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赌那万分之一的可能
“后来呢?”
“后来我便在脑中将她剔除,浑浑噩噩地过了好多年,直到随哥哥来到这里,见到你。”
“她如今为何事而来?”
“为了借种。”
“借种?”
“她只能活到二十岁,只剩一年的时间了,身为直系,她必须为天遥一族延续血脉。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来这儿,三年前到现在,来过很多次,我都瞒着你。”
“她死心眼,除了我以外不能接受任何人。也是最近我才知道,当日我去找她,她拒绝相见是因为她当时第一次犯病,命悬一线。今天我向你说出这件事,是因为……”
暮桀风加大了握住他的手的力道,“不用说了,我懂。”
因他再一次的无条件理解,折聆沉默了,半饷过后他抬起头,挤出一丝笑,“你说孩子生下来叫什么好?”
暮桀风一向不擅长起名,卿璎和良玉都是母亲为他代劳而起的名字,而如今折聆的孩子,他得好好想想。
“你说叫伴月好不好?”
“好……”折聆的声音带着些许哽咽,“就叫伴月。”
最后的最后,他们仅能为她做的一件事。
“爷,爷——”
堂迎大胆地拍了拍暮桀风,后者从回忆中回过神来。
“奴才是说做盅……”
“好了,你下去吧,我一个人静静。”
堂迎把吊在嗓子眼的后半句话生生咽了进去,微叹了口气。
“那奴才这就告……”
“等一下。”暮桀风突然抬起手,止住他的话头,“帮我备马,我要进宫。”
另一边取得药的噙月独自坐在不知名宫殿外的长廊上看着快要落山的太阳发呆,被余晖染得橘红的天照着她的脸一片蓬蓬生机,看不出一丝忧伤。
“咦,王妃,你怎么在这?”
旁边一个顶着羽毛的小脑袋冒出来,这不是七央是谁。
“你今个儿又是什么打扮。”七央身为平安王的郡主,入京后就被暮琪玉安排住在皇宫里。
七央含笑挠了挠头,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我们阜州的打扮,不成体统,不成体统的。”
噙月看她模样可爱抬手拨弄了两下她的头发,“姐姐问你个问题好不好。”
“什么问题?”小姑娘清眸流盼,煞是可爱。
“你喜欢折聆对不对?”
七央先是被问地羞红了脸,接着重重地点了下头。
“那你答应我好好照顾他行吗?”
暮桀风再爱折聆他也是个男人,难免有照顾不到的地方,这时候身边有个细心的女孩子就会好很多。
七央乖巧地点了点头。
“还有有个叫倾城的女人,对耀王爷虎视眈眈,你要替他们好好提防她。”
七央这回犹豫了下,“提防,怎么个提防法?”
噙月笑笑,刮上她的鼻子,“怎么提防用我告诉你吗?”
“七央不懂王妃说什么?”
“这样,那姐姐我真没什么好说的了,不过——”噙月的眼神瞬间变得冷冽起来,“你若是拆散了清清和折聆,我做鬼都不放过你。”
“做,做鬼?”七央眉黛俱皱,不解地看着她。
噙月只是笑,拍拍她的肩,跳下长廊,“好了,不废话了,姐姐我要去办正经事了。”
暮琪玉给折聆的是两天时间,她必须在他之前就找上暮琪玉,现下——太阳已落山。
噙月仰视这座巍峨的宫殿,心中居然生出一种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悲壮。
她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勇敢的一天。
折聆。
她在心中轻喃这个美丽的名字。
他是她这这一生第一个喜欢的人,女人呐,总是容易一往情深。
以前的她肯定会笑自己太没出息了。
可是当人们被温情迷了眼,谁又笑谁多情如斯呢?
“走了哈!”噙月拍拍屁股,走向雏龙殿的方向,那姿势异常不雅,也异常得……潇洒。
雏龙殿,龙案前,暮琪玉不修边幅地佝偻着身子一杯复一杯地饮着杯中物,那百般难描的脸上露出难掩的憔悴。
“怪不得古人言,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酒果然是个好东西。”他牵唇一笑,露出编贝般的两排牙,少了帝王的威严和上位者的高洁,此刻的他就像个笑容好看的大男孩。
“皇上,耀王妃求见。”小墩子掀开珠帘走了进来,小心翼翼禀报道。
暮琪玉随意瞟了下远方,“不见!”他冷厉道。
“呃——王妃交代了奴才一句话要奴才转达给皇上。”
“说!”他漫不经心地应着,又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王妃说,她是来替您执行侩子手任务的。”
“咚——”那玉质的酒杯砸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见吗?”小墩子复问,声音越发的小了。
暮琪玉的手落在一边,微醺的容颜染上一丝苍白,“见。”他淡淡地回答。
噙月入内后见到的就是他这幅要死不活的模样。
她摇摇头走到他身边,素手一伸轻轻地取走他手中的酒壶。
“你这个样子不正中暮琉澜的下怀嘛!他不亲自告诉我们,不直接杀了我们,就是为了以这种方式摧残我们,你要上当吗?”
暮琪玉没有理睬那套他也知道的理论,修项一转,冷淡地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噙月气吐芳兰,抿着嘴无奈地低下头,“他在密室的时候对我透露了点,然后是猜测,回到这里,我偷听了你和折聆的谈话。”
暮琪玉听了她的话突然现出一丝狼狈,他婆娑着双手,忽又从座位上滑下去,几乎半趴在地上去捡地毯上的酒杯。
“哥,你做什么,我来就好了。”噙月连忙退了两步也跪了下来,托住他往前摸索的两只手。
暮琪玉像受了什么刺激一般,疯狂地摇着头,执意要自己去捡。
“你不要这样!”噙月的胳膊从他腋下穿过,一把抱住他,牢牢困住他的上身,她力气很大,暮琪玉根本无法反抗,只能直着身子,手死气沉沉地垂着。
“对不起。”他在她耳边呢喃,“我没能保护好你,没能保护好堂哥。”
噙月在他看不见的背面温柔一笑,轻轻拍着他僵硬的背,“你啊,我还以为是多么荣辱不惊的人呢,成天端着个玉人样,欺负了这个又去欺负那个,没想到现在和小孩子一般脆弱。”
“你不知道。”暮琪玉放松得把头低了下来,靠在她的肩上,“你根本不知道我收到六弟的信后的心情……我是一个帝王啊,却保护不了守护在我身边的人。”
噙月只是继续轻轻地拍着,想把身体里的温暖传送给他。慢慢的,暮琪玉垂在一边的手抬了起来,大力地回抱她,似要把所有的委屈和不甘都挤掉。
“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堂哥,他小时候就老欺负我,还不爱跟我玩,可是……可是他一直都守护在那里,在我还不是太子的时候就在那里,冷冷地看着我,凶巴巴地看着我,但我不傻,我懂,一旦失去了那道凶巴巴地眼神,我就失去了生命中一分举足轻重的牵挂,我会变得六亲不认,我真的会变成那种为了皇位连亲人都可以舍弃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