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兮耐心地等待西太后从沉思中惊醒,他们相互对望,欲言又止;之后,西太后缓了缓面容厉色,站起来转身背对如兮幽然说道:“这件事到此为此,哀家不想再谈,你走吧,如果再不反省,哀家就放你回灵镜寺好好地面壁思过,什么时候明白了就什么时候回来,否则你绝不能踏入皇宫半步。”
“西太后…”如兮仍然坚持,想要追上去;然而西太后心意已决,态度也十分明显,两人的火花再次点燃,一发不可收拾;如兮见还是没有办法劝其改变心意,只得灰溜溜地被赶出重华宫。
如兮一跺脚,闷头闷脑地掉转方向往沉香斋奔去;她做的够多了,以后有什么问题什么悔恨都跟自己无关,也许她真的是吃饱了没事干,管皇家的这档子事情;这个皇宫,她是呆不下去了,也不想呆了,反正要走,不如早点走,眼不见为净,她心里没那么烦。
思着想着很快就来到沉香斋,沉香斋很静,透着一股令人心安的檀香味;如兮穿过拱门直接推门跨入沉香斋的东厢房,厢房本来是住着明镜大师,可就在如兮站在门口时,只能怔怔地注视眼前一切,连背后的大门都忘了关好。
明镜大师和身边的人不约而同地站起来,十分礼貌地朝着门口的如兮点头微笑;如兮吞了吞口水,惊愕地问道:“这个…不是我眼花吧,是…”
钟淮植优雅一笑,腼腆地说:“大师没有眼花,正是在下钟淮植。”
“钟先生,你…”如兮跑过去欢喜地左看看右瞧瞧,足足在钟淮植身边转了一圈。
“呵呵。”钟淮植尴尬地笑了笑,说道:“真的是我。”
“明镜大师,钟先生他…他什么时间醒来的啊?”如兮扭头又问。
明镜大师莞尔一笑,轻声道:“先生苏醒不久,身体恢复得比预期要快,但是不宜多动,所以便在沉香斋休息。”
“这么说来,皇上和太后他们还不知道先生醒来的事情?”如兮问道。
钟淮植点了点头,淡笑地说:“稍后我会亲自叩谢西太后和皇上,大师要不也一起去吧?”
如兮嘟了嘟嘴,赌气地说:“我才不要。”
明镜大师眨了眨眼,好奇地问:“什么事情令你如此不悦?”
如兮深吸一气,对着明镜大师说:“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出宫返回灵镜寺?”
明镜大师一怔,想了想说:“现在钟先生已经醒来,我也没有那么担心了。”
“可是灵镜寺的金佛不是需要你指导吗?”
“这件事想必皇上会找人监工的。”明镜大师一门心思挂在钟淮植身上,她之前想带钟淮植出宫才急于辞行,如今钟淮植苏醒过来又极其希望留在宫里,所以明镜大师出宫的心意明显降了下来。
“大师。”如兮蹙眉说道:“这么说,你倒是不想出宫了?”
“呵呵,衍慧,究竟发生什么,你非要急着出宫?”明镜大师抛出问题转移话题。
如兮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嘟囔地说:“这皇宫时不时出现个令人措手不及的阴谋,我怕呆久了,命都没有了。”
明镜大师和钟淮植顿时讶然,他们偷偷交换眼神,心中更是沉下一份焦虑。
“衍慧,皇宫内苑切记不可乱说话。”明镜大师谨慎劝道:“阿弥陀佛。”
如兮苦笑说道:“阿弥陀佛,我随口埋怨而已。”说着,如兮又看着钟淮植说道:“先生,其实我最好奇的还是你的‘开颅之术’,恐怕是前无古人了。”
“呵,大师过奖了,开颅之术其实很早便有了记载。”
“嗯嗯,我也听说过。”如兮喜悦地说:“好像是华佗吧,我小时候学的课本里面就好像说他是神医。”
“没想到大师如此渊博的知识,居然也知道华神医的事情。”明镜大师和钟淮植倍感惊讶,却表现得十分坦然。
“略知一二。”如兮卖弄一番,意味深长地笑道:“我还知道从现在开始我身边又多了一个神医,那就是钟先生…如果你跟我去我的家乡,肯定会很喜欢那里,因为你可以跟我家乡那些医生学习更多的医学知识。”
“你的家乡?”明镜大师和钟淮植异口同声地反问。
“对了,认识你这么久也不知道你的家乡在哪里,照你这么描述,你的家乡也很了不起。”钟淮植试探地说。
如兮顿了顿,傻笑地说:“就算再怎么了不起,我暂时也回不去了。”
“为何?”钟淮植惊讶地问。
如兮瞅了一眼明镜大师,憨笑说道:“现在我是灵镜寺的小尼姑,当然不是自由之身,要回去谈何容易啊。”如兮说是这样说,其实心里还是很怀念现实中的那个家,虽然父亲为了后母对自己不是很好,虽然她在现实那个社会并没有得到什么爱,虽然她要跟后母勾心斗角,可时间久了,思念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冲击她脆弱的小心脏。
钟淮植随着如兮的目光瞥了一眼身边的明镜大师,立刻了然于心,笑着说道:“大师,如若有机会在下一定要见一见你家乡的那些了不得的医者,正如你所说,他们必定有我没有的医学知识。”
“他们的中医肯定不如你,但是他们还会西医。”如兮说道:“哎呀,越说越远,跟你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总而言之,你在这里是Number1。”
“浪波湾?”钟淮植不解地皱着眉头:“这是什么地方?”
“浪波湾?哈哈哈…”如兮捧腹大笑地说:“先生,你还真幽默。”
明镜大师可笑不出来,她和苦笑的钟淮植对上眼神便暗藏心思,认定如兮身上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什么所谓的家乡人,恐怕是如兮掩盖她所知道的医圣世家的秘密,只是她不明白眼前这个看似年轻的女人怎么会对医圣世家如此了解…华神医传下来的无字天书究竟她又知道多少?看来,她要从她身上挖掘更多了。
***
宁妃听到门口有动静,于是放下佛珠起身走去,定睛一看,是刚刚病愈的萧美人。
“宁妃。”萧美人也是先帝遗妃,年纪不过三十,理应是风华正茂之际,却因为沦落楚德宫后,一日不日一日,身体消瘦看起来十分憔悴。
宁妃走过去搀扶萧美人,关切地问:“之前听说你病得不能下床,今日风大却见你来我这地儿,不知道所为何事啊?”
萧美人拉着宁妃的手,咳嗽两声,喘气说道:“实不相瞒,我是来谢恩的。”
“谢恩?”
“前不久华公公送来一些被褥,都被你分配给下面的遗妃门,可是我们都知道,你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萧美人环顾四周,痛惜地说:“我是个命不久矣的人了,所以宁妃以后也不要吩咐他们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吧。”
“萧美人,你千万不要这么说,大家同命相怜,能帮得上的地方就一定要帮。”
“呵呵,帮助这个词已经来得太晚。”萧美人裂开干涸的嘴唇,苦涩地笑了笑。
“我知道大家都不好过,但是有个人就告诉我,只要活下去便是希望,所以这句话今天我要送给你,活着才有希望。”宁妃皱眉叹息。
萧美人揉了揉脸颊,好让自己清醒一些,她努力豁达起来,说道:“虽人不知在楚德宫就是等死,也只有你宁妃才明白活着便是希望的道理。”
“呵,也许吧。”宁妃别过脸若有所思地轻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