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四点半，毛小小打着哈欠爬下床。
她租了个一室一厅的小屋。
桃太郎躺在外面的沙发上。
“太郎，起了。”毛小小吆喝一嗓子，直奔洗手间。
桃太郎掀开厚厚的被子，爬坐起来，他穿了一套灰色的卫生衣卫生裤，头发短短的竖立在头上，这是个板寸的发型。
毛小小撒完尿也不冲厕所，转过身就去刷牙。
桃太郎睡眼惺忪地走进厕所，立起马桶盖，后背贴着毛小小的后背，他打了个无声的大哈欠，开始撒尿。
撒完尿，桃太郎刚要按冲水按钮。
“呜呜唔——”毛小小满嘴牙膏沫子，盯着镜子里桃太郎的后脑勺，嘴里发出掷地有声的怪声。
桃太郎立即弯腰拎起地上的塑料水桶，将桶里的洗澡水倒进了马桶里。
那洗澡水是毛小小特意存下来的，专门用于冲厕所。
桃太郎转过身，伸长手臂去拿他的专用牙刷，挤上牙膏，站在毛小小后面刷牙。
毛小小身高只到他的胸口。
毛小小刷完牙，在掌心挤了一点大宝洗面奶，揉搓到脸上。
她将桃太郎当成一堵墙，惬意地靠在他身上，用顺时针的按揉手法，轻轻搓洗自己的脸。
硬硬的东西硌着她，毛小小嘿嘿坏笑起来。
“太郎，你对我有感觉了。”她闭着眼睛，满脸白沫地说。
桃太郎对着镜子，仔仔细细地刷着自己的牙齿。
毛小小弯腰洗了脸，用毛巾擦干净脸上的水，挤了大宝保湿霜涂抹到脸上。
“太郎，你是爱上我了吧？”毛小小轻拍着脸，看着镜子，感觉良好地问。
桃太郎低垂了眼睑，不去看镜子里那个斜得厉害的眼睛。
毛小小拍完脸，转过身，低头看着桃太郎卫生裤里那高高****的形状。
“每天清晨一柱擎天，太郎，你还是童子身吧？”毛小小笑眯眯地问。
对这个问题，他没法回答。
“嘿嘿，你是爱我爱得不行了吧。”毛小小得意地笑着，昂首迈步走出洗手间。
被一个漂亮的男人狂热地暗恋着，她心里还是有几分得意的。
桃太郎斜斜地瞥了一眼她的背影，上身长，下身短，两条小短腿，外加一只斜眼，此乃怪物。
刷完牙，桃太郎挤了大宝洗面奶轻轻揉搓着自己的脸，然后又用了大宝保湿霜，虽然这是女士专用，但是，桃太郎对着镜子照着自己的容颜，漂亮！
他拿起梳子想竖出一个发型来，无奈头发太短，只能向上立着。
毛小小穿了一件黑色的羽绒服，围上围巾，戴上手套。
桃太郎也穿了一件黑色的羽绒服，这是毛小小在服装批发市场给他买的，五十元一件。
下面是一条蓝色的牛仔裤，这是毛小小在地摊上给他买的，十五块一条，脚上的白色耐克鞋花了四十五块。
这鞋不好，穿过几次，就臭脚。
两个人一起出门，摸着黑从七楼往下走，这是老旧的民居，没有电梯，楼梯间也没有灯。
毛小小握住了桃太郎的手，慢慢往下走，他们一人戴了一双棉线手套。
一辆蓝色的小卡车停在楼下。
这卡车是毛小小在二手市场买来的。
桃太郎坐上驾驶座，毛小小坐上副驾驶座。
清晨五点，卡车驶出了小区。
毛小小教会了桃太郎开车，也没教几次，他看了一眼，就会开了。
毛小小打开车上的音乐，“河山只在我梦萦，祖国已多年未清净——”她跟着音乐声情并茂地唱着。
“太郎，come on，一起唱……长江长城，黄山黄河——”音乐的高潮来了，她闭上眼睛唱得极其投入。
桃太郎安静地开着小卡车，面无表情。
小卡车驶出城区，直奔郊区的蔬菜肉类批发市场而去。
他们一个星期采购两次菜，送去医院的食堂。
卡车停在了批发市场里面。
装着土豆的大卡车来了。
毛小小爬到卡车后面睁大了眼睛瞭望着，“太郎，左边七点钟方向。”她喊道。
站在地上的桃太郎立即奔过去，挑中那袋大土豆。
“太郎，白菜，右手六点钟方向。”毛小小接着下命令。
她指哪里，桃太郎就奔哪里。
其实这些菜都差不多，毛小小完全是为满足个人恶趣味，她很享受这种站在卡车上指挥的感觉，她觉得自己像个将军。
尤其手下还是一个如花似玉的美男，这种感觉就更加妙不可言了。
买了半卡车蔬菜，他们又将卡车调转方向，直奔临近的肉类批发市场而去。
买了一卡车的菜，毛小小一时尿急，跑去上厕所了。
天还没亮，桃太郎独自坐在驾驶座上。
他先是环视一下四周，然后清了清嗓子，“河山只在我梦萦，祖国已多年未清净……”他用平缓的语调唱道。
唱了几句他就不唱了，简直是不堪入耳，他没想到自己唱歌这么难听，完全不在一个调上。
毛小小撒尿归来，顺便买了早餐。
他们坐在车里吃完油条，茶叶蛋，豆浆，然后就打道回府。
“钟声响起归家的讯号，在他生命里仿佛带点唏嘘———”回去的路上，毛小小摇头晃脑用粤语唱着光辉岁月。
这粤语真拗口，简直要咬了她的舌头。
桃太郎目不斜视地开着车，心里默默记着音乐的节奏，他就不信了，他不能唱好一首歌。
不过斜眼唱得真难听，这声音都劈了，比他的难听多了。
星期六，毛小小和桃太郎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毛小小的肚子咕咕地响起来，她吞了一口吐沫，强忍住这前胸贴后背的饥饿感。
桃太郎安静地看着电视，他的肚子也在无声地叫着。
从昨天晚上开始，斜眼就不给他饭吃了。
下午五点龙富贵穿着一身单薄的黑色西服，萧萧瑟瑟地走下公车，凛冽的寒风吹过他的脸，他梳着个背头，乌黑的短发油光可鉴，他在头上喷了半瓶的啫喱水。
龙富贵右手拿着一朵红玫瑰。
他约了心爱的女孩共赴生日派对。
派对在这个城市最顶级最豪华的酒店举行。
今天是龙富贵表舅妈的表姐的女儿的姨表婆婆七十大寿，龙富贵就是那小伙计。
按照约定，龙富贵掏出双卡双待手机拨打了毛小小的电话，响了三声，就直接挂电话。
三分钟不到，龙富贵心仪的女孩从楼道里跑了出来，她穿了一件长及脚踝的黑色羽绒服，脸上围着白围巾，脚上是一双红色雪地靴。
“小小，送你。”龙富贵抖索精神，大步迎上去，双手奉上那朵娇艳欲滴的玫瑰花。
“你不冷啊？”毛小小接过破花，双脚跺着雪地问。
“我表舅妈的表姐的女儿的姨表婆婆七十大寿，这是一个很正式的派对。”龙富贵委婉地说，他心底是希望小小能穿上晚礼服的。
“啰嗦，太郎快走。”毛小小扭头催道。
桃太郎将手里的垃圾扔进垃圾桶，他的打扮跟毛小小一样，可以称得上是情侣装了。
“他也去啊？”龙富贵不怎么高兴地问。
“生日派对，一个人也是吃，一百个人也是吃，带太郎去开开眼。”毛小小毫不在意地说。
龙富贵低着头，闷声不吭地去拦出租车。
出租车来了，毛小小拉着桃太郎坐到了后座，龙富贵快要气死了，他冷着脸坐到副驾驶座上。
嫌手里的玫瑰花碍事，毛小小关车前，将那花扔了出去。
龙富贵鼻子都快气歪了，他板着脸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龙富贵是个古铜色的肤色，五官轮廓很显明，只是没什么气质，现在他冷着个脸，反倒显得英气勃发了。
没想到龙富贵表舅妈的表姐的女儿的姨表婆婆竟然是个过气的老明星。
这位过气的老明星不甘寂寞，将自己的生日派对搞得像个小型的电影节。
不少明星大腕，新老生代导演都来捧场。
龙富贵穿着淘宝上买来的打折名牌西服，冷着脸，大步走在前面，他没注意脚下踩着的是红地毯，两旁守着一群娱记。
毛小小解开了脸上裹着的围巾，一手挽着桃太郎的胳臂，缓步走在后面。
“微笑，微笑。”她对着镜头浅浅笑着，嘴里发出细碎的声音。
桃太郎面无表情地走路。
“帅哥，看这里。”有娱记举着摄像机朝桃太郎招呼。
毛小小赶紧站住了，暗自用力拽住了桃太郎，她冲着那些热情洋溢的记者挥挥手，露出一个大腕式的含蓄的笑。
更大的明星走上红毯，记者们全都围了过去。
毛小小挽着桃太郎的手臂继续优雅地前行。
只是她身上的羽绒服看起来有些臃肿。
派对的菜品是中西自助餐。
毛小小实在是饿极了，为了参加这个派对，她特意空了一天的肚子。
她拿着餐盘在餐台前大咬着一块牛扒。
桃太郎也饿了，他叉了一个芋头吃着。
“吃肉，吃肉。”毛小小嘴巴塞得鼓鼓的，含糊不清地说。
桃太郎从侍者手中的托盘上拿起一杯红酒，轻轻晃了晃。
“喝酒涨肚子，吃肉实惠。”毛小小一把夺下他手中的高脚玻璃杯，挤眉弄眼小声地说。
桃太郎沉静地从餐台上夹起一只澳洲大龙虾。
“啊呀，你吃肉啊。”毛小小以自己的喜好揣测别人。
桃太郎端着大龙虾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下，独自慢慢品尝。
“小小，喜欢这里吗？”龙富贵端着一杯香槟，一手斜插进裤兜里，很是潇洒地飘到毛小小身边。
“批发市场买的？”毛小小咬着牛扒，瞥一眼龙富贵身上的西服。
“正宗的阿玛尼。”龙富贵略为自豪地说。
好好的阿玛尼愣是被他穿出了地摊货的范儿。
可惜了阿玛尼，桃太郎穿肯定好看，毛小小抬眼扫向角落里的桃太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