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点刚过,绝大多数席都巳散了,该回家回家,喜欢活动搞活动,工人比起干部吃饭喝酒是干脆麻利多了,团年饭也沒用两个小时。工人这天还是都很开心吃得很满意。
我出来吴姐她们也出来了,吴姐在后面喊我,我摆摆手说我醉了自顾自走了。过桥到新华书店,再沿香阳大道漫步回家。我心里好想李美,今天本应该是多好的机会,粘着她,陪她逛逛街,和她说说话,送她回宿舍,她要是开心我再请她吃点什么,再找个机会送她一枝花。但我却不敢接近她,话也不敢跟她说一句,不知道她今天怎样过,会不会有人找她玩啊疯啊?会不会有男孩绊住她?或者她还是这样不开心?
我慢慢走着,想啊想啊给她发了两个短信。
一说我知道你不开心,知道你都不想来尾牙,但有一天你一定会理解我,因为我一定会成为一个作家,如果你知道我曾放弃了什么,你就会相信我决不会在意一个领班。
再说李美,不要轻易放弃,你多年轻多聪明,好多好多美好的日子都在后头,但要学着改变自己,不要太骄傲,这样会伤害自己,也会伤害关心你的人。
走到四中那里时看见了胡雯,她拉着她老公去水果店挑水果,我不愿她看见自己这落魄样,加快脚步过去了。时间还早,百无聊赖,头痛心酸,走到好好玩网吧进去上了两个小时网。
第二天星期天,照常上班,上午我打材料,一个新面孔坐在杨玲旁边穿套管,后来聊了几句,得知女孩叫向芳,是职院大三学生,实习期已满,星期二结工资了离厂。
上午快下班,李美跟向芳送来一瓶营养快线,我问向芳李美是不是跟你关系很好,为什么送你饮料啊?向芳说也就她看我要走了吧。我叹气说我走的时候不知有没有谁送一瓶水给我喝。向芳接口说我送给你呀。她虽然是信口开河,我却很是感动。
向芳问我听说你很喜欢写诗啊?我一高兴把电话小笔记本给了她,让她看我前几天写在上面的《如果爱能不寂寞》,她看到一半扑哧笑了起来,我猜她看到“为你写的文章是我最好”,想我真把自己当作家了。她不懂我真的很自豪,真觉得那几封信写出了自己的人生感悟和生活思想。
快过年了,一些工人开始辞职离厂,单体产量开始下滑,零件加工的工作任务也相应减轻了。那天下午,我很快加工完了材料,我去找李美,我问工程料号表是什么,你一老提写工法要看工程料号表。李美跟我解释了,工程料号表是工程部编制的分机种的主板和主板各位置使用的各种材料及替代料的名称、规格、加工部门和加工工法等资料,有二十二个机种,分戴尔、联想、汇普装了三本,都放在材料柜上,人人都可以看的。
我拿了一本来又让她指点我如何去看,她跟我讲解了一会,我并不聪明,费了一点劲才基本明白。我谢了她放下表,又想跟她说心里话开导她。
我跟她说我觉得老何还是一个不错的人,他也是想把工作做得更好,也很不容易的,他有一次跟我谈心,说他十岁就沒了父亲。李美说这些我知道,我跟他这么多年,他的情况我还是了解的。
李美问我你到零件加工究竟是来干什么的?没想到她有这样一问,我说不是跟你说了吗。她说沒有,你再说一遍。我有点傻了,想起老何昨天也是这样问我,我说这很重要吗?她说很重要。我说我不是暗示过你了吗?她说没有,你再说。还要我说吗?她说要。我怎样说,我呆住了。
她发急了,说:“我说过年回家去找对象是真的。”
我更傻了,我已经将那种可能性排除在外了,我只在喝醉才有找她的想法,我脆弱的自尊心巳将自己封闭起来了,我沉默了,傻站在了那里。
李美看我呆呆站在那里淡淡地说了一句,我的心情一时好一时坏,心情坏的时候就不好说了。我急了,说你不是说你很成熟的吗?她不说话了,我黯然去做事。
我眼睛时时盯着她,天天做梦都想好好和她说一次话,谈一谈心,我多少次想请她出去吃饭,想找机会亲近她。天啦,现在她准备缴械了,我却退缩了,这样明确的信息也没有鼓起我的勇气,而且这样重要的信息我甚至根本没有让它进入心中,根本没有去正视它,我就不能再去邀请她吃一餐饭,出去走走吗?她怎么能让她一次拒绝就击溃呢?我不是一个男人,我就是一个自卑萎琐的低能儿!
天啦,她已经准备将她交给我了,这对她有多么难,这个和我一样高傲倔强而自卑的姑娘,我给她的回答是你不是很成熟吗。我难道也相信我们之间要撇开情谊去干好工作吗?我这是拒绝了她啊,我不是不知道她的性格,再不停地无休止地还自以为高尚地对她好,她又怎么可能接受呢?当我现在细细回忆我才明白自己有多么蠢。
我现在好想好想她,多希望牵牵她的手,多想搂着她的肩,多想亲亲她、抱抱她,多想抚摸她的身体、占有她的灵魂,多想让她哭、让她笑,让她痛、让她泪、让她再痴痴地看我三十秒。为什么不呢?为何要“缠在那些傻问题,譬如说我用什么爱你”。我现在知道我远比想像的爱她,我为何不骗骗她,不哄哄她,让她爱我一天、一分、一秒也行,哪怕是再痴痴地看上我一眼也好啊!我就是一个全世界最蠢最蠢最蠢的傻瓜。
这天四点半下班了,在食堂吃了饭回去,写了几行诗,心思静不下来只好罢了,又出了门去闲转。
大约六点半,我走到叶玉路和香阳路转盘处看见了赫栋梁和小清,他们大概从街上一路你追我赶打闹而来,小清笑开了花,脸红扑扑的,上气不接下气,到了转盘在台沿一屁股坐了下来,手上提着两样蔬菜,还准备回去自己整饭吃的。
我走了过去想起来这么可爱的姑娘我还不知道姓甚名谁,回头指着小清问了赫栋梁一句,她姓什么呀?
我没想到很文静很文静的赫栋梁发了飚说起了粗话,说关你吊事。我既咤异又难受,装着没听见超前走了。
一个星期后赫栋梁的房子就退了,我问邵微确定赫栋梁辞工回去了,过年后也没有再来,小清还一直在快康上着班,我猜想这段感情沒有结果,而且他们都早知道这一点。
小清开始见到我总像有点不好意思,我一如既往给她我最会心的笑容,最真诚地跟她打招呼,只要沒有欺骗,生活总是美好的,爱情更是如此,我想这一个月给小清永远美丽难忘的回忆,同时我也相信这位可人的姑娘会遇到更好的男人和更美妙幸福的爱情。
没有人准备做****荡娃,同样的我决不相信哪些装正经的人。然而在这世界人们总不愿真实地面对自己和他人,习惯于装清纯和隐藏自己的故事和感情,这减少了生命的缠绵、爱情的美妙和我们找到真爱的机会。
我们如此脆弱、如此不自信,还给爱情背上这样那样的包袱,我们怎么找得到爱情、怎么能尽情地去爱呢?我们找得到一个人去倾吐我们所有的伤痛和爱恋吗?我们有勇气这样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