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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公子庶人盟誓 蚡冐受气身亡

熊眴睡了一觉,到了夜晚,他的精神恢复了不少,急着要看那块石头。过不一会儿,熊通跑到卞和身边将石头取来了,那时卞和还在昏睡之中。熊眴虔诚地双手接过来,这是他多少年来抱起的最重的东西。他诚惶诚恐地抱在怀里,喃喃地哀叫着:

“先王,先王啊……”

石头是粗糙的,比河下的铁石还要粗糙,比山上的怪石还要丑陋,抱在手里又凉又重。但他现在不怀疑它的真实性了,却怎么都想不通,先祖是如何认出这么个怪模怪样的东西,就是一件无价之宝的呢?但不过多一会儿,答案就出来了。他首先发现了手指间的光彩,起初以为是火光的作用,继而就看出是石头放射出的幽幽光芒。这光芒似有若无,不认真体味就看不出它的存在。他感觉房里在不知不觉间亮堂多了。发现了这一点,他的手在发跳,他的心在剧烈地蹦跳,这不是正在显示它的神力吗?他似乎看见了先王的面容,看见了楚国的振兴之路。

他的心被这石头融化,变得脆弱,变得柔情,似乎等待着先王的拥抱。他忘记了一切,沉浸在石头本身给他的柔情中。

忽然外面传来吵闹声一片。站在一旁的熊通赶紧跑出去,过了一会儿进来说,外面有人说大殿失火,可是并没有什么地方失火。他兴奋地告诉兄长,这是荆山之宝的作用。

熊眴一听,既紧张又兴奋。镇国之宝就在手里,大殿外的吵闹声似乎传递着力量,传进了他的耳里,传进了他的体内。他猛地站起来,扯开捂在身上的厚厚虎皮,在大殿里很豪迈地走了几步,高举着石头,两眼放出了恶狼一样的光芒。

“如此看来,我熊眴不会死,我不会死!‘荆山有宝,顽石裹藏,宝玉现形,拥者为王。’这偈语现在显现了!老祖宗在天有灵,降大任于寡人,要寡人带着楚国的臣民重新崛起于荆山之下,树威于沮漳河畔。先王,祖宗啊!你将我千里迢迢引到这里,就是要告诉我,楚国振兴有望,是不是?我和您的子孙们将不负先人的厚望,杀出荆山,威振江汉,为老祖宗争光添彩!……”

他一阵凄厉的哈哈大笑,一口气没有憋过来,扑通倒在火边。熊通大叫来人,将熊眴抬进卧房,又整了好一阵子,他才从鬼门关前回来了。那石头滚进了火堆,熊通安置好兄长再回来寻找时,已经在火堆里烧了好半天。熊通用棍子拨捞出来,以为它很烫,试着摸一摸,它还是原来一样的温度,不曾加热一分。他揣着它走到床前,站在哥哥的面前。

熊眴见弟弟守在床边,极度的狂喜又变成了极度的悲哀:

“兄弟,我们这是过的什么日子啊!先王将楚王之位传给我,临终前一再嘱咐,要我们为振兴楚国想办法。不想倏忽之间,十几年又过去了,他没有完成的事业,在我手里同样没有完成。并不是我不想,实在是重压之下,即使有志也难伸!你看吧,一有风吹草动,他们就都跑来了,有什么好东西,我们自己不知道,他们倒先得到了信,要来搜刮。要重振雄风就要组建军队,可就只有这么几个人,连种地的人都吃不饱肚子,如何能够养大部队?锻造武器,没有原料。女工养蚕,蚕丝都被收走了。即使得一张虎皮,还得先贡给天子。我们就是一群奴隶呀!……”

见熊通瞪大着双眼望着屋顶,他又吓不过,接着说:

“兄弟呀,我知道你不甘于沉寂,我知道你时刻想让荆楚建国,还知道你并不同意我这么多年来的作法。你希望楚君称王,希望重振先王的雄威。可是我们没有力量,弄不好,还得让百姓跟着我们遭殃。我的病不能好了,死而无憾,我不放心的就是你。我活不了了,我知道自己的病。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我太累,应该彻底休息了……我死了以后,你的侄子即位,拜托你好好扶持,告诉他,保证我们的臣民平安,什么委屈都得受。你万不可凭感情冲动用事。荆山之宝,主凶不主吉……”他向里面招招手,小王子在母亲的陪伴下出来了。“给叔叔磕头。”

小王子像是忽然懂事了,马上就跪了下去,叫一声“叔”,就伤心地哭泣起来。

大王的夫人和仆妾也都跪下了,给叔叔致礼。

熊通将侄子扶起来,揽在自己怀里,酸酸地说:“哥,你放心吧。你的话我记住了。有兄弟在,就不会给我们的人民罪受的,也不会让新君为难受委屈。你也不要太过悲哀,这些天受了些寒,再加又受了点气,过几天就会好的。”

熊眴无力地点点头,不知可否。其实他知道自己的病是不得好了。挥一下手让小王子和夫人进去,他还要继续和弟弟说话。

“不忘关照卞和,那块玉即使我们保不住,宁可沉进天坑也不能落到别人手中。在我们手中是祸,别人弄去就会称霸。”

“我会保护他们的。”

熊眴停了好一会儿,又挣扎着说道:“我死了以后,不要大操大办,一副薄棺就行了。我们太穷呀!……也不要跟先王埋在一起。我没有做好,愧对祖先……”

人之将死,才吐真言,这真言让很难动感情的熊通也眼睛湿润了。哥哥是个好哥哥,楚国没有立起来,只能说时也命也,设身处地想一想,又如何能够怨他?

熊眴今日仿佛有说不完的话,熊通安慰了好半天,最后才发现哥哥的话未必是专对他说的,那只是自言自语,吐露着多年来积压在心里的愤懑。熊眴的脸色发红,却不是正常人的红润,那话也不太有条理,就知道哥哥这么多年来郁积太多太多。他喊郎中来号了脉,再让他喝些汤药,见哥哥沉沉睡过去了,才同郎中一同出来。

嫂子在外面等着,向他招招手,他们随她离开了寝殿,在另一间房坐下了。夫人问道:

“你看他能好吗?”

郎中神色严峻地摇头。熊通要嫂子不要着急,命令郎中继续用药,告别嫂子就急急地往外走,去找斗缗。

斗缗大夫是他们的叔叔,先王熊坎的弟弟,若敖熊仪的儿子。组织古城的祭祀活动,都是他一手操办。兄长要预备后事了,叔叔比他们有经验,他和嫂子都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

通知斗缗的人去了,熊通在高台上走来走去。他想着一旦哥哥与世长辞,侄子即位,楚国将怎么办?卞和的那块石头刺激起他的野心,他的某一根神经被激活了,意识到那块石头可以好好地利用。但利用到什么程度,怎样更好地利用,却还没有想出来。

过不一会儿,斗缗来了,熊通将哥哥的病情讲了一遍,请他帮忙拿个主意。斗缗想了想说,既然大王没有痊愈的希望,必须赶快预备后事。

斗缗安排巫师禳灾,安排人准备墓地,赶置棺廓。于是,大殿里又热闹起来了。大巫师在殿前搭一个台子,在上面唱着跳着,占卜的人卜卦,得的是凶讯。郎中和夫人守在病床前,只见大王气若游丝,这样子谁都知道,他是难得好了。熊眴病卧床上,大殿里静悄悄的,谁都不说话。他于恍惚间,又听到了那若有若无的声音:

荆山有宝,蓬蒿没腰,宝玉现形,地动山摇。

荆山有玉,顽石裹藏,宝玉现形,拥者为王。

熊眴迷迷糊糊,他听见了这歌声,喃喃地自言语:“先王啊,熊眴听见了您的召唤……这到底是神还是巫?是人还是鬼?……”

卞和的左脚被砍掉了,腿如一根木桩。经过几天要命的疼痛,在郎中的看护下,现在总算减轻了不少。他睡在一间昏暗的房里,里面置着一张硬板床。每日的伙食虽然不差,但他吃不下。脚伤疼痛,心里更疼。少了一只脚,在他就如切断了生命线,才几天工夫,那个无忧无虑的卞和已经不复存在,现在的他万念俱灰了。

几天来,除了熊通来看过他一次,再也没有旁人来看他。一般人是进不来的。守着他的人是过去照看楚王殿的仆人,有了一把年纪,过去到城里玩儿时也照过面。那个人没事了就跟他说说话,但卞和不想说。那人便自已跟自己唠叨。

“小伙子,我说你呀,什么也不吃,日后怎么过?砍脚的人又不是你一个,只去了一只脚,另一只还在嘛。你只砍了一只脚,没看到好几个人掉了脑袋吧?我看出来了,别看大王怒气冲冲,还砍了你的左脚,其实大王还是很喜欢你的。不然的话,公子为什么来看你呢?我说你这人也真有些想不通,好东西大王不要,自己放在家里不蛮好吗?”

“你说什么,公子来看过我?”

“还要我好好地照顾你呢。”

卞和不吭声了,他隐隐感到,“拥着为王”,和个字,只怕是应在这个人身上。如果真是这样,那么熊通肯定还要来的,近距离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人吧。于是他再唱起那首古老的歌。

这天夜里,歌声又招来了熊通。

熊通一直处于兴奋中,他看见了亮光,为此他在大殿内外燃起了许多堆熊熊大火,为了掩盖这光源。他在大殿外听到了这歌声。兄长好容易好了些,又被天子的信当头一击,再次处于生死关口。兄长睡过去了,一时半会不会醒来。荆山之宝就在自己掌握之中,他要弄清其实在含义,要作出如何处理那块石头的决定,因此精神比以往任何时候都亢奋。他来到这间破屋子,守门的前去拜见,熊通问,这个人现在怎么样?守门的汇报说,这家伙什么也不吃,只是唱个不停。熊通准备进去,想了想又踅回去,取来了卞和的那把剑,再回到了关卞和的屋子。这是卞和进殿献宝时交给卫兵的。卞家人杀了那么多人,却对他们兄弟俩宽容,他知道这是一批楚国的义士。他要与卞和保持友好,这把剑成了友好的纽带。他推门进去,卞和坐在铺上闭着眼,摇晃着身子,嘴里唱着那几句话。被砍了的脚捂着,手里拿着一块红肚兜。熊通认得,这样的东西只有王宫里有,显然是那个女荪送给他的。若是几天前看见它,他会为姑娘的贴身之物落到这个人手里不舒服的,但现在,荆山之玉到了他的手边,天下任什么宝贝再也不可能动他的心了。

熊通一露面,卞和的歌声就嘎然而止,并迅速藏好了女荪给他的礼物,那块石头反倒并没有遮掩。见是熊通,卞和不想理睬,将头扭向一边。

熊通问:“见了公子怎么不跪?”

卞和扭着头气鼓鼓地道:“没脚了,怎么跪?”

熊通不生气,见那块石头搁在枕边,他拿起来翻过来翻过去地看了好久,然后坐到卞和身边,柔声柔气地问:“还疼吗?”见卞和不理他,他叹了一口气说:

“你不要怨我们不讲交情。你也不想想,那么多各国使臣,连天子都派使臣来了,他们来干什么?就是冲荆山之宝来的。他们观天象,查地脉,看出了荆山有宝物现形才找到这儿来了。他们在大殿之上干什么你知道吗?你不知道。他们追问荆山的宝贝,穷追不放。大王不停地解释,说没有什么荆山之宝。你在这个时候冲进来献宝,不是正在当口吗?大王怎么敢认?大王和我,心都提到了喉咙口了。好在它的外表仅只是一块顽石,假如他们知道那是宝,牺牲的恐怕不止你的一只脚,天子即使不问罪,可这荆山之宝还有我们楚国的份儿吗?”

卞和一听,呆住了。是呀,大王承认是宝,就必须献给天子使臣。回想大王和将军在大殿时的表现,也的确是万不得已。而自己只知道大殿里有很多人,却并不知道是各国的使臣。假如在大王要赶他出去时就走,不再大喊大叫,不是没事了吗?他听见了大王命令让他回去,给点赏赐的话,是那个胖子插话让大王作出了砍脚的决定。虽说近年来也见过不少来寻宝的,许多人都被杀了,但那都不是如此表现出来的……后悔时他想起了爷爷,忍不住一声抽泣。熊通安慰他,压低声音道:

“告诉你吧,那些使者都被杀了,为你报了仇。”

卞和眉头皱了一下,并无吃惊。因而熊通更感到他们是一群可用之人。于是他说:

“经过了这些事,我才长大了些。你们是真正的楚国义士。假如你们想图富贵,相信来找宝的人不少。因为你受刑,那么多使者被杀,却没有怪罪我们。我们的确要善待你们卞家,你们是楚国的第一大功臣。”

卞和见熊通这样说话,也不好埋怨,只是说:“我们卞家从熊渠时的武卞起,为了保护先王的宝贝,在这个大山里守了几辈人,我爷爷还以为大王会给我赏赐,还一再对我说,大王无论赏什么都要接受,不能拂了大王的好心。他怎么知道,孙子会因为这块石头被砍掉一只脚,爷爷呀!……”

“别伤心了,没了一只脚,我们会照顾你和你爷爷的。”熊通知道卞和的爷爷死了,但他不好说破。他陪卞和坐了一会儿,等卞和伤心好些了,问他:“你叔曾说先祖留有话,又说你们卞家为这块石头守了几辈人,这宝贝到底是怎么来的,能告诉我吗?”

卞和堪称饱学之士,却没有算到有宝现形是这样表现,更不懂得诸侯国与国之间的勾心斗角。现在似乎明白了些,懂得了这块石头对楚国的意义,懂得了自己和这块石头连在一起的必然,见熊通诚心相待,便向他讲述着以往的传说。虽然他对此研究得透彻,现在却感到并不了解。他也要弄清和这块石头联系的线索。

从古时候熊渠死在这座城里开始,讲武卞隐姓埋名生儿育女,讲多少人到这里寻宝,文的武的都有。为了保护先王的东西,免不得还有杀戮。一边讲,一边想起爷爷就伤心,伤心老人作的牺牲是否值得。熊通却听得忘情,漠然的眼睛放出了光芒。卞和见他的样子有些吓人,叫了几声,熊通才醒过来。卞和讲完故事,便说出了自己的观点:

“这些故事都是一代一代传下来的,不免越传越玄,越传越离谱。过去我没见过这块石头,老是想着它是什么样,那些故事也就记得特别牢。自从见了它之后,我就发现先王熊渠和武卞的后人都上了这几句偈语的当。”

熊通要弄清这块石头的一切方面,包括人们的理解和看法,便鼓励卞和往下说。“说下去。”

“这块怪石头包着一块美玉,只要是有经验的玉工,都会看得出来。那天在洞里,我就看见了它的光辉。可是它再怎么宝贵,也不过是一块玉。怎么就把它跟称王联系起来了呢?天子没有这样的石头,照样是天子。开天地时候的东西,谁看见了?我看就是那巫师和卜师希望熊渠称王,故意编的谎话骗先王的。”

“不,”熊通却不肯这样认为,因为这故事对上了他的野心。“这一切都是真的。不然的话,你们几辈人不是有病吗?”

卞和见他一脸得意之色,越发断定将来用这块石头做文章的人就是他,为了减少些罪过,他据理力争,想让对方平静对待:“公子,我在爷爷面前什么都不说,我怕他老人家失望。可是我不能对你撒谎。这块石头到了我的手里,我一直观察,夜里都是搂着它睡的。它不是你们所说的石头,它的确是上好美玉。有时候它放光,为什么放光,我不懂,可我知道还是石头的光。但它也不是什么镇国之宝,它没有那么大的神力。假如它有那么奇妙,还要军队干什么?要楚君干什么?”想想卞家多少代人作出的牺牲不过是被利用,他又有些悲哀。“这东西早在一百多年以前,就骗了先王。它害了多少人呐!……”

熊通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即使假话也得当真话听,因为楚国需要这样的假话。它就是让楚国振兴的镇国之宝!”

卞和目瞪口呆。

“你怎么了?我的话不对?”

卞和被这个野心家的话惊呆了。他拿起那块石头递给熊通,说:“现在没有外国使臣,给你吧。”

熊通的眉头皱成一个山字:“不,还要请你拿着。”

卞和不觉嘿嘿冷笑:“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

“你的真意不是要掩藏什么镇国之宝,砍掉我的脚,是要让天子和诸侯都知道楚国有什么镇国之宝。是要让他们都注意到楚国,制造烟雾,让他们相信楚国有神灵相助。是不是?”

熊通的脸上浮现出了笑意,显然他的心思被卞和说中了。他并不回避这一点:“你总算明白了些。不过我要告诉你的是,这不是阴谋诡计。这是楚国的利益需要。历代先王都有规定,楚国利益必须高于一切。我们不但要让天子和诸侯明白楚国有先王留下的宝物,更要让全体楚人都知道,先王和上天给了我们以荆山之宝。这宝是楚国的镇国之宝。谁拥有它,谁就可以称王,而楚人得天独厚,拥有称王的法宝。我们要用它唤起楚人的精神,用它镇住楚国的敌人。你聪明绝顶,应该明白你的脚是为谁而牺牲。你捍卫的是楚人的精神支柱,捍卫的是楚国的希望。你的名字将与世长存,将与日月同辉。楚国人千秋万代,都不会忘记有一个人宁肯断足,也不愿把美玉说成石头。”

卞和被熊通一番话说得头皮发麻。这个人的可怕,就在于把事情分析得如此透彻。他不能不同意熊通的分析。楚人的确需要有件东西让大家凝聚在一起,天子和诸侯也的确只承认上天的昭示。可是,卞氏家族这么多代的牺牲,自己的脚被砍,仅仅只是政治野心家的一步棋?砍了脚不算,这块石头还要他保存着。他难以接受这种雄才大略者的手腕。

“我的天哪!……”

熊通要收买卞和的心,就不再讨论这个话题。他将那把剑递给卞和:“兄弟,你的剑。等你好了,我会给你一把上好的剑,这把就扔了算了。”

卞和见这家伙不识货,嘿嘿冷笑。

“你笑什么?”

卞和指着屋子里的一个大石磙:“你的剑好,能把它劈开吗?”

熊通瞥了那个圆石头一眼,马着脸道:“我的剑是要用来杀仇敌的,劈石头,不是有病吗?”

卞和哼一声道:“你不敢。只要一劈,管教它断成两截。你再用它劈,劈不开你再砍掉我的另一只脚!你有力气吗?”

熊通要跟他拉近距离,果然就拿起了那把并不好看的剑。他要让它断成两截,然后赔他一把好剑。他举起来,照岩石劈下,似乎并没有要多大的劲,那块岩石竟断成了两半。这时该他呆住了。再看看手里的剑,还是那么毫无光泽。他的手在发抖,他的脸上在痉挛。好一会儿,他问卞和,声音颤抖着:

“兄弟,这是一把什么剑?哪儿来的?我的天!……”

卞和笑得脸都歪了。

“兄弟,是我有眼无珠,不识天下至宝。请你告诉我,这是什么剑?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将永远无法相信世上还有这样的宝贝。”熊通双手将剑递给卞和。

卞和接在手里,因为天意难料而手发抖。看来,先王的偈语真的应在这个人身上,他忽然阴沉着脸,瞪着熊通问:“你想当王吗?”

熊通吓了一跳:“这是什么话?这样的话可是说不得的。”

卞和忽然想,不到时候,不可妄断,便转了话头:“那好。一块宝玉,一把先王宝剑,是王者的两件宝。石头是你们熊家的,现在把剑也送给你。”

“什么,给我?”熊通不相信。

卞和将脸扭向一旁,说:“是的,给你。不过你得向天起誓。”

“请明示。”

“原指望将石头交给楚王之后,带着这把剑和卞家部队跟着楚王出征,现在一切都不用说了。卞家人都认得这把剑,我将它和卞氏人马全交给你。但你必须发誓,用它光大先王的大业,不要做对不起楚人的事情。若是做不到,你就终将被这把剑所杀。你做得到吗?”

熊通对剑的爱远远胜过了对那块石头的爱,如果做不到终将被这把剑所杀,他绝对不怀疑这话的真实性。听说卞和要给自己,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有了这把剑,他一定会打出一个天下。卞和如此一说,他感觉驰骋战场的日子到了。他赶紧跪下,对卞和说:

“熊通对先王发誓,一定为先王大业滴下最后一滴血!”

接着他头触地,磕了三个响头。

熊通的表现极佳,卞和心深处淡化了刖足之恨。他清楚,公子是个要上战场的人,最钟爱的是兵器。他说:

“这是先王熊渠的武器,叫王者之剑,临终之时赏给了我的先人武卞。有荆山之宝,有先王剑,卞家人足以号令天下,当上楚王。可是我先人立下规矩,卞氏家人世代要忠于楚王。我的脚被你们砍了,这把剑弄不好会害卞家人。你说我的脚是为楚国断的,那你就用这把剑打出个天下。卞氏武士上千,都将是你的子弟兵。不然你就是个骗子!”

听说是先王留下的剑,熊通感到自己的头发都竖起来了。石头是政治的道具,宝剑却是战争的武器。他对武器敬畏,对好剑崇拜,也曾经听说过有关先王一把剑的传说。现在这把神奇的剑到了自己手里了,他简直不相信会有这么好的运气。而且上千武士成了自己的子弟兵,这不正是王者的际遇吗?他恭敬地双手将剑接了过来。但他没有起来,说道:

“听着兄弟,过去我还是懵懂无知的人,这几天来,你们让我明白了过去未来的好多事情。你们卞家是楚国的好子孙,你也是我的好朋友了。我们对不起你,但也是被逼无奈,你就只当为了楚国作战而负伤的吧。有一天,我们会按照先王的嘱托,光大楚国的门庭,让世代记住你和你们卞家的大功劳。这件宝贝我们现在不能收,还是委托你保管。你要好好地活着,直等我们国力增强,能够捍卫国宝的时候再展现在世人面前。我就和我的祖宗熊渠一样拜托你了。这把先王宝剑同样是我们楚王的宝贝,就由我拿着,我会牢记你刚才的话,要用它打出一个楚国的天下。如果不兑现,我就如这个石磙被它所杀。你和它,都受我一拜。”

熊通说着,向卞和磕了一个头,卞和想拉都来不及。君主家族的贵戚给一个野人磕头,这在楚国历史是第一例。

卞和又皱起了眉头,悻悻说道:“我也答应你,为了楚国,我会好好地保护这件冒牌的镇国之宝。但是只要你的情况一好转就请收回去,我不想继续跟这块石头牵扯不清。”

熊通有了王者剑,沉浸在喜悦中。“我会报答你,让你心满意足的。”熊通悄声说。

这两个年龄一般大却地位悬殊的楚人,从此结下了说不清是爱还是恨的深厚友情。等熊通走了以后,卞和才琢磨让他“心满意足”是什么意思。

又挨了几天,熊眴的身体仿佛在慢慢恢复,所有人都暗自庆幸,以为总算闯过了一大劫。不想那一日,忽然有马飞驰而来,送来了天子的信,是守在山外城中的大夫送来的。熊通接过来一看,笑了一下。原来天子问罪,质问楚君为什么杀了所有使臣。熊通顿时明白了许多问题。杀那么一溜人马,不是一般人干得了的,看来卞叔和卞和所说不虚,这里杀过许多人,谁想在这里捞便宜,就绝对没有好下场。假如是兄长知道了这一切,肯定要急个半死。他的打算就是让天子逼兄长,好让他振作起来。但现在兄长病重,不能让他知道。这消息落到了自己手里,就成了好事而不是坏事。这么看来,卞氏家族是真正的楚人,他越发地感到对不起卞家人。

不幸这事还是被床上的熊眴知道了,他唤来兄弟,要他说出实情,不要怕他受不了。熊眴说:“兄弟,经历了这么多事,兄长再也不怕了。为什么卞老头不愿把石头交给我们,肯定是看出了兄长的气魄不够。现在哥哥想通了,要实现先王大业,就不能瞻前顾后,举步不前。什么事你就直说吧。”

熊通只好把信念给他听。念了一遍,以为兄长会吓得半死,谁知兄长倒长舒一口气:

“杀的好。”

“好?”

“无论我们怎么做,也难以满足天子的心。你说的对,先王不但留下了无价之宝,还给我们准备了打天下的队伍,天哪,只恨我没有早点知道。”他一下掀了被子,猛地跳下床来,拼尽全身力气喊了一声,“那天我就该把他们杀干净!”只说了这句,他就一头栽倒了。

又不知过了多少天,卞和的脚伤完全好了,守着卞和的那人说,你回去吧,你家乡有人来接你了。卞和站起来,左脚再也站立不住,守着他的人给他一根拐杖,他接过来的同时,禁不住再洒下一串泪。使命再光荣,毕竟身体残缺不全了。

他在别人的搀扶下出了楚王殿,见到了许多人,他们都怀着愤怒,有个小伙子说:“他们砍你的脚,我们都准备好了,你发话,杀了他全家!”

卞和喝道:“不要胡说。”接着他又悲哀地抚着他的断脚,有气无力地说,“他们是无可奈何,回去后对你们说吧。”

他们随带着一副担架,他什么也不说了,就躺上了担架。这时有个人跑出来,抱着那个石头,给他塞在担架上,并拍拍他的肩说道:

“保存好,可别丢了。”

那个石头还是那样包着,太阳底下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他紧紧地捂在怀里,想起爷爷对楚国的一片赤诚和那夜对他的教育,还是忍不住呜呜地哭出了声。

回了家,卞和听说了爷爷的遭遇,又哭了一场。

天气越来越暖和,地里不能荒芜,可他不能劳动。就在他无可如何时,那天上午他忽然闻着一股幽香,接着门口出现了一个人的影子。这是女荪的气味。真的是她吗?

他猛地扭过头来,果然就是她,女荪!

女荪在门口露面了,简陋的屋子顿时如阳光般灿烂。她笑着,但笑脸上挂着戚容,眼里含着泪花。她的装束换了,变得朴素,人也显得庄重。她手挽着一个包袱,包袱里显然是给他带来的好东西。卞和一想起自己成了这个样子,如何还能给人家欢乐和幸福?高兴了那么一忽儿,就悲哀地倒下去,将脸向着里墙,对着墙壁不由自主落下一滴泪。屋子越灿烂,他的心底就越灰暗。女荪悄悄过来了,挨着他在床边坐下,他感觉得到臀部的挤压。

“腿好些了吗?还疼吗?……”

“我,我成了残废了……”他伤心地说。

女荪也伤心地说:“我知道。那天的事我都知道。”

卞和还是不回头,嗡嗡地咕哝:“你回去吧。我们的大王是个昏庸的家伙,是个无耻的家伙!反复无常的小人!他是个瞎子!他知道你来了,会惩办你的。”

女荪眼里满是惆怅,哀哀地说:“卞和,我不回去了,大王知道我跟你过了一晚,说不要我了。我哪里也不去,跟你吧。我们找个地方躲起来好吗?都知道你身上有无价之宝,人们不会放过你的。既然你认定这是无价之宝,大王不要,可要是别国的人来要,我们又不能让别人拿去,那将带来多少麻烦!卞和,我们走吧,到一个别人不知道的地方去,好好地过日子。耐心地等待,等待有一天我们的君王认出它来。你说好吗?”

见他就是不肯回头,她就扑倒在他的身上,要对着他的脸。卞和却躲着她的脸,将头埋进了被头,难受地摇头:

“要是你在那几天以前来找我,那该多好啊!我有脚,有力气,我们逃跑到哪里都行。我可以种地,我可以打猎,我还可以采药材,我会好好地待你,把你当王后一样伺奉着。我还有人马,为了你,甚至可以在山里称王!现在我成了这副样子了,怎能让你跟着我受苦受难。”

女荪扳不过他,也就不再努力,她趴在他的身上,嘴巴贴着他的耳朵诚心诚意地说:“卞和呀,自从那晚见到你以后,我就喜欢上你了。你对人诚恳,心肠好,又懂道理。你是个勇士,勇士就一定要活下来。我愿意跟你朝夕相处,我愿意跟你渡到白头。听我的话,我们一起走吧。这件宝贝会让上天发光,会让荆山笼罩在一片祥云之中,若是外国的使臣再来,我们就对不起祖宗了。听我的,我们谁也不打招呼,就这么悄悄地走。啊?”

但卞和无论怎么说都不同意她跟他在一起,他宁可一个人孤独地活在这个世上,也不能忍受别人的同情。宝贝会让上天发光?会让荆山笼罩在祥云之中?那都是鬼话!可是鬼话还不能戳穿。他只能扯别的理由不让女荪下来。争论了半天,女荪忽然将门关严,跪到了他的面前。卞和吃了一惊,这才回过头来,猛坐起来问她这是干什么,女荪悄悄地说:

“实话对你说吧,大王和公子要我跟你到一起,目的是要我协助你保护这件宝贝,照顾你的生活,我答应了。但我有我的打算,你愿意听吗?”

卞和点头。

“告诉你,大王活不了多久了。各国使臣和天子使者也给他受了不少气,他躺在床上气若游丝,生命危在旦夕。你也见过他的身体,原本就不好,这一气一病,断难再康复了。若是他一旦升天,他身边的人将要全部殉葬。我不想死,可我作不了自己的主,你就忍心看着我死?你就答应我吧,为了你,也为了我,更为了这件楚国的镇国之宝。”

这么一说,卞和猛地紧张起来。短短的几天,他的见识至少增长了十岁。看熊通那副样子,这件所谓的珍宝引起的余波远远没有结束。楚君一死,楚君的儿子承担不起楚国的重任,而熊通将要跪在侄子面前称臣,那个人会称臣吗?还有,那个人的眼睛如狼,天知道他还会干出什么事来。

“是该走。可是,往哪儿走呢?”

女荪望着远方隐隐约约的高山,问那是什么地方?卞和说,那叫云梦高山,又叫太平山,听爷爷说山顶上面是平的,还有几十眼井,早先先王在上面祭过天避过难的。但谁也没有上去过。女荪说那好,我们就去那里吧。一天走不到就走两天,两天走不到就走三天,总会到达那里的。

卞和终于下了决心,要她去叫他的叔叔。现在卞和没了爷爷,卞和就成了卞氏家族嫡传族长了,女荪上山,一族人都注视着,女荪一叫卞叔就进来了。卞和把女荪的话说了一遍,叔叔也认为女荪说的办法正确,便决定一起上山。既然楚君要他们继续保护这件荆山之宝,那么他们就将义无返顾,舍命破家都在所不惜。

卞和又嘱咐,让他安排手下人等着公子,让他们跟着公子去前方惩战。卞叔答应一声就去安排。

田不种了,各人都打整着该带走的东西。抽一个晴朗的日子,卞和及其族人,跟女荪往那里去了,临走时大家给埋着爷爷的坟磕了一个头,并用一个土炉子带上了火垅里的火。火是帝喾时代传下来的,搬家时候第一要带的就是火种。

荆山之宝对于楚君是不幸的,对熊通来说却是收获巨大。荆山之宝保下来了,又意外地得了一把先王剑,顿时感身上的责任重大。他身不卸甲,每天守在哥哥床前,要休息无非在大殿外的高台上站站。他如一头困兽,时刻想出去打仗,时刻想为楚国的振兴拼斗一场。可是,离开了荆山古城回去,自己该如何作为呢?他不知道,为自己的前途苦动脑筋。这日见一个女侍端来了点心,开始时稀里糊涂,接着他认出了来人,见是女荪,不觉暗吃一惊。等女荪低着头退出去了,他追出来小声问:

“大王命令你去卞和那里,你怎么还没走?”

女荪心怀怨艾,低着头回答:“大王病成这样……”

熊通没有理会她话中的情绪,低喝:

“赶紧收拾东西出发!”说完他就进去了。

女荪却呆住了。她没有走,半是舍不得病人,半是舍不得他熊通。这么多年来,她与公子梦中相会,眉目传情,内心以为早就建立起了深厚的友情。来到这个深山古城,跟公子接触多了,那情谊也像是加速了。卞和再好,也是野人,两人的差距太大,再说与卞和相会是为了大王交的任务,并不是她自己选择。她的心里其实装着公子。尤其在她房里说话那会儿,两人离得那样近,甚至身体都擦着了。她时刻都盼望着能够跟他单独在一起一诉衷肠,至少她要说一说相思之苦。忽然见熊通没一点挽留的意思,好一阵透心冰凉。

公子的话就是命令,站了好半天,她别无出路,只好去收拾东西。她没有多少私藏,拣重要的收拾了一个包袱。可是她还是不想走,指望熊通舍不得她离开而来挽留,又指望大王醒过来呼叫她的名字。然而这一切都没有发生。绝望倒使她不再留恋宫廷生活。不知不觉,夜来了,走不成了,等明天吧。她就那样坐在房间里,等候漫长的夜过去。几位小姐妹陪着她,相对不发一语。

迷迷糊糊中,东方有了曙光,还是不见有人来挽留,这说明熊通根本就没有把她放在心上,若是被他发现就不得了,她不得不走了。她背起包袱走了出去,深深的依恋和着说不清的遗恨。她没有家,也不知父母是谁,宫中就是她的归宿,身边的姐妹就是家人,大王就好比她的父亲。现在她才强烈地感受到,自己什么也没有。姐妹们不敢公然相送,只在门口向她招招手而已。

清晨的古城冷清而寂静,她走过了大殿,走过了高台,脚步挪得很慢很重。毕竟这一去就等于向过去的生活彻底决裂。挺直站着的卫兵像没有生命的石头,对她的去留并不关心,没有谁看她一眼。她没有注意到,晨光熹微中,高台角落有个影子晃动着。她走下了高台,转过了回廊,心想这一离开就再也不可能进来了,不觉回头望了一眼。

这回头一眼,让她望见了那个人影,那是熊通。原来熊通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她这时才意识到,自己这一眼既是舍不得宫廷的生活,最终还是舍不得这位与她心仪已久的人,公子也并非毫无心肝。尽管她对公子已不抱什么幻想,但熊通的突然出现,给了她惊喜,重新燃起了希望,她乖巧地靠台壁站着,怕人家发现了。

熊通左右望望,见无人注意,急匆匆跑下几十级台阶,来到了女荪的面前。女荪跪下去叫一声“公子”,胸口堵塞,说不出话来。

熊通将她扯起来,猛地揽起了她的腰,箍得好紧好紧。她身软骨酥,却也知道引诱主子是杀身之罪,对公子也有害而无一益,便挣扎着。熊通失去了当将军的威严,将她放开,声音发跳地轻声说:

“早就叫你走,你还磨磨蹭蹭地好几天。大王已经不行了,一旦升天,你也要跟她们一样去殉葬吗?出了大殿赶紧跑,找到卞和马上就上山,一刻都不能停留。听见了吗?”

仿佛一声炸雷,女荪这才明白公子的良苦用心,不觉吓出一身冷汗。她又靠向了熊通,喃喃地叫一声“公子”。熊通恨了一声:

“女荪呐,我们到一起是不可能的,有祖宗的家规隔着我们。去吧,卞和是个好人,去跟他好好过日子吧。快走!”

他将她推开,又急匆匆跑上了高台。因为有人在叫他。

女荪来不及品味他的话,赶紧往殿外奔跑。她怕是大王已经断气,害怕武士追来拉她去喝毒药。她跑上了西山,跑进了卞和的家。

果然是大王不行了,人们到处叫公子。熊通跑上高台,只见人们正往寝殿里去,一个个喜形于色,一问,说大王醒过来了。但郎中迎过来说,大王已经不行了,现在是醒了,不过却是回光返照。他的心头一沉,匆匆往寝殿走去。尽管早就知道哥哥是挽救不住了,但突然听到这样的消息,还是叫他心里不是滋味。哥哥一去,楚国的千斤重担就将落在他的肩上,他还无力承担啊!他急急地走进寝殿,发现哥哥半坐在床上,眼睛打量着大殿,精神似乎比往常好得多。熊眴叫道:

“兄弟啊,什么荆山之宝,得者为王,我没有体会到,倒是知道了地动山摇是什么意思。这是送死的东西,是要我们楚亡的征兆!你一定要把握好!”

熊通爱哥哥,对于这一点他绝对不能同意,便一声不吭。哥哥喊了这一声便再也不出声了,疲惫地倒了下去。熊通一直在床前站着,好半天没有听见哥哥开口,他凑拢望时,哥哥已经没有了呼吸。他嘶声哑气大叫一声“哥”,便嚎啕大哭了。

不过熊眴并没有死。他丢不开这个令他疲惫不堪的世界,魂魄悠悠在死神那里晃荡了一圈儿又回来了。郎中为他灌了药,他的心脏再次搏动,听见了哭声喊声。他睁开眼睛,见兄弟泪流满面地守在床前,微微点了点头,脸上艰难地浮现出了一丝笑容。他仿佛专门回来检验兄弟对他的忠诚程度的,检验的结果是比较满意。

又熬过了几天,半夜里,他才彻底去了。

郎中和巫师跑过来检查一下,便喊道:“大王升天了!”

古城顿时充满了哭声。

早晨,城里有人发现了树在大殿高台上的白幡,便知大王离开了他们。老百姓闻听大王升天,都无心干活了,跑来跪在大殿外长拜不起。古城多少年的沉闷,好容易盼来了楚王,不想楚王却死在这里,这让古城的居民不好想,联系楚国的前途,不免人人心头灰暗。但大王是个好人,大家都知道。他也许没有作为,但大王时刻把臣民记在心里,勤勤恳恳,生活检朴,老百姓爱戴着这位大王。大殿内的男女侍人也哭声一片,那大多是哭的自己,谁都不知道殉葬的名单中有没有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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