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的推移，贺臻心中的块垒和疑团逐渐软化消融。事隔二个月，家里学校没有任何风吹草动，一切平静如常，也就好像年初那场冰冻，来时北风呼号冰天雪地，季节一过，春风杨柳，冰雪消融。事出有因，查无实据，没有结果，自然也就没有结论。贺臻逐渐放松下来，恢复常态，全心全意投入中考复习。
可是，这件事却远远没有结束。问题出在初36班班主任李化疑老师身上。李化疑，出身于劳动人民家庭，籍贯HN新化，三十左右年纪，身材瘦小，但嗓音频率高分贝大，一口夹杂着浓重湘中乡音的普通话，令人听着头皮发麻浑身起鸡皮疙瘩，戴一副高度近视眼镜，镜框大脸小下巴尖，形成一个倒三角型，这个人，福分不浅，二十多岁大学毕业，分配在HY市第六中学当老师，工作不久，就被接收为中国共产党预备党员，并进入重点培养行列，同时又与六中一个女老师谈上了恋爱，而这个女老师姿色出众漂亮非凡，是全校未婚男性工作人员垂涎的对象。然而，这个女老师有一个大大的缺陷，出身于剥削阶级家庭，地主。这恐怕也是她接受李化疑的主要原因。后来，学校党组织得知此事，便找李化疑谈话，给出一道选择题，A。女老师，B。延长预备期甚至取消预备党员资格。李化疑竟毫不犹豫坚定不移地在A字上打了一个大大的∨。组织上为了教育他挽救他，就把他调到市八中，希望他能有所觉悟。但是，李化疑在美色面前痴心不改，他跟组织玩起了两面手腕，明里表示服从组织，愿意改正，暗中则将他和女老师的往来勾搭转入地下。在八中工作不如在六中时顺利，八中是省重点，对教学质量抓得很紧，这时，他已不是组织重点培养的对象。在对待贺臻参加市中学生数学竞赛的问题上，还有不带教案就上讲坛的事也不知被哪个学生捅到数学教研组，在教研组工作例会上被组长陈惠畴老师进行了不点名通报和批评。这些事，都与贺臻有关，于是，他在贺臻的毕业评语中添上了一句：该生有参与其父投机倒把活动的嫌疑。（！）
中考后，贺臻彻底放松，他在考场上精神抖擞，下笔如神，五个月的努力没有白费，每场考试，他都是前几个交卷，他估计自己几门考卷的平均分数应该在九十分左右，考上本校高中完全没有问题。因此考完一放假，他就去市政工程队做临时工，修马路挣钱，他要买书，买二胡，买口琴。他要做一个文武双全才艺兼优的人，他不想依赖或者尽量少依赖父母，要自己为自己创造物质条件。
旬日过去，有小部分同学收到了录取通知，贺臻不动声色；半月过去，大部分同学收到了录取通知，贺臻沉不住气了；又过去五天，他这里还是毫无动静，贺臻慌了，赶紧跑到福星中学去报考。福星是HY市一家民办中学，又称光明中学，没有资格参加省市统考统招，为了招到质量较高的生源，学校把招考日期安排在统考统招之后近一个月，作为统考统招的补充，尽量不使品学兼优的生源流失。实际上，这一年的中考，没有被录取的学生，除了成绩达不到录取线这一自然因素之外，还有相当一部分是政审不过关。这一部分学生中有很多品学兼优的人，甚至还有本届毕业生中的学习尖子。当时，HY市还有一所民办中学校道南中学，道南没有办高中，而福星中学又只招一个班，所以，这对于那些想继续求学而又没有被统招录取的学生来说，不啻又是一次残酷的竞争。彼时，各地都有鄙视、嘲讽甚至侮辱民办企事业和民间组织的陋习恶俗，衡阳在民间竟然有“光明痞子道南贼，二中伢子惹不得”的顺口溜。那些立志求学的学生谁愿意把自己与贼和痞子等同起来呀？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又一星期过去，贺臻一天中收到二份录取通知，一份是福星中学的，一份是HY市农业职业学校的。贺臻既不高兴又感到为难。晚上，他和父母三人一起来到满姨家，两家共同决定贺臻去哪个学校就读。经过商讨，父亲和姨父主张去福星，福星虽是民办，但毕竟是普高，将来好考大学，读大学，出息。母亲和满姨认为去福星不如去农校，农校是中专，学制也是三年，毕业后参加工作，实惠。二种意见又就出息和实惠进行了辩论，不能统一。最后，大人们要贺臻自己拿主意。贺臻说，按我的理想，我是做梦都想读大学。这次中考，以我的成绩，考上八中是没有问题的，但是，没考上。吗理？不知道，我虽不服气，不甘心，但我不想去猜测和探究，没用。所以如果去福星，将来高考，如果又出现这次这样的情况，岂不是竹篮打水？您们问我，我决定读农校。四个长辈，面面相觑，十六岁的孩子，如此压抑，如此老到，奇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