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孟家人,我不是。”六喜盯着前面的水沟,使劲打起了水漂。“我吃了你家里九年的饭,你爹娘是要我吐出来。”阿庆也在抠着小石子“毕竟你是姑姑的孩子,姑姑生下你就没了”。“俺爹起码应该看在姑姑和奶奶那里。”“阿庆,别说了,实在没地去了,咱们上那座山吧。”这座山和总是去放羊的山连在一起,两人根本就没去过。可也没有办法,手脚并用,就扣着石头草棵子往上爬。阿庆被荆棘扎的嗷嗷叫,六喜身上也应该划下了不少血痕。到了天亮,两个人硬是靠着睡了过去。好在这边羊能吃的草不多,没几个人过来。
“阿庆,要不然你回去吧,只是不要把我供出来。”六喜看着阿庆饿抽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阿庆使劲咽了咽口水,摆了摆手。费力地站起来“咱们去找点榆钱,好说歹说能捋着吃点。”还没呆到第二天夜里,两个人就被一阵子的吵嚷声惊到了,舅舅一边走一边骂,一旁的人就在喊着,连翠哭咧咧的声音被盖了过去。被找到了,阿庆握着六喜的手不住的颤抖,六喜也想起舅舅发狠打阿庆的时候。舅舅一把把阿庆扯了起来,抬起脚就踹向了六喜的肚子。周围的人唏嘘不已,六喜这时早已站不稳,头晕眼花,闭上眼之前就说了句“死都不会被你们得逞”就滚下了小土坡。
阿庆听见他爸让人把六喜夹带回去。他爹还在招呼今天出来寻人的哥们都去他家喝酒,向他们吹嘘自己会趁这笔钱翻盘的。
阿庆明白了过来,他用尽全力去咬他爹的手,两只眼睛红的吓人。连翠吓傻了眼来抱住儿子一个劲的往外扯。剩下六喜还躺在斜坡上被一个枯枝挂住了半边身子。在梦里,六喜模模糊糊的想起了外祖母有着一块镜子的掉漆柜子。那时候会有人把她抱在膝上细细梳她的头发,摸着她的头问梳的好不好。那种温暖的感觉比在炉灶边舒服多了。外祖母前脚一走,柜子就被舅舅撤走了,外祖父也不说话,也许自始至终水烟才是他的老伴儿一样。为什么母亲一定要生下她,为什么从没人提过她的父亲是谁?活在一个正常的家里面到底是什么样子的。然后她被仰面跌进了村西头的小河,午后温暖的河水就从四面八方把她包裹了起来。这种感觉,是不是就是母亲的感觉呢,那就要一直往下沉往下沉,让生命了结吧。
身子底下被柴火垛咯得生疼,六喜疼的扭动了几下,一盆凉水从头顶上哗啦的浇下来,六喜被迫睁大了眼睛,一切还是没变,还是灶间里头。然后就是舅舅那张面色发青的脸,六喜朝身后望了望,并没见到阿庆。“六喜,你如果再想跑,我就折断你的腿再给那傻子送过去,我老孟家的信用不能砸。反正瘸子配傻子,也不耽误你当大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