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墨不知该如何回答,或许,月儿早在逃出那牢狱之后,便死了。
“太子妃!太子殿下请您到勤政殿!”月儿宫中的小青子匆忙禀道。
勤政殿?自己一个女子,怎么会被召往勤政殿。
不敢耽搁,月儿换了身衣服便带着舞墨上了轿撵。
这是她第一次来勤政殿,殿内金柱上的两条金龙,看上去神采奕奕,同时使人望而生畏。
正殿上坐着一人,一身明黄,恍然若神人。
“月儿,见到父皇,还不行礼?”
皇上?月儿一惊“噗通”跪倒。
“月儿参见皇上!”
“孩子,快起来!”皇帝的声音威严中透着关切,一个老公公走过来,惮了惮佛尘,扶着月儿站了起来。
月儿看向皇帝,暗惊道,这父子俩长得还真像。
“月儿,把你叫来是要告诉你一件事情。”皇帝走下宝座,与玉连清走至月儿身边,月儿一慌,险些又跪了下去。
皇帝上下打量了月儿一番,颇为不舍的说道:“丞相和丞相夫人,与回卞国路上,遇刺。身亡。”
月儿的心再一次没有规律的乱跳起来,她闭上眼睛,再睁开,皇帝还是在面前。
“您,您怎么跟我开这样的玩笑。”
皇帝正正神色,“君无戏言,朕亲自告知,是想让你明白,朕对于城乡之死颇感痛心与意外。不想在我大周国土内,还有如此猖徒。”
月儿本能的摇着头,“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月儿!”玉连清将月儿抱住,生怕她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伤了自己!
“这不可能!不可能!父皇!皇上!您告诉我,您刚才是骗我的骗我的!“月儿用力在玉连清怀中挣扎着,可玉连清的手臂却越来越紧。
“玉连清你放开我!我要回卞国!我要去找我的爹娘!”月儿拔下头上的金簪子用力的扎向玉连清的手,可是玉连清仍咬着牙不肯松开。
“哎哟!太子妃!你可不要伤了太子啊!杀你爹娘的人,是那无极门的门主呐!”老公公扔开佛尘,阴阳怪气的说道。
月儿停下手中的动作,两眼睁的铜铃一般,她在玉连清的怀中慢慢转过身,看着他凝着泪的眼睛道:“是他?”
“是。”
月儿不信,看向皇帝,“是他?”
“孩子,你要试着接受这个事实。盛儿,带她回宫吧。好好陪着他。”
“我不走!我要去弄清。”月儿还未讲完,便觉脑中一震,晕了过去。
玉连清的手上还淌着血,他不知击打月儿的那一掌重不重,是否会伤了她。
“月儿!月儿!”玉连清叫月儿抱起,连手上的鲜血都顾不上擦。
很多很多的人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他们怎么这么恼人,连一个好觉都不给自己。
“月儿!月儿!你醒醒!”
是他,又是他再叫自己,为什么,为什么他就不能放手。
“月儿!你再不醒来!我就把那几个乞丐也杀了,把江世召也杀了!我让他们统统去陪你的爹娘!”
杀了他们,陪爹娘。爹娘。对爹娘已经不在了,他们,他们被无极门门主,杀死了。
“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声点燃了蔷薇宫每个人的神经。舞墨按着月儿的胸口大声叫着:“太子妃!太子妃!”
恼人的夏天终于来了。
月儿跪在佛像前,已经整整五个时辰了,舞墨陪在一侧,心疼的看着她。
“太子妃,楚将军到了。”珠儿压着声音道。
月儿缓缓睁开眼睛,本想站起,却发现膝盖已经是伸不直了。
“太子妃。慢一点”舞墨扶着月儿勉强站起,二人走进正殿。
楚承云身一身素色衣装,见月儿来了头不由得低了下去。
他知道自己对不起月儿。
“承云,你不必这样。”月儿温和的说道,“我爹娘的事情,你都安排好了吗?”
“是。”
“好,有一件事情,我要向你求证。”月儿一身白衣,配着苍白的脸庞,显得格外的萧索,与这个逐渐热起来的夏天,格外的冲突。
“你问。”
月儿突然犹豫了,她嘲笑着自己的优柔寡断,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不甘,或是不敢。
“我爹娘,是被谁杀的?”
楚承云脸上淡淡的,似乎早就预想到月儿会问自己这个问题一样。
“是无极门门主。”
“无极门门主。”月儿闭住眼睛,久久的沉默。
这么多天来,她试着去接受他杀了自己的爹娘,试着将所有的不甘变成恨,便是报复。可当现实真正推近她再一次害怕了。
可害怕能怎样?他已经这么做了。
“月儿。”楚承云唤道,“你,不要再念着他了,不值得。”
不值得?是太不值得了。
月儿垂目不语,不知再想什么。
“江世召接替了丞相的位置。他让我告诉你,无论是多大的伤悲,都要珍视自己,逝者已逝,活着的人,还要生活下去。还有,大周的皇帝,已经允许你回卞国祭奠丞相,丞相夫人。”
月儿木然的点点头,“我有些乏了,承云,你先退下吧。”
楚承云看着变得沉默寡言的月儿,心中酸楚的不是个滋味,然而他却不能为她做什么。
“月儿,对不起!”
月儿停下脚步,蓦然道,“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楚承云含泪一笑,“有一天,你会明白。”
有一天?这一天是什么时候。
他终究没有放下他心中多年的恨,她以为他释然了。
没有。没有!
月儿突然推开舞墨,冲到宫苑中,将一枝枝蔷薇花连根拔起,扔到一旁,狠狠的踩跺着,一枝枝,一朵朵,就这样慢慢的混合在乐儿黑兮兮的泥土中,再难辨出花开时的绚烂摸样!
月儿用力拔着,手上被蔷薇花花枝刺破也浑然不知,终于拔累了。瘫坐在地上。
“舞墨,去告诉玉连清,我今日就要启程!
玉连清被朝中事物所托不能跟月儿一起回卞国,他对楚承云千叮咛万瞩一番后,答应了月儿的要求。
玉连清看到了那一宫苑化为泥泞的蔷薇花,垂下了眼睛,她的花死了,心,也跟着死了吗?
月儿坐在马车之上朝着卞国方向前进,她挑起车帘看着车窗外的景象,试着让自己忘了心中所有的烦心事。
“来者何人?”楚承云的声音从不远处穿了来。舞墨挡在月儿身前朝外看了看道:“太子妃,外面似乎出事了。”
“是吗?”月儿漠不关心的问道。
“是。是门主。”舞墨的声音颤抖着,“是门主!”
月儿将舞墨拉到一旁,果然,楚承云所带车马前站着一人,那人一头白发,穿着一身素装,不是遥不及是谁?
“是他?”月儿忙不迭的从马车上跳下,几个护卫谨慎的将月儿围住,深怕她出了差池。
月儿一步,一步朝遥不及走去,不过五十余米的距离,怎么像天荒地老般遥远。
遥不及空洞的眼睛盯着行来的月儿,嘴唇微微的颤抖着。
终于,月儿在楚承云的马前停了下来,平视着遥不及。她的杀亲仇人。
“遥不及,我的双亲,可是你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