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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中国美女老板被丢进黑人监狱

“咚咚咚!咚咚咚!”

一阵激烈而又很重的敲门声,不,准确地说,是频率极快、力量很大的砸门声音,在早晨七点半猛烈地响起来!这突如其来的响动,把一向胆子就小的朱文惠从睡梦中吵醒了!

“开门!”外面传来粗鲁、狂暴的叫喊声音!男人的声音,很不耐烦,很急切!

已经在语言学校学习了几天,朱文惠仅仅是学会了几句打招呼的寒暄话语,此刻,刚刚从睡梦中醒来,迷迷糊糊中,她还是听清楚了这句英语!

准确讲,她是被吓醒的,浑身不停地发抖,跟筛糠一样。她活了三十多年,在中国那块安稳的国土,特别是在成都那样的安乐窝里,冬无严寒,夏无酷暑,依靠一个千年古堰形成的灌溉系统,都江堰水利工程之下,绿色的成都平原,风调雨顺,有粮有猪,天下安乐,从来没有可能,让朱文惠遇到这样的情况:那么狼狈,似乎尿了裤子,丝毫不觉得。

她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外面就是一阵激烈的、不停的砸门声音,叽里咕噜的嚷嚷声,说的什么,听不太清楚,就她那点英语水平?搞笑,完全是在特别情况下,邹强又不在,朱文惠恐惧到不能动弹,头几秒钟,卷缩在床上,没有打算去开卧室的门。

客厅外的铁皮门,被粗鲁的砸门声音整得哐哐哐的响,在这个还算是比较高级的公寓楼,这样的声音,在凌晨响起来,简直可以说是相当惊心动魄!

“开门!立刻!”外面已经不耐烦了,砸门砸得更加厉害了!

“噢。”朱文惠硬着头皮,穿上外衣,起床去开门。“来了!”

她拉开灯,电力不足,一闪一闪地,昏黄的灯光下,刚刚把门上的一个小窗口打开,平时是供投递邮件用的,看见外面楼道站立了四个黑人,都是男的,好像还有一个黑女人似的!没有一个穿制服。

“你们是?”朱文惠不清楚这是什么意思?天还没有亮,凭直觉,她以为这些人是找邹强的。谁知道,他在这个黑乎乎的国家,惹过什么人?这里说不定也有黑社会哦?或者他们是劫匪?

“你!”

“我?”

“我们是警察!开门!”

秘密警察已经没有耐性了,他们稍微一用力,就把形同虚设的门撞开了,原来,这个门是那么的不结实。冲进来的几个秘密警察,差点把朱文惠撞在地上。幸好她后退迅速。

“跟我们走!你被捕了!”

出事那天,完全没有一点征兆,眼皮没有跳,从伊丽莎白野生动物园回来那天晚上,邹强好像进了她房间,偷了她几百美金。后来几天,说有业务,出去了,不回来吃,更不回来住,交待朱文惠一个人在家小心点,不要随便出去乱跑。

邹强陪同朱文惠去伊丽莎白国家动物园,东看西游地晃了一天,住了一个晚上,一无所获,自尊心严重受损,暗自叫霉,心中炙热的欲望,更加不可压抑了。

在非洲做生意的中国人,大多数情况下,都不可能解决这个问题。要命的是,一年到头,这里都如同火炉子一样的夏天,没有四季,只有两季:雨季,下雨,旱季,不下雨,没有国内春夏秋冬四季分明。人和地老是那么热气腾腾的,想不发情,都不可能!同一个系统,或者一个单位来非洲的中国人,基本上都是结了婚的,男多女少,偶尔有来探亲的女人,人家名花有主,不一定有机会结识,相处。公派也好,自己出来闯也罢,本地的中国人有一个共识,倒不是纪律约束:绝对不敢去街上找那些黑“野鸡”,尽管她们长相、身材都不错,大家调侃说,肤色黑点还在其次,关了灯,哪里的女人不都是一回事?世界卫生组织说,她们携带艾滋病病毒比例,高达百分之五六十,有的说,高达百分之七八十,风险实在太大。

在非洲想玩黑妞,基本上等同于去玩命!

顺便说,东非洲女性有一个奇特的现象:大多数女性携带艾滋病病毒,除了母婴传染给子女,就是通过性关系传染给男人,她们自己是不会得艾滋病的。这个奇特现象,至今没有得到合理的解释。

大多数中国人,依靠强大的精神意志力,忍饥挨饿,一个字,熬,熬到回国的那一天为止!

这个姓朱的成都小富婆,既然在这里活色生香地走来走去,不可思议哈,说钱,找不到大额的现金,谈色,又基本上挨不了边。他邹强又不是傻瓜,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啊,谁会继续干这样的赔本买卖呢!昆朵拉附近,那个叫库姆的小镇,有一个在当地医院里当会计的中国女人,以前的医疗队留下不走的,四十多岁了,长相一般,身材平板,和邹强关系不错,好像有戏,电话中说到了火候上,这下可以去热乎热乎了。

热乎是小事情,那个等候了许久的神秘物品,才是大目标。

与会计见面前,库姆当地的黑人兄弟来电话,告诉邹强,又从邻国搞到一批“货”,成色很不错。

听说,库姆医院的几个中国人,都愿意集资购买这批货,似乎后面还有更加神秘的买家在参与,节骨眼上,赚钱要紧,邹强哪里顾得上这个成都娘们?

那个年代,在乌日肯的中国专家、医生或者其他工程技术人员,工人,与在其他国家的中国人一样,酬金很少,特别明显的一笔收入,是在非洲的特别补助,那是针对在贫困多病的地区工作,冒极大的风险,给得也不多,还要按照级别,来划分待遇。另外,来到非洲做工的,基本上都是单身出来的,除了老总可以带夫人之外。这一群特殊的人群,每周工作七天,每天工作十小时以上,不像黑人弟兄,要按照劳动法保证休息,每周结算工资,周末去城里喝酒蹦迪,潇洒消费,花个精光,周一再来工地挣钱。更不可能像那些欧美来的监工,老板,动不动就是休假,而且是去巴黎,纽约,至少也是去南非休息。

中国人在那里天天关在工地上,白天晒太阳,晚上数星星,带来的春节晚会录像带,早就看了几十遍了,就指望挣点美元,按照汇率,换算成国内的人民币,收入还是相当可观。包括邹强在内,苦熬几年,家里面啥都置齐了。特别是农村来的那些工程技术人员,效果就非常显著。与邹强一起来非洲混的,有一个兰州哥们,现在,在兰州乡下的父母亲家,大房子盖起了,惹得大家红眼得不行。纷纷托其父母亲帮忙,都想出国做劳务,要去非洲淘金!只有邹强他们才晓得,省吃俭用,基本上关在一个郊区院子里,同犯人劳改差不多,连首都是什么样子都没有见过,下了飞机拉到基地,工作年限满了,直接坐车到机场,在黑非洲是过的什么日子哦。经济上,一日三餐,如果都在自己的院子里吃,单位补助的伙食费,就是最大的福利了,不能够上街,也不可能去赌场酒吧消费,伙食费就是每个人在非洲最大的开销。几乎每一个有中国人的院子,都喂了几条大狼狗,为了防止被抢劫袭击,不得不防啊!可是,一条几十斤重的大狼狗,那个食量确实惊人,还要吃肉,没有办法,单位效益好不好,安全第一,又在开支上多一个养狗费用。一般公司项目经理部,都不会动用这笔经费,狗嘛,吃点剩饭,啃点骨头,一干人又把养狗费,拿来分给大家作为零用钱。

郁闷的是,在非洲,即使有零用钱,也没有太多的用场。

为什么?赌场是不敢去的,赌不起,妓院不敢逛,害怕得艾滋病。咋个办?节衣缩食,搬起手指头计算又挣了多少钱,而且是美元,家里的儿子或者女儿,高昂的学费、赞助费,有了希望!要么回国,用指标买免税冰箱、彩电,要么就买点当地特色的乌木雕,带回去做个纪念。也算没有白来非洲一趟!于是,援外人员回国时,机场海关的黑兄弟们眼睛都鼓圆了:一溜的红塔山香烟、茅台酒的包装箱,摆在等待检验的官员面前。当然,那是从国内带来的红塔山香烟、茅台酒,抽完喝光之后,包装箱再次发挥作用。当地海关关员,经常看见欧美游客大包小包的带当地旅游产品回去,也没有见过这样的架势,好像中国人对什么都感兴趣啊?

于是,邹强就和一个当地的贸易公司挂上号,把“货”从邻国拉到库姆医院。“货”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装上了邹强雇佣黑人开的皮卡车。他按照邹强的安排,准备运到昆朵拉郊区一个仓库,找机会倒腾出去,不愁价值飞升!黑人司机就可以挣到五十美金,皆大欢喜!要知道,那个时期,昆朵拉那些坐办公室的黑人公务员,每个月工资才拿八十美元左右啊!

可是,挂一漏万,库姆医院中国医生里,有一个牛更生,平时少言寡语,不喜欢和大家打成一堆,似乎对赚钱也不感兴趣,他也不说反对的话,知道邹强他们一直背到他在做这单买卖。谁也没有想到,牛更生收买的贴心线人,是厨房里的做饭买菜的当地黑人拉奇。拉奇语言天赋极高,天天跟着中国医生们混,满口的天津话,郑州话,中国医生里面这两个地方的人多。开口就是“老板,嘛事?”闭口就来一句:“老板,中!”邹强他们无论如何想不到,这个手脚勤快的拉奇,却是个有心人,在医院呆的时间很久了,牛更生从他那里得知有一桩大买卖,而且背着他一个人,有点不舒服了:你们背着我干赚钱买卖,我对美元无冤无仇啊?是不是?于是,恼怒的牛更生大人就安排这个伙计,在邹强他们的汽车离开库姆驻地向昆朵拉开的当天下午,向秘密警察举报。

“几点几分,一辆丰田牌的皮卡车,运输一箱特殊货物,要经过……”情报迅速就到了省府当局,那是后话。

深夜,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邹强,多了个心眼,也为了脱身去和那个相好的会计云雨,把运输的事情交给司机,于是雇佣了一个当地司机来开车。这个倒霉的黑人司机为了五十美元的外快,傍晚就吹着口哨去医院驻地开车。

晚上七点过,当他把丰田皮卡车开出驻地,进入距离库姆镇外不到一公里远的树林,荷枪实弹的秘密警察,埋伏于此,就地截住。

黑人司机立即就招了,供出了雇主是邹强,车也是邹强的,货是从几个中国人那里拉出来的。

一五一十,邹强住什么地方,交待得清清楚楚。

顺藤摸瓜,秘密警察就在早晨七点半,撞开了邹强住地房门,偏偏邹强不在家。秘密警察就把朱文惠作为同案嫌疑抓起来,丢进了昆朵拉郊区的卡巴监狱!

这里要交待一个程序性的环节:秘密警察听报库姆医院的中国人涉嫌走私特殊货物,而且把车辆、地点说得非常准确,开始都有点不敢相信,更有点拿不稳,害怕是假情报,以前也遇到过类似举报电话,时间紧迫,不知道该不该下手。

非洲人办事相当遵守规则,相当机械,一切按照上峰指示办事!

于是,这个惊人的、不可思议的情报,顺着这样的路线在前进:

秘密警察小头目,大惊失色,马上请示区警察局长。局长大人惊慌失措,不敢相信,更不敢擅自做主,但又害怕错过机会,只好立刻请示郡警察总局的总警监。总警监大人觉得匪夷所思,在位时间不长,不敢在这样的事情上擅自决策,万一事情整砸了,乌纱帽没有事小,说不定还要掉脑袋啊,他就直接报告了省政府内务部部长。部长先生轻歌曼舞,搂着相好的,正盘算着去巴黎大肆采购度假的美事呢,接报后失魂落魄,立刻抓起桌子上的红色电话,通报给值班的省长秘书。消息通过秘书,又飞快地进入了省政府,马上就获得了省政府的权威意见:在家看守的副省长说,先查清楚了再说吧,你们再看着办!考虑到非洲人在政治上的机敏和善变,考虑到殖民地传统,考虑到贫穷落后的现实,这显然是一个模棱两可的意见!省长先生,这段时间正巧在法国访问,对外说访问那是托词,其实省长的前列腺呢,有点小毛病在医治,只是对外不好说而已。省长的亲信兼亲家、军队参谋长监督着,副省长虽然当家,也不敢擅自做主,只好把省政府的意见灵活处理,狡猾的副省长只好说先拿准了,把人和东西扣下,不可迟疑,再说!截下来再说,如果没有特殊东西,就是点小玩意,影响关系事大。中国人可是我们的财神爷哦!他特别告诫:要严防把风声走漏给新闻界!哪个走漏的,就枪毙哪个!

可是,没有一个人,一个机构,会设想到事情是这样的结果,居然在准确的时间地点,秘密警察就傻眼了:那个中国人请的黑人司机开的丰田皮卡里,真有走私货物啊!

于是,事情就整大了。

于是,在抓获邹强雇佣的黑人司机不久,这几位气势汹汹的秘密警察就站到了朱文惠的面前!

一个乌日肯秘密警察,威武地站在朱文惠的面前,出示了冷冰冰的、亮铮铮的手铐!还有两男一女秘密警察站在她的身后!

朱文惠一般早上起来后,通常就准备出门去上语言学校。在昆朵拉大街这个公寓门口,一阵疯狂的砸门声音之后,朱文惠惊奇地看见门被撞开了,突然冲进来这几个黑人,没有穿制服,而且冲她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大串,她一句也听不懂。

但是,看见那副亮铮铮冷冰冰的手铐,这个玩意,是地球人都见过,她本能地反应过来是坏事一桩。

“你们干什么?”不做亏心事,岂怕鬼敲门?朱文惠大声武气、义正词严地责问秘密警察。“你们想干什么?你们侵犯人权!”

“咔嚓!”朱文惠已经被戴上了手铐,没有一个秘密警察愿意回答这个简单的问题。

“我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你们无权抓我!”朱文惠用四川话大声喊叫,可是,很遗憾,陪同秘密警察一起来,包括那个稍微懂点中文的女翻译,对于朱文惠在情急之下,大声武气、急匆匆地喊叫出来的这些话语,也是一头雾水,基本上一句也没有听懂!

几个秘密警察手脚麻利地,像抓小鸡似地,把朱文惠连推带拉地弄下楼,几乎是差点就摔在楼梯上,几个黑人轻轻松松地把朱文惠推搡进了面包车,这辆白色面包车早就在路边停放,是一辆没有标志也没有车牌的,日本的,海斯面包车。迅速地,面包车箭一般地射向街道中间,把在正常行驶的几辆轿车吓得不轻,差点就互相撞击在一块了!

“你有权保持沉默……”在国内,看过很多欧美电影,即使包括日本人的电影,警察抓人,都有这么一段,曾经觉得不可思议、不可理喻的宣示。朱文惠喜欢看欧美电影,经常看见这样的场面。似乎,这些受英国人殖民统治那么久,接受英国司法体系的熏陶那么多年的家伙,怎么会没有这样的一本正经的宣示呢?

朱文惠简直被整蒙了!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月球上,还是在火星上!

刚才那段“你有权保持沉默……”纯粹是朱文惠的想象。在面包车上面,她慢慢回过神来,回想起今天早晨开门遇上的那个场景,似乎就是传说中的遇到了不穿制服的劫匪?想起潘苏进在机场接她回昆朵拉的路上,遇到的劫匪,好像他们就是这样的家伙?他们干什么抓我?难道要劫色?劫财?甚至于,朱文惠想到了最恐怖的一幕:在某个黑乎乎的房间,他们强行给她注射麻药,趁她昏迷不醒,做手术取掉她那健康的肾脏,肝脏,眼角膜……

妈呀,来非洲前后,听说过的那些恐怖龙门阵,马上就要在朱文惠身上上演了?巨大的恐怖,如同飓风一样的裹挟着致命的威胁,已经侵袭进朱文惠的神经系统。现在,看见几个不言不语的高大粗壮的黑人,朱文惠闭上双眼,心想:这下,彻底完蛋了,你,朱文惠,还想去欧洲,来这个鬼地方,鬼使神差,咋个办哦?还不如去北京当个“川妹子”保姆!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噢!

如同一个白嫩的、赤裸裸的婴儿,被扔进一堆黑糊糊的人群中。朱文惠绝望地在面包车上面想。面包车没有窗户。隔着铁皮,听见面包车呜呜呜呜地开得很快,发动机声音很大,像一个力不从心的人在跑马拉松,上气不接下气了,一路还鸣叫着难听的低音喇叭,路面有些颠簸,来到郊区了,车身也因此有些摇晃。

朱文惠被直接投进了昆朵拉郊区的卡巴监狱,和那些黑人关在一起。直到此时,她依旧不知道为什么抓她?

用“人间地狱”来形容昆朵拉卡巴监狱,一点也不夸张:扑鼻而来的是一股混杂着怪味的恶臭气息,平时,朱文惠就觉得当地人身上散发的气息,让人忍无可忍,现在,这个古旧破败的监狱,设备简陋,窄小阴暗的牢房内,潮湿闷热,地上爬着食肉的昆虫,空中飞着嗜血的蚊蝇。非洲很多疾病,都是蚊虫传染的,比如那个昏睡病,就是蚊子叮咬之后传染的,还有那个可怕的埃博拉出血热……卡巴监狱里面,关押的人,许多都是犯下恶性罪行的惯犯。据邹强在当地的一位朋友,一次吃饭时,好像聊天时说过,如果被抓了,与其进他们的卡巴监狱,还不如趁早自我了断,免得到那儿活不成,死不了。

此时此刻,朱文惠来到这个做梦也绝对不会梦到的地方,悲从中来,欲哭无泪,说肠子都悔青了,都不足以形容她的内心感受。不过,要是听从妈妈的规劝,要是安心在成都做生意,一心一意,守着老公,守着女儿,不老是幻想出国,特别是当初,不来非洲,或者,不去相信那些幼稚的什么从非洲转签欧美相当轻松简单的鬼话,还会有今天吗?

谁导致了这样的结果?

只有一个答案:肯定是邹强!没有第二种可能性,只有这个邹强是一切的渊薮!

想想那帮凶神恶煞的秘密警察,他们在那套屋子里翻箱倒柜的找什么?几个房间都搜查了个底朝天,除了护照,除了一些换洗衣物,几千先令的现金,几百美元,好像没有什么很值钱的呀?他们失望至极!他们要找什么呢?平时也没有看见邹强拿什么值钱的东西回来啊?除了红塔山香烟,没有什么特别的啊?奇怪,他们找什么呢?

朱文惠不明白,这伙人为什么抓她?她要明白原因,才真的会活活被气死!

邹强,在成都来的这个少妇无意的撩拨下,整得是上下火冒,火烧火燎,坐卧不宁,恰恰去与他的老相好见面,没有回来过夜。阴差阳错,奉命赶来抓他的秘密警察,却把朱文惠当成团伙成员抓起来了!

当天上午,邹强先是知道了货被截的事情,当时简直可以说是被吓瓜了,发了好一阵愣:再怎么想,他也不能够设想这些东非黑人,有这么高的智商,会把这次行动细节弄得那么准确!不说都知道,肯定是内部出了问题!

国人在外面最大的毛病,就是一盘散沙,互相不买帐,互相撕咬,不像人家日本人,韩国人,团结得跟铁板一块,简直无缝可钻!退一万步说,长期在东非洲经商的印巴人,也比我们好,他们几十上百年在这里经营,互相照应,绝不恶性竞争,乱挖墙角!唉,我们大家伙要是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哪里还有那些家伙的市场!

接下来,想都不用多想,朱文惠肯定被当成同伙被抓了。

甚至于,邹强都想象到了朱文惠肯定被抓的情景。其一,本来昆朵拉也没有多大,其二,昆朵拉也没有多少中国人。

这一切,如同六月天的霹雳惊雷,在他头上炸响!

咋个办呢?

邹强一时间急得团团转:车被扣了,就说是自己的车运输的货,可以说车被偷了,在这里汽车被盗,那是家常便饭!似乎也是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邹强躲在相好穆怡的房间里,苦苦思索了一上午,还是决定冒着风险,去办事处告诉陈启元。这个相好,也属于敢作敢为、胆子很大那起女人,也可能是爱情冲昏了头脑,情商最高,那么智商呢往往就处于最低级别,她居然二话不说,立刻就把他们那里的奔驰S600轿车开出了院子,直接拉起邹强,就奔中智公司所在的昆朵拉富人区。

奔驰车在昆朵拉市区没有红绿灯的街道上,风驰电掣,横冲直撞,很快就来到富人区,相好把奔驰车开到中智公司办事处门口,守门的黑人见多识广,只要是中国人开奔驰车,大都是有来头的,得罪不起,马上就把大门打开。邹强是睡在后排座位上面的。老黑人也没有看清楚奔驰车上坐的人。

穆怡长相平平,性格刚烈,是个敢作敢为的烈性女人,平时是个唠叨细致烦人的会计,此刻,却很有侠肝义胆的女侠感觉。她把邹强丢在办事处院子里,不敢多耽误一分钟,万一主任要车出去办事,咋个整啊?所以她立刻就回去了。

邹强匆匆忙忙,没有预约就来到了公司办事处,他晓得陈启元要不舒服!这个也是经常发生的。

陈启元上次私下接待了邹强和朱文惠,被举报到王主任那里,王主任大光其火!陈启元还没有来得及告诉邹强,偏偏他又自投罗网来了!

“邹强,你怎么又来了?”陈启元看见,邹强坐一辆奔驰车进来院子,而且直接就奔办公室来了。

“你怎么了?”邹强惊慌失措,上气不接下气,紧张兮兮的,正要报告货品出事的噩耗,被陈启元的表情吓楞了!

“怎么了!我操!告诉你,邹强,就算你我是哥们,没有预约,也不要随便来办公室!”陈启元的声音提得很高,他是想告诉隔壁的耳朵!

突然,看见陈启元拿起桌子上的墨镜走向门口,如同闪电一样,邹强反应过来,那个与自己居住同一套屋子的成都女人,朱文惠,说不定也卷到这里了。糟糕!那个时候,没有手机,什么事情都要打电话,都要亲自跑!

邹强最后只好给陈启元提要求了:“哥们,拜托,住我屋里那个女的,租房的,”邹强觉得都不好说,那个没有到手的女人,少妇,虽然自己闻得到气味,却是没有挨边,为她操心有必要吗?他特别强调是“租房的”,不然陈启元更加肯定自己是和那个成都女人有一腿了!真是六月天,飘大雪,比窦娥同志还要冤啊!也许是恻隐之心在起作用?但是,他还是没有说完整。

“她丫也清楚货品的事情?”陈启元有点惊讶,“这个成都女人,才来几天呐?操!”

“不,不,她不清楚!我敢向毛主席保证,绝对没有给她说半个字!”

“你也没有说我一个字吧?”,陈启元意味深长地看着邹强:“那,你的意思是?”

“算了,算了!”邹强摆摆手,摸出红塔山抽上。今天他半天时间,已经抽了一包红塔山了!“不管她!听天由命吧,让她!”

“说嘛!”陈启元明白,这个虾子有点乱想汤圆吃了!考虑到邹强这些年经常滋润自己的美金,数目也不少了,就看钱的面子帮他一下。“什么个意思?”

“我是说,你能不能拐到我住那个地方,去看看,她还在不在?多半不在房间!”邹强费了很大的劲,总算是说出了自己的担心,那个看上去精明、其实傻兮兮的成都女人,说不定已经被秘密警察抓起来了!

“你呀!成不了大事情,早晚坏在女人身上!”

陈启元没有多想,也不打算再给邹强啰嗦:“你娃在这里给我老实的呆着,不要让那个姓王的龟儿子看见了,免得又打老子小报告!”

陈启元出门在院子里发动兰德·诺瓦,白色的越野车发出了巨大的轰鸣,一溜烟就开出去很远。这是陈启元做事的风格,个子高大,说话爽快,最喜欢开越野车!

陈启元的奔驰车是一路狂奔,很快就开到了邹强住那个公寓。

本来,他不想来的,可是那个从成都来的朱文惠,确实是个美女,潜意识上夜有些挂欠。陈启元三步并作两步,赶紧跑上楼,赶到邹强住的那间屋门口,肯定出事了,果然那个女人不见了!他看见铁皮大门依旧敞开,房间已经被翻得乱七八糟,抽屉,柜子,床垫都翻过来了!

陈启元最不想看见的场面说明:事情闹大了!收了一张十美元的票子,大楼门卫就说,早晨来了几个秘密警察,把那个来这里不久的中国女人抓走了!

危险逻辑是这样的:扯到邹强,必然扯到公司办事处,必然扯到自己脑袋上来!陈启元真后悔收邹强的美金,很后悔参与邹强倒腾的破事。最失策的是,今天,居然让邹强直接就跑到公司办事处大院里来,而且就走不脱了。他显然是这个意图,他邹强把办事处当成了什么场所?避难所?又不是陈启元当家,王主任不更要借题发挥吗?来这么个天大的借口,出那么大的事情,在国外,好不容易找到这样热闹的口实,把不喜欢的人,清除出队伍,天经地义!王主任恐怕要感谢邹强吧?

陈启元差点就在门口找公用电话,一度他想告诉商会的柳会长。拿起电话,又觉得不妥,仅仅是扣了一个中国个体户的车辆,不是中智公司的,不是中国人开的,应该还有回旋余地,马上就告诉商会,是不是有些唐突啊?而且,岳父虽然和柳会长的父亲关系不错,如果只是一般关照,估计柳会长好办。目前这个事情,恐怕不那么简单哪!最后,他终于想到,经常在肯尼亚、乌日肯和坦桑尼亚来往做生意的潘苏进大哥,是此时此刻唯一合适的人选。只有他老潘,有可能改变这个困境。最充足的理由,就是潘苏进在这个地区做生意,结识的红道黑道方面的关系和朋友有很多。几个电话下来,陈启元才搞清楚,此时此刻,潘苏进在布隆迪。他得到了潘苏进肯定马上飞过来的保证,万幸,布隆迪还通国际长途电话。要是潘苏进跑到那个撒哈拉大沙漠里的毛里塔尼亚去,事情不就绝望了,那个国家,不要说国际长途电话系统,连他妈国内长途电话,都是形同虚设!

挂上电话,陈启元打算直接回公司办事处,突然,有一丝强烈的意念闪过,万一,潘苏进老奸巨猾,耍滑头,不来救火怎么办?

陈启元回到昆朵拉城区,在邮局找了个投币电话,再次给潘苏进挂了个长途电话,老潘现在布隆迪首都布琼布拉谈生意。运气好,他还在办公室里,说马上就赶飞机场,只要有飞机航班,即使半夜三更,也无所谓。电话里不方便说那么清楚,陈启元只好辗转告诉潘苏进:邹强和朱文惠出事了。电话那边,老江湖潘苏进沉默了一会儿。

“我考虑一下。”

“火都烧光眉毛了,老潘!”

“我知道,你先不要告诉王主任。

“我不会的。”

“等……”

“还等什么啊,老潘,老革命,你是救火队的,东非洲这一转,大家都晓得你老人家手眼通天,你赶快坐飞机过来啊!”

“再快,好嘛,下午有,下午走,晚上有,晚上飞!实在不行,只有明天大清早,有飞机就飞过来!今晚住机场!放心,我会想办法!”

“好嘛!”陈启元想,只有老潘来扑火了,只要火扑灭了,不要乱烧,草原上的大火,有时候就是随风向乱烧,很可怕!

“……”潘苏进想的是被无辜关进监狱的朱文惠!她肯定是无辜的!从这一点来说,潘苏进更多想到是朋友的嘱托。人家一个女娃娃,那么无辜,不远万里,来到非洲,黑娃的脸都没有看清楚,就卷进案子里去了,恐怖!

潘苏进立刻给成都朱文华打了个电话,要他想方设法,动用一切想得到的在东非洲的老关系!

朱文华被突如其来的电话吓了一大跳!

一直担心妹妹独闯东非洲会出事,这不,一出事,就是这么惊心动魄!他飞快地搜寻在东非洲的关系:最铁的就是新华社当时驻肯尼亚分社,现在是驻东非支社的记者高达明,他们是好朋友!给妹妹说过啊,这些关系,怎么没有联络?

朱文华马上在电话里告诉潘苏进这些关系,说到高达明记者,似乎打过交道,人很仗义,唐山人,潘苏进说好,这些关系都有价值的!你放心!我一定尽全力救你妹妹出来!他并不是在敷衍朱文华,只是要朱文华不必过于担心。

朱文惠被丢进这个属于秘密警察的监狱,几乎是惊恐万分地度过了第一夜!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一概不知道,警察曾经带一个翻译来询问她,这个黑女人查阅了朱文惠的进出境记录,发现这个倒霉的女人,确实是刚刚来这个国家不久,而且,居然不会英语。这个意外发现,让她不得其解,一般中国人多少都会点英语,或者是在集体机构里,她为什么像那些西方游客,一个人呢?

朱文惠在臭气熏天的审讯室里,看见那个稍微懂点中文的黑人女办事员来了,才稍微从惊恐不安中缓和下来,整理了一下思绪,其中肯定邹强在做什么违法生意,具体是什么,不清楚,肯定是这样。她反而安顿了情绪,从二十四小时忍饥挨饿的状态下放松,几乎才感觉有些口渴了,饥饿了。

“我叫艾米,外事翻译,艾米是中国名字,我在北京留学时老师取的!”女翻译开口,似乎还有点友好!“你不用紧张!”

朱文惠做出了判断,要抓住这个翻译!她面对几个黑人,开始几乎是一字一句地说明情况:

我不紧张,就是很不明白,你们为什么把我弄到这里来!中国非洲不是很友好吗?何况自己一周前刚刚从中国来到这里。

不要说那么多。为什么来这里?

旅游。

我们国家你了解吗?

了解,野生动物保护做得很好,伊丽莎白女王都经常来。

你为什么在那个男人的房里?邹强。

我租他的房子。

你知道他买卖什么货物吗?

不知道。我在伊丽莎白动物园见过动物,我有生以来,见过最多的一次。

我是说买卖。听邹强说过吗?

不知道。我没有听说过他谈生意。我是出钱,租房住。

为什么没有住宾馆?

我住过几天,太阳花酒店。

我们查到了。为什么不住了?

太贵!我还要去欧洲。

哦,你还要去欧洲。

你在国内是干什么的?

我……我是,开餐馆的?

中餐馆?

是。

……

负责审问的女翻译艾米,完全可以肯定朱文惠是个不知情的人,她把情况一句句地用英语小声地告诉旁边的几位男同事。作为女人,她同情这个看上去惊恐不安,皮肤白嫩,还长得秀气的中国美女。她为此担忧,尽管这个嫌疑人是局里在管,但是卡巴监狱里的二百五那么多,她细皮嫩肉的,如何受得了?

几乎与此同时,潘苏进硬着头皮找到朱文华说的那个记者高达明。

高达明一听,就有点犯难了,一分钟之内没有说话。

现在,这样的事情,居然就出现了,而且来势汹汹,那么多关系纠结在一起,而且,还有一个从成都来的年轻女老板,听说是开餐厅的?高达明去过成都多次,那个城市没有给他留下太多印象,有点像北京,反正就是好吃好耍,名目花样繁多,任何事情都可以与吃挂上勾,有点小农经济味道,偏安西部,自得其乐而已。记得把他们一家子拉到峨眉山,九寨沟,大熊猫基地,还有三星堆都去看了看,吃的东西主要是又麻又辣,油腻重。老婆娃娃特别喜欢火锅。幸好北京川菜馆,火锅店多,什么巴国布衣,谭鱼头,经常吃,也就无所谓去不去四川都可以了。现在,巧了,来了个成都女子,还被关进监狱!查无实据的话,那是可以做点文章。在非洲,多党制刚刚兴起,舆论开放,一般的事情,官方还是不大好随便得罪新闻界的。老高你要多做文章。

各式各样的关系在上下运作,特别是和本土新闻界很熟悉的记者高达明,在舆论上,在大力为那个女人说话。而且,宪兵司令部接到了东非洲一个神秘部落大酋长的请求,也掺和进来了,“和”部族长老会推选酋长来昆朵拉,秘密面见了司令大人,而且,据说还有一股华人势力,用关系把秘密警察总局那边也说好了。

各路情报汇集到省政府,秘书请示了在法国休假的省长姆米拉,说打算把事件降温,特别是打算先把那个女人放了。省长在电话里把秘书臭骂一顿,说你们这些笨蛋,这么小一个事情都处理不好!赶快把那个女人放人!关出人命拿你们的脑壳来换!秘书不知道省长为什么突然发火,赶紧唯唯若若地记下省长大人的指示!

原来,滞留法国“治病”的省长大人,其实是在陪同总统姆米拉治病的,总统对法国人的医术很不满意,辗转捎话给中国驻法国大使馆。驻法大使立刻安排国内著名中医来巴黎,简单的几天针灸加推拿,就把姆米拉总统的小疾处理得无影无踪。中国大使馆的举动,让姆米拉感动,中国人还是对我好啊。在即将启程回国前夜,省长又不合时宜地汇报国内那桩走私的处理请示,当然就被情绪正好的姆米拉总统把省长骂个当头!省长气不打一处来,转身把省政府那帮家伙也骂了个狗血淋头!

就这样,关进卡巴监狱刚刚才三天的朱文惠,就神奇地放出来了!

在高达明的安排和炒作下,朱文惠就成了昆朵拉的名人!报纸上,电视上,都在报道一个说不了一句英语的中国女人,居然莫名其妙地被丢进了监狱,几天以后又莫名其妙地被放了出来!

神了!

朱文惠三个字,就成了招牌!

接下来发生的眼花缭乱的一切,确实就是朱文惠想都不敢设想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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