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喜硬是捱着不吭声,连翠就顺手拿了个簸箩子出去。那个说亲的婆子硬是没登门,夜里两口子吵吵的时候越来越多。阿庆再没提过上学的事。那天六喜仍旧等着傅言回家,想跟他说自己这几天都平安无事。眼见着一群学生往村里走,六喜使劲儿伸长脖子张望着,突然地蹲在一蓬枯草后面红了眼睛。傅言身边有个细柳长条的的女孩子,斜跨着和傅言差不多的书包,梳两个辫子,满脸快活的神情。
傅言边说着话边朝路边细细搜寻。六喜使劲缩在一起,她想起自己这一头乱蓬蓬的短发,穿着母亲改小的衣服,露出的胳膊像柴火棍一样。突然想起也是那天,自己在傅言面前露出满是泥巴的手,那天穿着白衬衫的他那么精神那么干净,他有一个知道他要回来早就等了又等的娘。路上的学生都散尽了,六喜才敢往家里去,惊起的狗吠一阵一阵,屋里的人也没好声的训狗。月亮隐在云后面,水沟里蛐蛐和蛙的声音此起彼伏,阿庆蹲在门口,拿手指抠着地上的泥土。看见她回来,立马就把她扯到一边。
“六喜,你别出声,听俺说。下午那个死老婆子过来了,和俺爹说了一通,俺躲在后窗那里听得不大真切。要拿你换钱,给一个比我还小的傻子做媳妇。那老妖婆还说你有福气,没准几年以后那傻子病就好了,到时候就是大老婆了。我呸!”六喜听了,心底里的怒火把胆怯烧了个一干二净。阿庆拉着六喜叫她快跑,六喜甩开他的手就迈了进去。连翠从屋里出来,“六喜回来了,去把饭端过来,今天家里面留了人吃饭。”说着连忙转身进了屋,阿庆还在外面蹲着。
屋里面还有几声不太可闻的笑声。六喜在柴火垛后面摸了又摸,取出了那个铁皮罐子。
着大锅哗啦一倒,锅里的稀粥就溅出来一大半,胳膊上被烫的生疼,锅里面一股恶臭就飘了出来。六喜不动声色的盖好锅盖,就冒着腰踱到门口,阿庆一把拽住了她。“六喜,俺和你一起”六喜没说话,两个人知道一迈腿跑起来,全村的狗都会被带的叫唤。
等快步走到了村口,两个人顺着玉米地就没命的跑起来,玉米地里虫子扑面都是,人在里面啥也看不清,姐弟俩就一直往前跑,一直往前,摔倒了就再爬起来,不管踩到什么都没时间顾及了,就这样快跑断了气,也不过到了邻村的地界。恰逢那里有老太太烧过香,一米高的小土地庙里留着一个粗面馒头。两个人一把偷了过来,继续跑。天很黑,根本不知道往哪走,巨大的恐惧和疲劳感袭击者六喜和阿庆的内心。
等不知道走上了哪条土道,两个人伸出脏的看不清颜色的手,把馒头扯开使劲塞到嘴里。“六喜,俺爹娘不是人,俺以后跟着你。”“呸,阿庆,你爹娘也没什么对不起你的,你没必要这么说。”六喜就着路边的草搓了搓手。“可是,要不是他俩。。”六喜:“那不也是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