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郡。我轻轻地叫了一声,知道他一定是我替我担心得过头了,才会这么激动:我……
姑娘发高烧那几晚,喊的全是玄公子的名字……张郡低声道:我现在才知道,玄公子在你心中有这么重要,重要到你连生命也可以不要。
我张了张唇,却不知道该如何跟他说清楚我与玄子睿之间的事情。
姑娘若是有什么不测,我,我也不想活了。张郡的泪终是掉下来了,这十天来,想必他一个人挨得甚是辛苦,又慌又怕的,他终只是个不到十六岁的少年。
我这不是醒了么?我勉强扬了扬唇:别哭了。
张郡哽咽道:我,我好怕姑娘就这样一直睡着都醒不过来,大夫说今晚你再不醒,只怕就危险了。
好了,我没事了,你这些天累了吧?看着他哭,我心里很难受,不由得转开话题。
我,我不累,只要姑娘能醒过来,我比什么都高兴。张郡不好意思地用袖子抹了抹眼泪,突然想到什么般,道:姑娘,饿了吧!我去给你端些吃的来。不待我回答便急急赶出去。
不一会张郡端来一盘食物,我重伤难食,只喝了碗汤,便逼着张郡将剩下的食物都吃完。
我休息一晚,明天便回去吧,出来都快一个月了,隐风该着急了。我看着张郡道。
张郡拾收碗筷的手一愣,低声道:是。
看着张郡的背影,我迟疑了一下,道:这些日子,我睡得甚不安稳,你可以陪我睡一会么?
张郡呆得一呆,走出门去。
我垂下睫毛,合上眼睛。不一会儿,张郡走了进来,轻轻地掀开被子,滑了进来。我低咛地一声,伸过手紧紧抱着他的腰,将头贴在他的胸前。
张郡伸出手揽住我,摸着我的长发,低声道:睡吧。
靠着张郡,我的心莫名地平静了下来:每日睡在夏侯璟的身边,我难过得几乎都要发狂。他每多碰我的身体一次,我就多恨他一分。每次伺候他,我都要逼自己服下媚药去取悦他,否则,我根本不能……你无法想像那种日子有多痛苦。我也常常在想,为什么要这样逼自己,这样作贱自己。可是每当我合上眼,就会想到娘亲,想到子言,想到自己的身世,我不能,真的做不到。所以我不断地告诉自己,只要能将那些害了我一辈子的人杀死,便是再委屈的事情我也愿意去做……
张郡将我搂得更紧些。
阿郡,你别丢下我好么?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我不能再失去你了。我很害怕。我低低地道。
放心吧,阿郡会永远永远守护你,一辈子也不离开。
再过两年,你长大了,便要娶媳妇了吧!到时候,我一定替你说门最好的亲事,让你幸幸福福,开开心心地过一辈子,不要像我……我这辈子算是毁了,但是只要阿郡能幸福,便是我的幸福。我渐渐合上眼。
除了你,我谁也不要。张郡的声音也很低,抚着我的长发。
半个月后,我来到了无崖底的药王谷。
这是你要的,毒夫药妻的项上人头。第二个条件已经完成了,解药呢?我将装着毒夫药妻人头的盒子放在石桌上。
药老看了我一眼,皱眉道:又受伤了?
他们的武功很高。我淡淡地道。
药老哼了哼:凭你的武功和智谋还打他们不过?
我瞥了他一眼,道:他们怎么说也是先夫的长辈,我要杀他们自然要光明正大的动手,又怎么能做那些机关陷井?
药老一愣:他们怎么又成了你的长辈。
先夫曾拜医王柳药为师,柳药又是毒夫药妻的师兄,自然也是先夫的同门长辈。我冷冷地道。
先夫,先夫?你是说子言么?药老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忘了自己现在根本不能行动,差点跌下轮椅,哑巴连忙将其扶住。
我看着药老的神情,突然明白过来:您就是医王柳药?子言的师傅?
你是说子言,他,他怎么了?药老急切地看着我,眼中的关切不言而喻。
我闭上双眼,许久才淡淡地道:秋棠山庄被冠以藏匿前朝遗孤之罪满门被灭,子言亦自杀身亡,不过你放心,我会替他报仇的。
是谁,是谁敢杀我徒儿,是谁?药老咆哮着,唯一能动的左手不停地拍着椅把。
看着药老,我反而觉得这样的他有人情味多了,叹了一口气道:他的势力很大,位高权重。但是,我一定会成功的,你就不必管了。
药老沉默下来,整个人显得又苍老了几分,低语道:子言是个很善良的孩子,他对医学之道很有天分,是个孝顺的徒儿,更是一个好学生。自从我被那两人打下无崖底后,最挂念的就是他,他小就敦厚老实,我最怕我那两个恶贯满盈的师弟师妹去寻他麻烦……
我忍不住问道: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仇恨,非要弄个你死我活的。
药老看着天际出神,许久才惆怅无比地道:先师曾传下一本医经,里边对于医学各种药物和毒药都包罗万象,先师怕师弟师妹乱用毒药,只将医经传于我,师弟师妹见师傅偏心,一直对我怀恨在心。终于找着了个机会将我骗到无崖顶上,逼我交出医经,我自是不肯,唉,他们本性原是不坏,只是在江湖中走动多了,难免染上恶习,我怕他们控制不住自己,滥用药术毒术害人害己,娄劝他们不改,反而被他们恼羞成怒,将我推下这无崖底来。药老讲起当看的事情,仍是愤然不平:我待他们如此亲厚,他们竟然如此待我,真是上天不公。幸可怜见,我命不该绝,居然吊在一株松树上,吊了七日七夜,哑巴才将我寻着,为了将我背下崖,他还摔坏了腿,饶我医术了得,也还是救不回来,唉……说着,温和地看了哑巴一眼。
哑巴挠了挠头,憨厚地笑了笑。
我看了哑巴一眼,冲他微微一笑。哑巴再见到我,也甚是高兴。我突然想到一事,道:哑巴,你,你可认得雅哥?妩疆族的雅哥?
哑巴突然全身一僵,随即不可抑止地轻颤起来,喉间咯咯作响,却苦无什么也说不出来,双眼瞪得通红,直勾勾地看着我。
你怎么会认得雅哥?药老咪着眼看我。
我迟疑了一下,看了哑巴一眼,道:她,她是我娘亲。
哑巴突然大叫了一声,冲过来将我紧紧抱住,我吓了一跳急忙挣扎。
药老低声道:若雅哥真是你娘亲,那他便是你的舅舅,亲生的舅舅。
我顿时明白过来,原来他就是外出找我娘亲,便一去不返的舅舅,难怪他一见我就显得很奇怪,我与娘亲长得有几分相似,他定是看出什么来,却苦于无法问出口,只是不明白他什么会流落到这里与药老住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