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氏姐妹刚把慕容英俊解雇,自己便被证券市场解雇了。雷氏姐妹宣布破产清算的消息不胫而走,A股市场如同站在冰面上,那边已坍塌了,这边听到的就是冰面开裂的声音。
高河陶瓷把车列、白菜、陶花钱全套在里边。陶花钱那时的心思还不在股票上面,而在铲除花柳上面,花柳是长在身上的,股票是身外之物,陶花钱知道孰轻孰重。
只有白菜和车列没有别的心思想,每天都盯着大盘,眼睛是红的,高河陶瓷永远是绿的。
两个人急得跳脚,只有找赵发想办法。赵发是远离股市的人,他天生吝啬,但在股市上的吝啬,在金融危机的年代就成了有眼光、有才情的选择,让车列和白菜都心生了不少的佩服,也让其他人认为,这是高河新一代富翁代表的本色。
赵发知道两个人是来找救急的,作腔拿调迟迟不肯出来。车列就骂开了:“这浑蛋是我带他混出来的,现在有点事找他,他倒装起大牌来了。等他来了,我非得抽他不可!”
白菜劝说:“你现在是求人的时候,还说什么大话。小不忍则乱大谋。你要按捺住冲天的火气,等到你被他救活的那日,再说大话也不迟。”
车列说:“也是。你倒比我好,可以找你的未婚老头救你,他有的是钱。”
白菜羞赧道:“什么叫未婚老头?告诉你,他长得也不老,这一次我可是认真的。我怎么好意思跟他提这些事呢?让他觉得好像我是为了他的钱才嫁给他的,多不好。还有,我也不能找他。我一找他,他就知道我破产了,万一他怕背上我这个包袱,打退堂鼓也是没准的事。你一定要帮我保守秘密!”
说话间赵发进来了,赵董事长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洗礼和磨炼,更是容光焕发、风度翩翩。除了他的手指因为以前当工人时练得短粗有力之外,没经验的人看不出他是新富,只会把他当成老牌贵族尊敬。
赵发人比声音先到,他说:“我早就说过了吧,让你们不要碰股市,不要碰股市,你们不听我的。现在出状况了,来找我。你们找我,我有什么办法?你们赔的这些钱我又没有赚到!”
车列说:“噫?这话难听了。阿发,我找公司借点钱周转又不是不还?你咋咋呼呼地说这么多做什么?”
赵发斜眼说:“你借钱周转?你周转什么?你无非是去填那个无底洞。俗话说,‘嫖不尽的婊子,赌不完的钱财。’我劝你收手吧,不要做了。老实讲,我不是心疼钱,我是为你好。白菜输光了,她还有一个美人在;你输光了,你还有什么呢?不能再去偷吧,都多大年纪了,飞檐走壁的事你也干不了了。”
车列恼怒地说:“你为了我好就少废话,把钱借给我,别让我输光了杀人!”
赵发见车列真的毛了,才软了口气说:“我要是没借过钱给你,你说这话我也就认了。你问问你自己,你从公司借了多少钱了?你真的要把我借破产吗?我宁愿你杀了我。”
车列紧逼说:“你当真不借?”
赵发见状就说:“我借,我借。但是,我不能空口说白话这么借给你。你把你的股份让给我,我给你钱。你要是股份也要,钱也要,那你干脆杀了我,去还那赌债。”
车列想了想,说:“财富五车,光一块柳林河边的地能赚多少钱?你以为我不知道!浑蛋,你现在惦记着我的股份了?也好,我把股份先让给你,等到我的本回来了,我还钱给你,你还股份给我。”
赵发说:“那行。车总,我就是要个保障,也让你去股市赌的时候出手小气一些,我没有别的意思。”
车列说:“你小子的话我只能信里边的,外边的我不信。浑蛋,今天倒算计到我身上来了。我的股份你出多少钱收?”
赵发说:“两块钱一股。”
车列骂道:“放你娘的屁!就那一块柳林地已经增值了两倍多了,其他的小地我还没有算,你只给我一倍的价钱?”
赵发说:“那块柳林地哪里有那么多的增值呀,兄弟。容积率在那儿,只能盖那么多的房子,你自己算算清楚!”
车列说:“你妹妹是规划局长,你这点事搞不定?我要不是看到你妹妹是规划局长,我干吗要跟你合资?”
赵发说:“规划局长也不能乱来呀。我妹妹我也骂她,她胆小得很。估计是还想往上爬,让我放长线钓大鱼呢。”
车列骂道:“早说呢,下面的人我全搞定了,留着你妹妹,我心想你妹妹不用我来搞了,你总能搞定。你这么个搞法,不是让我前面的白搞了吗?一件批文也不容易,只有你妹妹的字没有签了,可惜。”
白菜问:“就只差他妹妹的?”
赵发说:“那还真是的,她这一个字落下来,有两个多亿呢。”
白菜就说:“你们把那个批文交给我,我找省里边领导压你妹妹批下来。”
赵发激动得声音都抖了起来,说:“我妹妹也想批,只是怕上面查下来。你在上面找人压,别说压了,就是点个头,她就有胆了,哪有不批之理?”
白菜说:“我弄好了,你们俩给我百分之十哦。”赵发、车列无一不肯,白菜就拿了批文回家了。
晚上,白菜在桌子上郑重地放上一沓稿纸,先草拟了几个,然后,将之前在陶花钱身上所学的本事拿了出来。真是“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那个“柳”字被白菜仿得不仅乱真,简直就是真的了。
次日,白菜将处理好的批文交给车列,车列交给赵发,赵发再让人捧着赵副局长的批字亲往各个部门穿梭,终于将那块地的规划许可、土地许可、建设许可、施工许可等行政许可全部办妥。
车列得到了他所要的对价,白菜也得到了她所要的酬金。两个人再次相约杀入股市,以图抄底。
与车列不同,白菜除了做股票、接业务,还有更期待的生活,那就是享受待嫁新娘的种种礼遇。刁仁久旱逢甘霖,见了白菜,浑身早就酥软了,巴不得婚前的日子就像小时候写作文时惯用的开头——光阴似箭,日月如梭。
结婚的大钻戒、婚床的羊毛被,甚至连婚礼那天的大蜡烛都准备好了,自不必由白菜操心。刁仁也没有操心,均由他的办公室主任置办妥当。但那试穿婚纱、拍婚纱照,这些必须本人出面的事不能委托,还得刁仁与白菜协同办理。
那天,白菜应刁仁之约来到了婚纱摄影楼。刁仁显老,六十不到,头发先自花白了,不比白菜有一肩的青丝。刁仁眼睛也不好使,已失去了昔日的光泽神韵,不比白菜眉目之间可以传情。
刁仁离开了高河能源集团董事长办公室,不穿西服便没有了那种领导一方的风度,尤其是到了婚纱摄影的地方,外壳全去了,亮的都是本质,比起来,便与白菜有些差距。
因此刁仁就着急,想早点结束。白菜对刁仁这一次是价值投资,不是投机,决心长期持有,便觉得要好好对待。
白菜风情万种地摆着造型,刁仁在旁边配合着。两个人正满头大汗时,外面冲进来一个人,拉起刁仁就走:“我的了,我的了!我的老婆了!”
刁仁没想到自己的疯儿子跟了过来,急得直跺脚:“滚,你这个傻瓜!”白菜正在低头整理衣服,闻声抬起头来,却看见是尚须。
白菜大惊失色,问刁仁:“他是你什么人,怎么疯了?”
刁仁说:“我养的孽畜!”
白菜掩口道:“天哪!”
刁仁还要问,白菜早脱了那一身婚纱,满脸通红地跑了。刁仁向尚须挥了一拳:“晚上回家打死你!”
尚须也不让,还是蹦跳地嚷:“我的了,我的了!我的老婆了!”
刁仁气喘吁吁地追上白菜,对天发誓说:“我保证我那疯儿子不跟我们住一起,他也分不走我的财产。他自己是公务员,有国家养他,你别怕,他不会拖累你。”
白菜低声说:“我不怕,我知道他是公务员,我还知道他是文物局局长,他怎么就这样疯了呢?”
刁仁诧异道:“你怎么知道他?”
白菜只好说:“我跟他以前好过。”
刁仁呆了,他气得牙根紧咬:“这个畜生,难怪疯了,是风流疯了!”
见白菜含泪要走,刁仁扯住她说:“好白菜,别走。这你情我愿的事,又怕什么呢?”
见白菜为难,刁仁又说:“那杨玉环不也是这样?再说我儿子还疯了。”刁仁说到这儿,也不好说下去,只是鼓励地看着白菜,自信话说到了,而且有分寸和余地,相信白菜一定能懂。
白菜脸更红了,挣脱着说:“那杨玉环不是还在庙观里待了一段时间吗?你这么硬生生地扯到一起,我哪里接受得了呢?”
刁仁听了,更觉得白菜既举止端庄,又善解人意,心没有全灰,怔怔地目送白菜走了。那一刻刁仁深切体验了世界上、人生中最悲凉、伟大的爱情,竟然如此五味杂陈,顿时心如刀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