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更~~~~~~~~~~~~~~~~~~~~~~~~~~~~~~~~~~~~
在云香殿里乱七八糟地闹了一阵,林朝歌仍是从皇宫外围墙出的宫,我因不放心他在路上晕了栽下墙头,便也一同跟了去。因知道有他在我们肯定不会被发现,是以我跟去的时候很是放心。
林朝歌在墙下脉脉地将我瞧了一瞧,直到我被他瞧得不好意思,他才轻轻地笑了笑,潇洒地翻墙走了。
我立在墙下怅然地望了一望墙头,颇有点戏文里小姐书生幽会离别的味道。我欷歔了一阵,抄着小路回宫了。
回到宫里我便晓得不大好,偏殿里绿莹和璇玑一人霸了张椅子分别在两边坐了,中间空着的一张椅子便显得甚出众。
我目不斜视地绕过她们,走了没两步就被璇玑揪了衣摆按在那张空椅子上坐了。
我叹了口气,怅然道:“事情不是你们想象的那个样子……”
话刚起了个头,璇玑就道:“我就说林将军没走吧,你偏不信。”
绿莹撅了嘴,嚷嚷:“我哪儿知道公主居然这么狠,把人偷带回宫就算了,还过夜!”
我正待插上两句,璇玑将我推到椅背上,得意道:“我在屋顶呆了一夜,有人出来我还能不知道么。”
绿莹一脸钦佩,一张小脸激动得通红,隔着我和璇玑两两相望,不住点头。
我甚凄凉:“你们要没什么想听的我要回去补眠了。”
两双眼睛刷地盯住我:“昨晚累了吧,去睡罢去睡罢。”
……
中午被绿莹拖起来用过午膳,我正想接着回去睡,璇玑一阵风似的从外面蹿进来:“朱雀国使臣到了。”
我的睡意瞬间跑了个干干净净:“什么时候到的?”
璇玑灌了杯茶,道:“刚刚进京,先被安排去驿馆休息了,晚上进宫。我听说皇上今晚要设宴替他们接风。”
我点了点头,心神不宁地也灌了杯茶。
这觉是无论如何也睡不成的了,绿莹见我倚在美人榻上神色怏怏,便择了几本上回伴月带来的话本子,甚贤惠。
这几本话本子甚新鲜有趣,林朝歌品位不俗。奈何我今日美那个兴头,只有一句没句地读着,甚颓废。
颓废到太阳西悬,小顺子一溜小跑地进了云香殿,脚底跟抹了油一般的顺溜。
我担心地望着他,他一路顺溜的跑到我面前,打了个千后笑道:“公主怕是知道了,朱雀国的使臣今晚会进宫觐见,陛下备了宴席款待,后宫皆要出席。”
我点点头:“知道了,你自去回话罢。”
小顺子又打了个千,顺溜地跑出了云香殿。
去赴宴前,绿莹抱了三套裙子让我挑,我歪着头半晌,挑了一件暗紫的宫服,因着早上起来的时候并未束发,绿莹便执了梳子过来要替我盘发髻。
我照例吩咐她盘个省事的,绿莹三下两下地便梳成了一个斜坠髻。我瞧着甚满意,随意地挑过一支珠花戴了算是完事。
因我想着要去宴席上占一个角落的位置,便早早地催着绿莹出发。提前了两刻到了正殿大堂上,发现居然已经来了不少人。
所幸唱名的小太监并没有在殿门口守着,这让我很是欣慰。今晚宴席上每个座位都自配了一名宫娥,所以众人的跟班都被安排到了偏殿。我环顾四周,确认早来的几位娘娘身边都没跟着自己的丫鬟,便放心与绿莹道:“你去偏殿侯着罢,若是那里无趣得很,你坐足半个时辰便遁了罢。”
绿莹玩心重,自是欢天喜地应了,我又嘱咐道:“戌时前若是我还没回去,你就叫璇玑来寻我。”
绿莹红了张脸激动地答应了,我体谅她一颗玩耍的心,便让她下去了。
我低着头尽往人少的地方钻,除了应付了几个躲不过的见礼,我这一番路行得很是顺畅。我远远瞧见西南边的角落里空了好些个位子,这些位子偏僻,那些爱出风头的人自是不会来坐。我寻得一个女官模样的宫娥,问得这里的位子确是给后宫留的,便随意拣了一个最不起眼的位子坐了。
人陆陆续续地进得殿来,唱名的太监早就甚尽责地扯开嗓子开唱。是以每进来一个人都引得众人一番打量。我坐在角落里偷乐,看来我做的决定委实英明。
这方西南角里也渐渐坐满了人,我瞅着个个都是花红柳绿的宫妃,只是没个眼熟的。但我为了表示亲厚只得端着笑在她们落座时微微点一点头。然而虽然只是微微点一点头,连续点了几十下我也有些受不住,到了后来便只冲她们笑笑。
眼瞅着西南角都坐满了,东南角却仍是没几个人,一眼望去好像也是几个年纪不大的小郡主,不由地有些奇怪,正奇怪着,身边着天蓝裙子的宫妃娇娇怯怯地开口道:“姐姐是那个宫里的,妹妹怎么不曾见过?”
我分神瞟了她一眼,估摸着她的年纪怎么也不会比我小,实当不起她那一声顺溜的“姐姐”,但碍着身份我便只得生生受了,挤出一个笑来亲厚道:“你没见过我也是正常。”我这番形容已然是不想与她搭话了,没想道她忒不识趣,又道:“姐姐怎么能穿紫色的宫服呢,这是犯了大忌讳了。”
我低头望了一望身上的衣服,又望了一望周围宫妃五彩斑斓独独没有紫色的行头,当下了然。
紫色意为高贵,是身份的象征。后宫中除了皇后之外后妃皆是不能着紫色的衣裳,暄和未立皇后,天蓝色显然是把我当做近来受宠得无法无天的妃子了。
然而本公主不才,却是先帝封的长公主,地位尊崇堪比皇后,这紫色旁人穿不得,我云香殿中的柜子里紫色的宫服却着实不少。今日我随意挑了这件紫色,倒叫天蓝色生出些嫌隙来,我何其无辜。
正想着怎么才能简明地与她解释一番,方才与我说话的那个女官却行过来冲我行礼,恭敬道:“公主,王贵妃请您过去坐呢。”
我顺着她的方向一看,王贵妃正坐在东南角的主位上冲我招手,我汗了一汗,握住面前女官的双手真诚道:“劳你跟贵妃姐姐说,流云今日事出有因,谢她一番好意,我还是在这里坐了罢。”
那女官甚懂礼,只微微一愣便点头告退。
身边的天蓝色一张抹了浓妆的脸登时煞白煞白。
我懒得理她,自顾自拈了颗葡萄吃。
不消片刻,暄和便同太后一道来了,身后还跟了一大帮子人。唱名的小太监很悲摧地开始唱名,声音忽高忽低,很是刺激。
暄和今日穿得很正式,一身明黄的朝服衬着他英挺的面容看起来甚威严。太后今日也穿得一身正式的宫服,由暄和亲自搀着进殿来,众人少不得又起身行礼跪拜。
暄和身后跟着的便都是朝中重臣和一众品阶高的后妃,我一眼就望见林朝歌仍旧是一袭月白立于人群之中,我不自觉地勾了勾唇角。暄和先将太后扶着在下首主位坐了,才登上高阶上的龙椅。
各位大人自在正东座位上各自按位坐了,后妃们便自去东南面的位子上各自落座。
众人坐定,殿门口的太监便又唱念起来:“朱雀国九王爷携使者觐见——”
大殿内所有的目光皆齐刷刷地汇集在了门口。
只见当先进来一人,头戴凤翎毡帽,身着暗金长袍。身形高大挺拔,面容秀美绝伦,和健硕的身体竟无一丝不协调。其身后跟了八个白衣人,皆是长巾覆面,只余一双眼睛外露。
他行至大殿中央,向前一步,却是不跪,只以单手抚胸躬身屈膝,道:“朱雀九王凤鸢,奉我王尹召之命,前来拜见。”
身后的八人倒都跪下了,只是上半身仍保持直立,也做同九王一样的手势。
暄和淡淡道:“九王请起,诸位使者请起,你们远道而来,不必多礼。来人,赐座。”
便有人上前引了他们在正西面的主位上坐了。
暄和俯视群臣,朗声道:“今有贵客远道而来,朕特备宴席为你们接风。”
九王他们在座上微微致意道谢,暄和便宣布宴席开始。
话音刚落,便有乐师和舞姬悄无声息地自大殿两旁鱼贯而入。乐师落座,扬起手势,着大红纱裙的舞姬便扭着细腰舞动起来。
身边的宫娥开始呈上食物,我又拈了颗葡萄放进嘴里,默默地打量着朱雀国的使臣。
九王凤鸢从落座开始便一副很随意的形容,直到舞姬进来才坐直了身子。我眼见他的眼珠子都快粘在舞姬身上了,不由地想起昨晚我同林朝歌讨论的有关这位“色中恶鬼”的九王,脑子里突然蹦出他那一句“你可千万离他远些”,不由地悄悄红了红脸,嘴里的葡萄似乎也突然尝不出味儿来了。
我抬眼望过去寻找那袭月白的身影,正对上林朝歌含笑的双眼。我一愣,他的心情仿佛很好,拿起手中的酒杯遥遥地对着我举了举。
我忍住笑,学着他的样子也冲他举了举杯。他眼里的笑意便更深了一些。
不防九王凤鸢却突然离座起身对着龙椅上的暄和遥遥一拜:“凤鸢感谢皇上的款待,我王特地从国内挑了些礼物让我带来,还望皇上笑纳。”
暄和放下手中的酒杯,眼神闪了闪,笑道:“是么?如此真是有劳贵国国君和九王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