不知道?”
尚须笑说:“我的确不知道,这样的名声我也受不起,不要传出去才好,难怪我姨妈天天骂我。”
白菜说:“名声也不是你能控制的。你既然风流了,就有风流的种子在传播,怪只怪你自己天天拈花惹草,你还能怪别人?”
尚须却说:“今天认识了你以后,我却有了坚定的主意,从此再不三心二意了,只把一腔热血、满腔真情用在你身上,你看可好?”
白菜嗔笑说:“别用好听的哄我,我不喜欢虚的,谁真心实意,一听便知。”两人在酒吧里谈得投机,大有相见恨晚之意。几巡酒过后尚须早已把持不住,白菜也心领神会地读懂。
匆匆结了账,两个人便回到白菜栖身之所——兰亭雅苑。刚进屋,尚须也不用细看,就近一个沙发按倒了白菜。白菜喘气说:“处长,你今天没有摆弄那些个古董吧,那上面都有千年的细菌,我可不敢近你身。”
尚须说:“你就是那千年的白狐,配这千年的细菌岂不正好。你这个白狐变的,让我想了几千年了,今天才能上手,岂能放过!”
尚须说着就把白菜扒了。见那白菜果然名不虚传,越往菜心深处越是白嫩水灵,尚须浑身血胀,恨不得化在白菜身上。
两个人如鱼得了水,从高潮到低潮,从低潮再到高潮,随潮涨潮落,游动着、欢叫着。尚须终于全盘崩溃,从沙发上滚下来。
尚须躺在地板上,沉沉睡去。醒来时见白菜已洗毕,他也进去冲澡,才冲到一半,突然从卫生间跑出来,叫道:“坏了!”
白菜问:“什么坏了?”见尚须捂着要紧部位,白某心中已明白了八九分。
尚须说:“这上面有个‘林’字,现在连影子也没有了。”
白菜故意问道:“‘林’字怎么跑那上面去了?”
尚须说:“我家那个大名叫贾兮兮,小名叫贾林儿,所以她每天要在我那上面写一个‘林’字。”
白菜故作淡定地说:“反正没了。你先洗干净了,出来再说吧。”
尚须垂头丧气地进去,白菜差点笑出了声,心想:怎么又碰到一个签字画押的?难道定点写字的作风在这个世界都流行开了?猪流感也没有这么快地传播呢。再把赵柳钱、陶花钱、贾兮兮挨个想了一遍,原来是个路线图,白菜心中更加有数了。
尚须出来时,白菜“咯咯”地笑说:“我看你霜打的样子,实在不忍心,我给你临摹一个上去吧。你把你老婆的‘林’字写个样子给我看看。”
尚须千恩万谢地说:“亏了你还有这本事。”
两个人把那“林”字切磋了半日有余,方才临摹好。白菜心中冷笑不已,走时,白菜淡淡地对尚须说:“我听你讲的,贾兮兮与赵柳钱都在土地局,她们的关系如何?”
尚须诧异地说:“问这个做什么呢?她们俩只差天天打架了。”
白菜更轻描淡写地说:“那赵柳钱应该不会把这看家的本领教给你家贾兮兮,你家贾兮兮偷了人家的知识产权了。”
尚须警觉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白菜抿嘴笑说:“那个陶花钱每天都带个‘柳’字到我这儿来,他可带得比你早。你家太太的这个‘林’字就不会是她的创新了。贾兮兮惊天的本事从哪儿学来的,我不说你应该自己明白。”
尚须听了,顿时如梦方醒,刚从白菜那儿找来的天堂般的知足感顿消,此时已是掉进了地狱。尚须脸色发青,一句话没有便灰溜溜地走了。
白菜在尚须关门之后,自己笑得在地上打滚。白菜旋即冷笑道:“想我白菜也是一生的多姿多彩,才写好了‘柳’字,现在又要写个‘林’字。我何不一块写个‘柳林词’,也让我彻底痛快一下。”
于是,白菜展纸提笔,一挥而就,书道:“一柳不成林,万树才有荫。世人莫问我,笑醉在兰亭。”写毕,已是泪流满面,掷笔倒在沙发一角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