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阳光明媚,空气清新。尚家一堆人其乐融融,在花园里享受大自然的恩赐。尚感一会儿在草坪上追逐跳跃,一会儿在纸上乱画。
尚忆春难得也在家,见右平和静薇也在闲坐着,便找来棋盘。忆春和左右平在亭子里边对弈,静薇观棋。
两个人边下棋、边聊天。忆春说:“平儿,这次你们搞的那个定向增发,怎么引来那么多的质疑呢?”
左右平说:“证券市场永远都是这样七嘴八舌,我们也管不了那么多。开股东大会那天,只要让姨父他们公司去投个赞成票,就万事大吉了。”
尚忆春说:“做事的手法还是要灵活应变一点。这样硬着头皮上,又有什么必要?虽然你这样做,能源集团不需要走什么国有资产的程序,但还是要去投票的,对不对?你姨父最近的压力也很大,你也不能让他太为难。谭花不是在媒体很有人缘吗?怎么搞得这么被动?”
左右平说:“媒体是能搞定,《证券市场蓝周刊》上周就搞定了。但能搞定《证券市场蓝周刊》一家,还会冒出十家来。现在我们又被《资本市场通讯》《散户家园》盯上了,他们都开了价码,一家比一家胃口大。
“有一篇叫什么《为谁辛苦为谁甜》的文章,在他们财经媒体之间转来转去的。这家媒体花钱搞定了,他们把文章转让给下一家媒体,还是同样的文章,连题目都懒得去换。我就怕那篇文章,写的全是事实,那些数据仿佛是内部人传出去的,像巡航导弹一样,精确无比。谭花这几天也忙死了,一家一家地去做工作,一家一家地花钱。”
忆春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看来你们的方案有问题,要调整。”
柳静薇也说:“妈说得对,我也觉得调整一下好,身段放软些好。”
左右平说:“调整没有必要。我们依法走程序,谁还能怎么着呢?有多少方案不都是这么过了?”
说话间,两人已下了一盘,忆春看时间不早了,就站起来说道:“平儿,资本市场的事我也说不清楚。你要坚持,你就坚持下去;你觉得有问题,你就再想想。尤其是,如果中间牵涉到法律问题,一定要更加小心。”
吃饭时,刁仁和平常的滔滔不绝有些不一样,欲言又止。忆春说:“姐夫,你有什么话就说出来。”
刁仁这才吞吞吐吐地说:“尚须的妈走了也有一个多月了,这一个月我过得是逍遥自在的日子,也没有感觉任何不方便的。但现在年纪大了,我一个光棍老汉,有哪一个真正关心过我?我的事只有我自己操心。今天只是跟你们通报一下,下个月我就要结婚了。”
一家人面面相觑,尚须惊得筷子掉了下来。刁仁就骂道:“你慌里慌张地做什么?我难道就不能结婚?你那媳妇还不知道能不能撑得过来,撑不过来呢,说不定你结得比我还要快几倍。”
尚忆春生气道:“哪有老子跟儿子这样说话的?她是谁,多大了?”
刁仁卖关子地说:“她是谁现在还要保密,到时候会给你们一个惊喜。至于年龄,倒是可以透露,只是女人的年龄都是秘密,连我都不知道,估计和谭花差不多。”
尚须的筷子又惊得掉下来,刁仁就说道:“你有什么话就说出来,老拿根筷子配合我做什么?”
尚可在一边已是满脸的泪水,一口饭也吃不下了。尚须正要说话时,尚忆春插话说:“我手上是吃螃蟹的手套,我要是筷子,也要掉下来的。姐夫,你那儿冷不丁地冒出个人来,也不让我们看看,就决定要跟她结婚。再说了,你儿媳妇还在医院里住着,你却喜气洋洋地结婚,让兮兮心里边怎么想这事?你们父子俩啥也先别说了,下午兮兮做手术,姐夫,我知道你有会议,你就不用去了。其他人都给我去医院守着兮兮。”
忆春一行人来到兮兮病床前,尚须见到兮兮就说:“我爸爸马上要再婚,有个年轻女人要定向增发到我们家。我平时就不喜欢理财,家里的东西我一点儿数也没有。你做完这手术,也快点好起来,帮着我算计着。我们俩的财产可不能被那个定向增发过来的女人给摊薄了。”
尚忆春说:“尚须,你胡说什么?什么定向增发不增发的?兮兮马上要动手术了,还说这些没用的。”
尚须还要辩解,兮兮抢先说了:“老公,钱财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不在了,你也把这些功名利禄看淡些。你爸爸再婚也是常情,毕竟和你妈妈阴阳相隔一个多月了。万一我死了,只要等到我尸骨已寒,你也尽管大大方方地再婚,下一任太太一定比我更称你的心,你也在人家活着的时候对人家好一些,等到人家要死了,就是从天上摘一颗星星给她也没有意义。我别的心愿没有,你帮我把女儿带好,我死也瞑目了。”贾兮兮说完便泪如雨下。
兮兮和忆春、右平、尚可一一见过,临去手术室前,贾兮兮将尚感紧紧抱在怀里,号啕大哭,再也不肯松手。
约莫过了三个小时,医生出来了。贾兮兮的手术意外成功了。
一家人都松了一口气。半个小时后兮兮醒来,柳静薇说:“兮兮,你大病初愈,好好调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兮兮虚弱地点点头,见尚须在旁边,兮兮就说:“尚须,你爸爸要再婚,其他事不用我交代,你把柳林河边那套亲水别墅赶紧过户到我们名下要紧。”
柳静薇见贾兮兮手术刚做完便能够提纲挈领,顿时哑然。左右平有事情先走了,尚须见兮兮被尚家女客陪着,心中惦记着高河体育馆有一场足球比赛,也要先走。
忆春望着尚须的背影说:“这孩子为了兮兮的病,几天来太紧张了,让他放松一下也好。”
尚须看完足球赛,便来到白菜的公寓。白菜见尚须又从车后备箱抱出一堆衣服,便问:“你今天又带了什么衣服要给我穿?”
尚须说:“你应该知道,《史记》记载,商纣王有一个艳如桃花、妖媚动人、能歌善舞的美人,名叫妲己。”
白菜莞尔一笑,说:“你只讲了一半,妲己还是九尾狐狸精、蛇蝎美人,是祸国殃民的荡妇。不过,妲己越是这样,我越喜欢,演起来没有心理负担。”
尚须高兴地说:“这就好,思想解放一些。我这有一盘旧版的《妲己》,你放在DVD里循环播放一下,再把我带来的一套衣服穿起来。”
白菜便说:“你真把自己当纣王了,你就不能动手播放一下?我都等不及穿衣服呢!”
尚须见白菜穿好衣服出来,果然翩跹袅娜、妩媚妖娆,心早酥了。尚须一把抱起白菜说:“菜,今夜你是我的妲己。”
白菜妩媚地说:“妲己是祸水,你敢要吗?”
尚须无耻地说:“别说是祸水,你就是毒汁我也喝了。”
白菜迷醉地说:“妲己被五花大绑,押往刑场斩首示众时,连刽子手都被其美色迷住,不忍下手,愿替其死。我要死了,你愿意替代不?”
尚须鼓着嘴说:“那我不愿意。我死了,你还活着,我在阴曹地府找谁风流去?要活,我们一起活着;要死,我们一起死。”
白菜还要说话,可尚须早已按捺不住,把白菜扔在床上说:“妲己!趁我们都活着的时候,赶紧爱我!”
两个人在床上滚着,激情燃烧着。白菜阴柔地说:“纣王,你弄疼我了。”
尚须凶狠地说:“妲己,我还要让你更疼。”
两个人扑腾半晌,白菜突然两眼发直地说:“我是妲己,我是祸水!”
尚须也呼吸短促地说:“给我妲己!给我祸水!”
纠缠间,海潮退去,月亮升起。
白菜浑身湿淋,成了水中的白菜。白菜一边看昏睡的尚须,一边擦汗说:“色鬼,你让我从陈圆圆开始,现在都做到殷商朝去了。再往后,你就不用再费心思带衣服了,只用带一片树叶过来,跟类人猿去做了。”
尚须睡昏了不想应答,但心中充满了得意。
两个人迷糊了一会儿,白菜醒了,抚着尚须的胡子,哀怨地说:“须子,我知道你是满腹学问无处施展,只把对文物事业的热爱化作了雄性激素。我跟了你也有些日子了,虽然你也没有亏待过我什么,但我的花样年华也就这样虚度了好些日子。我也厌倦了这样的生活,女人总要寻找个归宿的。我记得上次就跟你说了,我想嫁人,这一次我要跟你说,我明天就要嫁给他了。我担心你听了这个消息,会如同晴天霹雳,心里受不了这打击,所以分两步告诉你,让你有时间疗伤。”
尚须翻身坐起来,说:“你去嫁人不妨事,我们偷偷摸摸的。”
白菜气得面红耳赤,骂道:“你这个没良心的,一点儿也没有挽留的意思,倒盼着我嫁人。我当然知道,你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我凭什么跟你偷偷摸摸的?我不但要嫁人,还要让你偷不着。我倒要看看你乐个什么劲!”
尚须作揖赔罪道:“别生气,逗你玩的。我不但不愿意让你嫁人,我还吃了很大一碗醋。你要嫁给谁?谁让你能从此收了心?”
白菜抹泪说:“人家正经求婚,可是托了媒的。我们在公园里见过两次。看他倒是百里挑一的人,我嫁给他,自然要恪守妇道。你问他叫什么?我倒想起来了,叫什么刁仁。”
尚须如同听了一声晴空霹雳,惊呆了。白菜见尚须神色大变,便问道:“怎么了?好像要吃人似的。”
尚须愣了半天,才掩饰说:“你不觉得他年纪大了吗?”
白菜推搡他道:“大什么?你也不看看,我都是妲己了。我倒比他大得不知道有多少倍呢!”
尚须苦笑着正要说话,突然接到柳静薇的手机。柳静薇在电话里哽咽说,贾兮兮术后出现意外感染,抢救无效,去世了。
尚须听了,又如同听了一声晴空霹雳,也不顾白菜在旁边不自在,悲天抢地的,哭得如泪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