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换了地方睡不习惯,翌日,天还未明,仪华便从睡梦中醒过来。
简单洗漱过后,出得门去,只见月落参横(1),四周微光蒙亮,沉寂无声。宁静的好像是置身于尘世之外,让人忘记所有的纷争与烦恼,不禁心境畅然。
信步踱至荷花池,但见池水青碧,垂柳拂岸。水面上,荷叶舒展,宛如精巧的绿伞,层层叠叠,密密匝匝的挨着,油油的绿意。朵朵素洁高雅的莲,高高地凌驾于荷叶之上,亭亭玉立,清雅绝尘。出尘的姿态使得空气仿佛也有了清甜的香气,如此恬静、委婉、醉人。
身后传来窸窣的脚步声,未等仪华回头查看,只觉后背被人使力一推,身体失去重心,跌进池塘里,骨碌骨碌直往下沉,冰冷的池水紧紧裹着她,感觉好像要窒息。仪华拼尽全力浮出水面,水顺着额头落进眼中,眼前像隔着一层水雾,岸边模糊的一抹绿影一闪而过。
“救——命”水不断呛进喉咙里,声音断续,轻的连她自己也几乎听不见。
渐渐没了力气,身体慢慢的往下沉。
她暗道:难道要就此死在这里吗!
“张仪华,醒醒。”隐约听到一个沉稳有力的声音,含着焦急和关切。是谁?是谁在喊她?仪华费力的睁开眼,看到的是金丝线绣的朝服边角。脑子里满胀胀的痛,好像要裂开一样。她只觉得好累,好想休息。
在仪华失去意识前,她听到他急切的声音,模糊看到他的脸,虽然看不真切,却分明感觉他目光中的温柔关切,这双只属于他的眼睛。她知道他是谁——宁王。他还记得她吗?
不知睡了多久,当仪华醒过来时,第一眼看到的便是碧楦。
见她醒了,碧楦安下心来的样子:“你终于醒了。”
瑶儿也过来,脸上带着泪痕:“小主,对不起,若不是奴婢跟你说起荷花池,小主也不会过去,更不会掉进池塘里。”
仪华好言安慰:“好了,现在不是没事吗!”
碧楦微微蹙眉,道:“你怎会掉进池塘里,难道······”碧楦心思单纯,但并不笨,知道有许多人想除掉仪华,仪华落水她也怀疑背后不简单。
“是我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对方要对付的是她,她不想把碧楦牵扯进来。
碧楦也不怀疑,不再追问,道:“你醒过来就好了,太医说什么你有生命危险可把我吓坏了。”
她顿了顿,想起了什么,对瑶儿说道:“仪华一醒,你就什么都忘了,还不快去请太医。”
瑶儿喜笑颜开:“是,奴婢这就去。”
仪华看着雕镂精致的窗格,目光深邃,落在不知名的深处,仿佛在看什么渺远的东西。
少时,瑶儿领着太医来了。
因为不宜会见外男,所以垂下帷幕作遮挡,在手上系了根红线让太医悬丝诊脉。
太医一壁捋着花白的山羊胡子,一壁道。“嗯,脉象平稳,但是虚寒入体,仍需调养,老夫开几帖滋补的药,姑娘再好生将养即可。”
碧楦道:“秀女大选之前,能否痊愈?”
太医一躬身,道:“老夫尽力而为。”
仪华吩咐瑶儿:“送大人。”又打赏了太医一锭银锞子。
注:月落参横:月亮已落,参星横斜。形容天将明。出处:唐·柳宗元《龙城录·赵师雄醉憩梅花下》:“时东方已白,师雄起视,乃在大梅花树下,上有翠羽啾嘈,相须月落参横,但惆怅而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