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花枝俏听到有人拍门,急忙出来,却见陶醉醉倒在家门口,于是慌忙扶他进来。陶花钱也眯着眼出来看。陶醉一看见陶花钱,顿时血往上涌,抄起一把椅子就往陶花钱身上砸。陶花钱急忙躲过,吓得抱头鼠窜。花枝俏惊呆了,死拽住陶醉,急忙问道:“老头子,平白无故的,你这是发什么酒疯?万一失了手,绝了后,我们老夫妻怎么是好。”
陶醉破口大骂道:“我真要是疯了、绝后了才好了呢!我如果丢了手,也就不烦了!你惯得好儿女,没有一个争气的!估计那个鼓上蚤时迁也是他偷的!一家子的贼,叫我说什么好?!”说完,陶醉瘫坐在地上号啕大哭起来。
花枝俏也不知道来龙去脉,只好抹着眼泪说:“都是左右平那资本家害的你!老头子,真要是得不到那高河陶瓷也就算了吧,何苦把全部人生也都赔进去呢?这也是命啊!高僧不是说了吗?要‘放下它’!”
花枝俏正说着,陶醉便急冲到卫生间,上口等不及下口,将满腹的愁闷翻江倒海地吐在了马桶盖上。花枝俏捶着陶醉的后背咒道:“老不死的,多大年龄了,还逞什么能,瞎喝!”
陶醉一言不发,出了卫生间便倒在沙发上睡了,鼾声顿时响起,像拉风箱似的。
次日早起,陶醉拳也不打了,也不顾花枝俏,一口酒气地先来到办公室。慕容英俊也十万火急地被叫过来,两个人前后脚到。
陶醉见到慕容英俊,说:“小伙子,我也不管这个市长,那个市长了,我就是要买,又怎么样呢?大家索性敞开来玩,把老子搞急了,这圈里圈外、上上下下的事,我全讲出来。英俊啊,你赶紧去调钱,今天是交保证金的最后一天了。”
英俊却犯愁地说:“我咋不知道今天是交保证金的日子呢?只是投资公司那边钱被占用着,今天还出不来,我昨天在他们公司守了一天了!”
陶醉急红眼道:“这是办的什么事,你找的什么公司?这时候掉链子!你赶紧想办法,把这事搞妥了。小伙子,我答应你,花媛铁定做你媳妇。就是她不服跳江了,我跟你阿姨再生一个女儿给你做媳妇!”
慕容英俊呵呵笑着,也恨不得自己有金手指,帮着眼前这个痴心的老丈人。
两个人都急得团团转时,英俊豁然说:“先从高河陶瓷调五千万!”
陶醉问:“能行?”
英俊说:“这时候了,还说行不行?左右平的钱不也是高河陶瓷的吗?他都行,你反而不行了?”
陶醉说:“说得也是。这他妈的什么世道!人家不怕我却天天怕,我怕谁呢?!”
陶醉又找来司马心,司马心未到,陶醉又打电话急催着。过了半小时,司马心人还未到,陶醉又急催,司马心这才姗姗到来。陶醉骂道:“你就不能快点?这时间你有什么火烧眉毛的事!赶紧让财务部调五千万。”
司马心问是何用处,陶醉不耐烦地说:“让你调你就调。你那胆子又小,还喜欢问。我告诉你,五千万不是用在我老陶身上,今天交收购的保证金。你们一个个钱也不到位,人也看不到影子,就我一个人来回蹿。”
司马心惊道:“占用上市公司的钱可是刑责,不妥吧?”
陶醉冷笑道:“就你知道!都像你这样,这上市公司的财务总监早没有人干了。”
司马心被陶醉赶了出来,只得去安排转款。司马心把那本票拿过来说:“董事长,你签个字,画个押。”
陶醉又骂道:“我还不敢签字咋的?”
司马心堵在陶醉面前,见他签了字才肯走。
有了钱,陶醉同慕容英俊赶着去产权交易中心。司马心一个人往回转,显得闷闷不乐的样子。师沙露在办公室见司马心走过来,便招呼他进来问个究竟,司马心就说了。
师沙露说:“反正有他的签字,他想咋搞就咋搞。搞成了,有我们的百分之四;搞不成,我们也不稀罕。你怕什么?”
司马心说:“我会怕什么?我要有他那么多的股份,我比他胆子还大。我只是不甘心,他凭什么占那么多,占的全是我们的股份,自己吃独食,倒逼我给他弄钱。”
沙师露冷笑着说:“你又眼红什么?那只是他一相情愿,我怕连一分的把握也没有。真要有那把握,我会那么好说话,白白地便宜他?让他高兴地去搞吧,等过两天,知道搞不成了,他不从那云里边掉下来摔死才怪。”
司马心不解地说:“为何这样说?”
师沙露说:“你看看对手左右平是什么人就知道了,他姨妈是前任市长,妈妈是现任市长,我们的国有股东——能源集团的董事长是他姨父。这家天下的事他陶醉凭什么跟人家争?就靠几个瓶子能打天下?瓶子又不是枪杆子,真的瓶子里边出政权?”两个人自收购事后,越来越知己,虽然各怀心思,但谈得十分投机。
司马心回到办公室,想来想去,给成本去了个电话。
司马心问:“成总,私下问你一件事。今天是收购的最后一天,你们集团去交保证金了吗?”
成本说:“当然交了。你们也交了?”
司马心欲言又止,只是问:“左右天下集团现在也是我们的股东之一,有一件小事我倒是觉得有义务告诉你,也请你转告左总——陶醉从高河陶瓷调了五千万交保证金。这件事和我无关,左总心里有数就行。”
成本放了电话,觉得有些稀奇,便去汇报给左右平。左右平听了笑了笑,找了张纸交给成本看。成本仔细看时,却是一封信。
尊敬的左董事长:
您好!我是高河陶瓷副总经理师沙露,欣闻您举牌高河陶瓷,我是又惊又喜。惊的是,您的魄力和胆识过人。高河陶瓷被您看中,证明了您眼力不凡。高河陶瓷的资产十分优越,价值严重低估。高河陶瓷本部有丰富的制陶经验和高超的工艺水平,所属陶瓷投资公司更是藏龙卧虎,国宝众多。高河陶瓷还有一房地产公司,在河西有大量土地储备。喜的是,我从此就可以在您的麾下努力工作了。我们国有企业像我一样的能人众多,只是受那体制约束,不但难以施展满腹才华,而且工资又低得惊人。今冒昧致信于您,只想表明我诚挚的心迹。陶醉想搞管理层收购,我是坚决反对的。我认为高河陶瓷要想大发展,必须是在您的领导下,在新的机制下。我随时听从您的调度。依我对高河陶瓷全体员工的号召力,您要是用我,我定当为您的事业助犬马之劳。
您的员工:师沙露呈报,即日。
左右平看见成本一脸的笑容可掬,也“哈哈”大笑,说:“人家说,得人心者得天下,我不得天下,得一高河陶瓷总是可以的。看看他们吧,先后来报到了。”
谈笑间,李书平进来了。左右平起身欢迎道:“李教授,请啊。”李书平坐下来,成本赶紧泡了一杯上好的龙井递上去。
李书平说:“左总现在是资本市场的名人了,还记得我呢?您有何吩咐?”
左右平拱手说:“这资本市场的事,光有钱不行,还得有权威。今天请你这位重量级的经济学家来,是要你帮社会以正视听。虽然我们这次举牌陶瓷集团,众说纷纭,你看看,这是他们管理层的欢迎词,这是基金公司的欢迎词。他们都希望我们这个民营企业去接管高河陶瓷。但他们只能反映民意,人微言轻,只有你一言九鼎,可以替天行道。所以啊,我明后天就要提出召开高河陶瓷临时股东大会的提案了,现在正酝酿高河陶瓷的董事会改选方案,这最后的压轴戏,我是特意留给您老的。”
李书平始而朗笑,继而皱眉说:“这个小事,哦,哦,不行。我刚应国资委的傅主任之约,写了那关于鼓吹国有企业应该垄断经营中华老字号之事,这个高河陶瓷恰好是中华老字号。我近期的学术观点和你的要求正好相克,不巧了,你再找别人吧。”
左右平说:“我找别人,别人写了也难以服众,我只找你。还有这篇文章的润笔费可是‘林荫大道’的墓园一处,价值四五百万呢!换别人我还不敢送这样的礼物呢,说不定人家还忌讳这墓地的事。我知道李教授思想开放,视死如归地不会忌讳,投资之用嘛,有多大个事呢?!”
李书平一听是“林荫大道”,顿时耳目一新,立即说:“我哪里忌讳那个事情,我也不投资,我就留着自用。人生在世,别的事都有概率,都说不准,只有这死去活来的事,是任何人都逃脱不了的,百分百的确定性。我这一辈子研究经济都是跟不确定性打交道,都烦躁了,所以对确定性倒是更加有兴趣,不回避。
“你只管说哪天要,我写文章可是最快、最直截了当的。再说,这想的文章也不用我亲自写,都是弟子们的事,我只签个名就是了。但我的文债多,你要是着急,就让小张多跑几趟,站在我身边催着我写,保准第一篇文章是你的。”
左右平忙说:“不用你亲自动笔,我们只要你的大名和立场,文章是不是你的倒是其次了。记住哦,李老,立场很重要,别让弟子们把立场搞错了,毕竟你们前两天写过那样的东西。”
李书平说:“这个自然,我们这些政治经济学家,写文章总是先定好立场再写的,哪能错?错了还吃这碗饭?你要是没事,我先走了。我忙得很,锦绣陶瓷的柴胡那人比你还要催,催死我了。你们小张一点儿也不催我。”
左右平说:“不急走,后面张桃红就会催你。我这边还有一件事,高河陶瓷的董事会马上就会改选,我们还缺一个独立董事。这独立董事都要找德高望重的,我们就推荐你了。”
李书平又朗笑道:“这个小事,哦,哦,不行。我是你们左右天下集团的独立董事,两边可不能兼职。再说了,我在你们这儿每年有顾问费领,也当不了上市公司独立董事的,关联关系还是回避一下好。”
左右平说:“我们左右天下集团又没有上市,只是个挂名的,没人知道。真不行的话,就辞了这个。上市公司的独立董事一定是你了。至于你在我们集团这儿领顾问费、做业务,我们不说没有人知道。虽然你要签那独立董事声明,但哪一个又傻到按那个声明去做?你在我们这儿领钱才派你去当独立董事的;你不领钱,我们也不敢派你去。再说了,高河陶瓷的独立董事,一年的津贴有三十万,我也不忍心让别人去做,谁让我们这样默契呢?这一年又一年的。就这么定了吧。”
李书平见左右平说得恳切,只得高兴地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