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叫作何清茹的美貌少女,一双剪水秋瞳正若有情似无意地不时瞟着令狐薄,芙蓉美面泛起一阵羞红。令狐薄微微蹙眉,对何清君道:“既然亲人团聚,今日本王就放你一天假,不用随侍了,本王还要折子要批,先去御书房了。”
何清君眉开眼笑的起身行礼,道:“属下谢过摄政王。”
令狐薄睨他一眼,不过是个十几年未见过面的亲人,至于这般欢喜吗?转身迈出偏厅,他还是觉得她今日实在有些反常。
若说今日是有些反常,接下来的数日,何清君就更反常了,她不但连告三日的假,整日陪着那母女二人,甚至一向财迷的她竟难得大方的拿了一千两银子为那母女二人租房子,填置各种物事衣物,把那个妹妹打扮一新,宛如个大家闺秀一般。
令狐薄想跟她说句话,她都顾不上,整日价地往宫外跑。这日令狐薄终于恼怒了,捉住她道:“你是本王的随身护卫,却整日不在本王身边,成何体统?”
何清君瞪他:“我告假了的。”
令狐薄皱眉:“何清君,你就那般向望亲情吗?难道你竟半分怀疑都没有?”
何清君挣脱他的大手,不以为然地道:“五姨娘正等着我呢,有什么话,等日暮后,我回来再说。”
令狐薄咬牙回殿。何清君却笑得跟个偷腥的猫儿般奸诈。
入夜后,令狐薄直等到亥时,才听到何清君回来的声音,他走到寝殿门口,拦住她道:“何清君。”
何清君双足顿住,转头朝他讪笑:“这般晚了,千岁大老爷还没睡?”
“你也知道这般晚了?”令狐薄似笑非笑地看她,既然知道这般晚了,为什么才回来?“进来罢,本王有几句话要问你。”
何清君轻笑一声,摸摸鼻子,他终是忍不住了,看来咱们睿智无比的摄政王也不见得多有耐性呢。
进了寝殿正厅,见令狐薄沉着脸坐在窗边的软榻里,右手手肘支在旁边小几上,凤目半阖,看不见他眼底的情绪。
何清君在软榻旁站定,望着他。令狐薄指指一侧的椅子,示意她坐下。
“何清君,那女子确是你的五姨娘?”令狐薄沉吟半晌终于抬起头来。
何清君笑道:“是啊,虽然比十几年前有些苍老,但外貌确是五姨娘无疑,何况,这些日子,她一直跟我说着何家从前的事,丝毫不差,由不得我不信。”
“……”令狐薄注视她,为什么她看起来总感觉有些怪怪的。“从前你与你那个五姨娘感情很好么?”
何清君微微侧头,似乎是回忆了下以前的事情,摇头:“说不上多好,因为娘亲的关系,我和所有姨娘感情都不好,唯有五姨娘看上去和善些,又未跟着其他姨娘一同害我娘,所以对她……其实……也没有多好。”
“……那你最近在做什么?你不是很爱钱吗?怎么舍得如此大出血?”
何清君“噢”了一声,开始从腰带里往外掏,将掏出了一摞凭纸,递给他,令狐薄接过来看了下,尽是最近她为那母女二人填置的东西的凭证。
“这是什么意思?”
何清君长叹一声,眼里露出了失望跟遗憾,道:“五姨娘确实是五姨娘,何清茹也是何清茹,只是……”她望向令狐薄:“千岁大老爷,你不必为我担心,若能得报灭门的大仇,莫说一千两银子,便是赔上一万两十万两,甚至是我的命,都不足惜!”这些钱她总有一日会连本带利地收回。
令狐薄闻言霍地直起背来,伸手攥紧她右腕,那力道攥得她呲牙咧嘴的生疼,他眸里目光凌厉,便如利剑般在她脸上划来划去。
何清君不由得瑟肩,颤道:“怎……怎么?”
令狐薄的声音宛如从地狱钻出地魔音:“何清君,本王与你结发于锦袋,便是将你我的性命系在一起,你的命,是本王的,本王绝不容许任何人擅动你的性命!既使那个人是你!”
何清君怔怔看他,她的命……是她自己的吧,跟他有何关系,脑里立时出现那张和离书,他们之间现在什么关系都不是……
“你家的事情,本王既已让徐云昭去查,很快必会有消息传来,若真是被人所害,本王必会亲自将那人捉到你面前,任你千刀万剐还是剥皮抽筋!但是本王绝不许你以自己的性命去赌!”
何清君原本还强硬的心竟立时软下来,他总是为她着想的,但她却不能因为私事分了他的神,她知他最近正在暗中着手布署兵力人力,以防南家突然起事,她家的这些事,她自己做就好。
“令狐薄,本来我还对徐云昭的话将信将疑,但五姨娘突然出现在我眼前,我反而深信不疑了,何家全家覆灭于火场绝非是那般简单的事,那把火是不是我娘放的,也令人不得不怀疑……”
在她心里,娘亲一直是个很温柔善良、逆来顺受的人,就算是被姨娘们载赃陷害,被父亲暴打休弃,顶多会觉活得了无生趣,投井一死之了,绝不会这般狠毒的拉着全家老小一起去死,她记得家里当时最小的孩子才刚出生,这其中必有原因。
“那日五姨娘进宫与我相认,我特意拉起她的手问她,寄人篱下的日子是不是不好过?千岁大老爷,或许不知世间的人情世故,一个女子带着一个拖油瓶女儿就算是寄居在亲大哥家,那生活必定也是过得不易,必得多干些活计,莫惹嫂子白眼嫌弃,何况以五姨娘的意思,她的大哥家境并不好……但是,五姨娘的那双手腻滑如玉,掌心柔软细滑,分明是双养尊处优的手,我那清茹六妹的手更是如大家闺秀般的娇嫩柔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