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晨曦微启,夏则远带人来到水牢处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央言之一行人自五芒星的阵轮中消失,夏则夕低首敛眸的站在他身边,那张灵秀清雅的脸上几分歉疚,几分不悔,她隔着包围住阵轮的乳白色光辉望向央言之,几次启唇又止,终究什么都说不出口。
白成茧全身透湿地挨着墙壁自水牢中走出,苍白的鄂下连着衣襟,都染着被晕开的血气,粉粉淡淡的,虽不灼眼。却也能看出与温云成的对战,他以惨败收场。
“废物!都是废物!”夏则远脸色铁青,“一次是失误,两次便是有鬼,朕倒要看看这鬼长作何等模样!来人,将活下来的交送刑责司,死了的拖下去就地埋了。若查不出个什么,就让卫卿提头来见!”
夏则夕走上前去,指间一点巫衍蓝光按在五芒星阵轮上,那阵轮引力而动,忽忽闪闪,几番湮灭,“……父王,以此处残留的灵力,师尊她们断不可能直接回到极渊,至多止于半途,现在派人寻龙气追击也还来得及。”
夏则远静静地盯着这个灵慧诡变的小女儿看了片刻,而后展颜大笑,“好好好,不愧是我夏则远的女儿,此番心思也算是世间难得,我想央卿将绝艺倾囊相授的时候,定没有想到过,有一日会被你反噬其身吧?!”
夏则夕推断的并没有错,此时,在距离极渊尚有几百里地的路上,有一辆绝尘而来的马车,马夫戴着毡帽,帽檐微微向下,刚好遮挡住了半边脸,剩下一个光洁白皙的下巴,略有些瘦削,看上去还十分年轻。那马车里载着的,便是自皇城中逃出来的人,央言之的颈后还被一道封着龙气的锁链贯穿着,任凭刀砍火烧,那道精巧万分的锁扣都毫无损伤。
夏则桐细细端详着锁链上的机关,因距离皇城越来越远的缘故,锁链上残存的龙气开始蠢动,忽而冰寒映骨,忽而灼烈侵肤,央言之的额头上渗出些细细的汗珠,脸色愈趋苍白,夏则桐见状,皱紧了眉头,“此锁我解不开,倒不是因为结构有多复杂,而是这上面依付的龙气实在棘手,除非兄长他亲自动手,不然旁人休想妄动。”
“不,还有一种方法……:央言之咬牙自腰封内掏出当日夏则桐送她的镂空象牙,那象牙内被她镶了颗墨色的珠子,色泽温纯,形如满月,央言之用手摇了摇,便听到那颗珠子的抱怨声,甚是高傲骄纵,“小丫头,打搅人睡觉是会遭报应的。”
“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央言之当作没有听到那惹人生气的声音。
“自然记得,吾可不是个言而无信的人。”
“那我现在快死了,你是不是该先救我一命,不然可就永远无法和我兑现这个承诺了。”
央言之将那颗珠子凑到眼前,无辜而真诚的看着,那长而浓密的睫毛便扫在象牙上,温云成见了,愈发觉得这人有时腹黑的近乎可恶起来。
“好了好了,小丫头离我远一点。”那玄墨色的珠子最终也是受不住了,化作一个黑衣红襟的青年模样,一双狭长兽眼紧紧盯着装模作样的央言之,“这么差的个性,果然是你师尊教出来的。”
“过誉了,过誉了……”央言之笑的充满算计,“传说獬豸为龙子,想必这点人间帝王的龙气难不倒您老吧?”
“哼!”獬豸白了她一眼,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夹住那道锁链,金色的光芒从他身上慢慢逸散开来,和那道紫薇龙气相互纠缠,几番辗转流连,最终“砰”的一声,那道锁链便自央言之的背部滑落下来,“好了,现在没吾什么事了吧?”
“等……等等……”央言之不顾背后锁链贯穿的伤口,一把拉住了沉息的衣襟,甚至果断的用上了巫衍之力抑制他的变化,“这锁链还要劳您老带着绕一圈,不然皇城追兵定会寻气而至!”
沉息不满的抓着那道冰寒的锁链,却在目光触及到央言之几乎浸满鲜血的残破巫袍时,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摇着头,揭开轿帘,化作一只泼墨水画般的獬豸,朝远方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