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兮猛地睁开眼,想将脑海里回荡着的东太后的笑声驱走,她的目光冷厉,寒气四溢;宁妃不禁呼了一口气,怔忡地观察她。
“皇上跟我说十五年前你和西太后其实是好姐妹…当年你们一起进入皇宫同甘共苦,可以说没有人能把你们分开。”如兮一本正经地说:“自从那次意外,你们的感情不复存在,并且到现在西太后依然对你置之不理,不但如此,并且痛恨至极,这种恨意不是一件不了了之的事情可以代替的,所以我认为肯定不光是意外,里面还有隐情。”
宁妃听到如兮这么说,顿时变了脸,一副慌慌张张地样子。
如兮拉住宁妃的手,固执地追问:“宁妃,你告诉我,是什么隐情瓦解了你们之间的感情?”
“衍慧大师,你不要再说了。”宁妃甩开如兮的手,抽泣说道:“多说无益,无论你如何猜想,结果还是一样,既然你都知道了十五年前的事,就应该明白一个失去孩子的女人是不可能消除她内心的恨意…何况在这个皇宫,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姐妹,哼哼,我们的感情…我们的感情还是不堪一击。”
“一定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发生了意外,仅此而已。”宁妃打断如兮的话,咆哮说道:“淑妃娘娘落水之后保不住孩子,她将所有的怨恨压在心底,她没有怪过我,这么多年来,我知道她过得并不开心,曾经她告诉我,孩子是她所有的希望,然而她的希望却是因为我的疏忽而…”
“宁妃,这不是你的错。”如兮劝慰:“皇上说,当时你并不在场。”
“就因为我不在。”宁妃热泪盈眶:“就因为先皇突然去我的寝宫,我才私心故意爽约,将淑妃娘娘一个人留在那里…”
“淑妃娘娘怀疑你将她支开然后…然后自己却和皇上私会。”如兮凝神嘀咕:“这不对啊,如果仅仅是因为这样,西太后不可能恨你十五年。”
“不管是不是因为这个,事实上我都间接地害了她。”
“那事后呢?没有调查此事吗?”
“是淑妃要求皇上不要再追究了…”
如兮犹豫地说:“那就更加奇怪了,淑妃不追究却单单恨你一个人,好像她认定了罪魁祸首就是你。”
宁妃苦笑地说:“事到如今,难道这场意外还有别的人可以恨吗?”
“意外…”如兮深思说道:“究竟是不是意外,估计也只有西太后自己才清楚。”
“额?你说什么?”宁妃惊愕地问。
“叩叩叩…”华瑞在门外轻轻地敲了敲门,小声提醒:“大师,时候不早了,虽然进来时没有被人发现,可是此地不宜久留啊。”
宁妃听到是华瑞的声音,也附和地说:“是啊,你还是尽快离开,免得事后被人发现那就不好了。”
如兮沉重地说:“宁妃,答应我不要轻易放弃自己,人活了大半辈子应该明白生命的可贵,哪怕是蝼蚁尚且还偷生呢,你是皇贵妃,更加要活下去。”
宁妃想了想,而后笑着点点头:“好,我答应你。”
***
“大师…”小尼姑咽了咽口水差点把自己舌头咽进去,跑进明镜大师的厢房时说话都上气不接下气,看来刚才的确是飞奔而来还带着激动不小的心情。
明镜大师拍了拍小尼姑的肩膀,好帮助她舒缓呼吸,尽快汇报要说的话。
“大师,钟先生他…先生他…”
“啊?先生怎么样了?”明镜大师陡然沉了脸,抓住小尼姑急问,小尼姑说话舌头打结,让明镜大师在一旁更加焦急,最后干脆放弃等小尼姑的汇报,自己冲出去径直奔向钟淮植的厢房。
“钟先生…”明镜大师推门而至,气喘呼呼。
坐在床上闭目养神的钟淮植忽地睁开双眸,似笑非笑地说道:“什么事情尽然让大师都无法平静。”
“淮植…”明镜大师无力地移动步子,因为之前内心高度紧张,现在看到醒过来相安无事并且还能揶揄她的亲人就坐在床边,顿觉得百感交集。
“明镜大师。”钟淮植利索地从床上下来,他走到明镜大师身边,搀扶大师说道:“我没事了。”
明镜大师噙着泪,堵在喉咙的话语一时间没法整理清楚,只得眼睁睁看着面前的大活人,虽然脸色依然苍白,可是他总算活过来了,他也是从鬼门关走了一回;并且父亲也没有试验过的开颅之术居然被他突破了,但是她不希望还有第二次,她不愿再看到亲人躺在床上像个活死人一样不知天命。
钟淮植伸手擦拭明镜大师眼角的泪水,轻声地说:“我真的没事了。”
明镜大师吸了吸鼻子,擦去多余的眼泪,又变得冷静问道:“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一个时辰前吧,不过我现在还很虚弱。”钟淮植揉了揉脸部,坐下来说道:“你用银针控制那几个要害之处才没有将我的元神流失,否则凭我自己根本就不可能捡回这条命。”
“我救你只有一个目的。”明镜大师严谨说道。
钟淮植抬眸睇着大师,嘴唇微微开启却不想打断明镜大师的命令,他了解她的个性,不想忤逆她的意思。
明镜大师踱步说道:“我已经跟皇上和西太后请辞返回灵镜寺。”
“你要走了?”
“不错。”明镜大师转身又道:“你才醒来,我还没有安排人通传皇上和西太后,不过现在我并不想告诉他们你醒来的事实。”
“为什么?”钟淮植震惊地问。
“我不想你留在皇宫。”明镜大师深吸一口气,坚定地说:“你随我一道离开皇宫,反正他们不知道你已经苏醒,只要你继续装昏迷,还是可以跟着我一起离开皇宫,离开这里你去哪里我都不会再干涉。”
“离开皇宫?”钟淮植脑袋一片空白,他踉踉跄跄地后退,痛苦地皱着眉;明镜大师走过去扶着他坐在床边,说道:“淮植,你不要留在这里,这个是非之地根本就不是好地方,你相信我,离开这里你会过得更好。”
“可是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救西太后吗?为什么我拼了命也要救她吗?”钟淮植冷笑一声,啐道:“难道真的只是因为父亲留下来的医德?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她是西太后?”
“我不要听。”明镜大师捂着耳朵,闭上眼低吼:“不要拿公主作借口迷惑我,我只知道你不能留下来。”
钟淮植暗叹一声,垂首低喃:“从小我都依你,什么事情都听从你的安排,父亲以为我习惯了依赖你,所以将国师的封号传承给你…”
“你一直不服?”
“不是不服,只是没有想到你根本就无心留在岄岈国。”
“我们是中原人,留着中原人的血。”
“所以你宁愿留在这里做尼姑也不愿回去。”钟淮植仰起头恶声质问:“你凭什么可以控制我的去留?我们一开始就道不同,你曾答应我,不会干涉我,为何现在偏偏为难我?”
“因为…”明镜大师及时惊醒收住要说的话,她静下来沮丧地说:“岄岈国已经不存在了,你和公主根本就不会成功的,与其看着你自取灭亡,倒不如现在断了你的念头。”
“你不想复国我不会强求。”钟淮植执意说道:“可是我不希望我们永远只能隐姓埋名。”
“淮植,留在这里暴露的可能性只会更大。”
“你没听过吗?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才是最安全的地方。”钟淮植微微一笑,安抚地劝道:“姐,我一定会回去的,我们都会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