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给她挂了营养液,顺便吩咐护工每隔半个小时扶她起来走走。王洛川坐在医院的走廊上,愧疚感挥之不散。隔着玻璃看见女儿安静的躺在病床上,不知不觉就想起许久之前的事情,有些事仿佛过得越久就会记得越清楚。
记忆里她的脸含羞带怯,清丽的身影站在一群女学生中间冲他招手。他那么真那么虔诚的许诺娶她,她那么期待那么坚定等他实现,结果,梨花落了一年又一年,荦荦黄土添了一捧又一捧。他被囚禁在高深庭院,只能望着路过的飞鸟想她。
“阿云,我不该娶别人的,都怪我那时以为有了权势,就再也没人能强迫我“,“保佑我们的孩子吧,让她一生平顺,少受波折”。
她刚被送回来的时候,身子羸弱,不开口说话,眼睛里全写着倔强,一点也不像你。阿云,我都有点记不全你的脸了,这是不是你对我的惩罚呢。
他伸出双手盖住自己的脸,安静的走廊上空无一人。离开的背影似乎有些蹒跚,让人不敢将当年的意气风发的王家公子同他相比。经年憔悴总相关,多少夜半阑干,寒露湿我青衫。
“今天你真的不必过来的,让小旭陪我就好,也不是多厉害的病”,一位中年妇人,由顾昭兮搀着,慢慢走到这边。顾昭兮粲然一笑“姨妈还同我客气,当年小旭还没出生的时候,可是喜欢叫我儿子的”。“你这孩子”她瞧了瞧外甥,又看了看自己宽厚不经事的孩子。
“只要你们两兄弟以后互相帮衬,我就是再大的病也不怕的”。那个叫小旭的男孩脸上惊慌起来,“妈,你可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情”。她安抚的朝他们笑了笑,顾昭兮看着这张与自己母亲相像的脸,内心动容。
沈庆兰在做全身检查,顾昭兮突然想抽烟,也许是那一瞬间带来的想念击中了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哥,你去吧,我妈这还要有一会呢。”小旭坐在走廊上,很少见到冷静自持的大哥会有如此不冷静的时候。顾昭兮抽出烟盒,点着烟,在楼下的花园里慢慢走动。
那个时候自己住过的疗养院,花圃里种的是郁金香,轻易见不到杂草。这里倒是有很多,紫藤长廊的石砖缝隙里,全挤满了不知名的野花。
自己站在这里向上看,可以看得到那个女孩子,不太走动,总是在桌子前面坐着。她有一双清澈的眼睛,带着故作的坚强。他偷偷把自己的《奥林匹斯山》送给她,等他终于安全下来,可以正大光明的去找她说几句话的时候,她已经走了,欣慰的是,她带走了自己的书。
一支烟抽完,他转身上楼,小旭还坐在那里。还在一会儿一声带来了不算坏的结果。“姨妈应该多试试这些西医的疗法,小旭应该学过,您这个年纪的人缺少微量元素,应该多补一些的”。小旭高兴地跟在后面“妈妈的头晕也能治好的,咱们过来输液一周,每天我过来陪您晒太阳”。沈庆兰很是高兴,她对这两个孩子很是不放心的,疑心得了重病,却不过如此。
她拍了拍儿子的手,“妈妈都听你的”。“只有一点,阿昭千万不要因为我的事耽误顾氏的事务,这点小毛病,你要天天过来看我我可是不依的。”顾昭兮乖乖点头应了,大男孩的样子坐在她中,她记得报纸上也常常有关于他的报导,皆是夸他青年才俊,能力不凡,让沈庆兰很是替自己早逝的姐姐高兴。
病房里一应俱全,护工也是现成的,小旭晚上可以住在这里。一个楼层只住四位病人,每间病房除了护工,还会由专职负责的主治医生和护士。营养餐由后厨完成,什么都不用担心。顾昭兮安顿好姨妈和表弟,又去值班医生那里看了一遍病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