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的就要把阿庆吊起来打,这次连翠也不犹豫,扯着嗓子就嚎起来。胖子他妈和那婆子非要补偿不行,“孩子流了那么多血,你家孩子不是人,俺家孩子还不是人啊。”最后讲了半天才讲好,从发卖六喜的佣钱里扣些,才叫着个“破落户”骂骂咧咧的走了。阿庆在屋里被狠狠地打了一顿,连翠在门外喊了半宿。最后六喜和阿庆被扔进了灶间,鼻青脸肿的阿庆一直没看六喜。六喜就抵着墙一直不说话,一片黑暗,老鼠窜来窜去。
“六喜,我不去上学堂了。他们要拿你换钱。”“我知道,要是我真被卖了,钱用在你身上比吃了喝了强些。”阿庆疼的嘴里不住的吸凉气,可也不再说什么。晚饭那点子稀米汤都没喝上,就在灶间里过了一晚上。第二天阿庆还是被戳着脑门推了出去,一天不拾柴火就吃不上饭。六喜被关了一上午,大概是不愿被她趁机偷懒,连翠就支使她下地去了。她借着空干完活就在垄上等着傅言回来。
傅言看着六喜把事情都说了一遍,从兜里掏出一块糖来递给她,六喜低头看着自己满是泥巴的手,又看了看傅言雪白的衬衫,心里有根弦被狠狠地扯了一下。傅言倒不在意,掰着六喜的肩膀“六喜,你可以逃跑,但是我不知道你可以跑到哪里去。城里有孤儿院,也有招帮工的地方,但你的年纪都不合适。你要想办法再拖几年。我就求我爹认识的人收留你做帮工。但现在,你真的没地方去啊。”“我明白了”六喜答应着,但心里也开始有自己的谱了。等他们走到傅言家门口,傅言他娘早就在等着他了。
等大门关上,六喜望了望傅家高高的门槛和深红色的大门,从心底里发出了一声叹息。六喜回去后饭都没有了,那颗糖就躺在她的手心里,等夜晚都静下来,那颗糖果甜蜜的召唤着她咕噜咕噜的肚子,如果每天都有糖吃就好了,六喜在心里这样想。这几天阿庆也不太怎么跟她说话,甚至远远地避着她,每天把羊赶回来,就想着往外面窜,连翠叫也叫不住,就开始指桑骂槐起来。六喜一转身就呆在灶间,她偷偷藏了一个捡来的罐子在柴火后面,反正一年到头烧火的人一直是她,那个牵线的婆子早晚会来,舅舅立的字据还在人家手里攥着,自己就是这家里略有些价值的东西了。
她努力回想起那些曾经挖苦欺负她的人的神情,对着火光反复练习,慢慢的要从心底里升起一股勇气起来,就拖着吧,拼着口气拖过三年,自己就从这黑漆漆的霉洞里逃出去。就算去讨饭,也可以做自己的主啊。想着想着她就努着劲劈柴火,火烧的非常旺,像是要漫出灶台的样子来。连翠在外面看着,猛地跑进来,对着六喜的背就是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