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松鼠与鬼
“柳少爷,我家小姐的名誉为重,请您以后慎言。”那个刚才被压在身上的少年剑手冷冷说道。
“这个人是谁啊,我的事情不用他管。”柳云阶和小姑娘异口同声道。
最早说话的那名剑客急忙闪身把这个少年剑手拉了回来,满头大汗地来回作揖道:“老奴的侄子不懂事,还请少爷小姐多多包涵,多担待。”
小姑娘哼了一声,望向柳云阶,说道:“小柳,我说了多少遍,我的名字不叫崔木木。……算了,你那么笨,说了你也不懂,我要走了。”
柳云阶笑了一声,说道:“这就走了?没什么想说的?”
“你……”小姑娘小脸红红地,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柳云阶:“有什么就说什么嘛。”
小姑娘深吸一口气,像是终于下了决心,只见她缓缓说道:“你……一定要把我的嫁妆赶紧还回来。”
……
……
远离这里的别处,还是稀稀松松的木林和草原上,有一位步履矫健的彪形大汉,他披着一件厚厚的披风,以及非常长的过脚长袍。
他向北方走着,走的有些艰难,脸上的神态也是一成不变的揪心、沧桑和凝结,似乎这个表情不打算随时间而产生变化。
这里有些树木,临近夜晚,树上栖息的小动物就多了起来,几只麻雀在树上饶有兴致地盯着这从远方而来的旅客。他越走越近,越走越近,麻雀们转头一看他的脸,“啾啾”地撕心裂肺地叫了两声,仓皇逃走了。
一只松鼠欢快地蹦到他的脚下,松鼠一看这个巨人,一蹦一跳地爬到了“巨人”的肩膀上,正巧此时“巨人”把头转了回来,紧紧盯着这只松鼠。
松鼠也在看着他,但不过一秒,松鼠就如刚才那些麻雀一样逃得不见了踪影。
……
“师兄,师兄,停一下。”彪形大汉突然出声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有敌人吗?”彪形大汉又说话了,但是音色略有不同。
“不是,你先别走,等一下。”彪形大汉再次说话。
大汉停住了脚步,他的脸上,有一道长长的横向疤痕,还有缝合后留下的狰狞痕迹。这时,只见一只明显不符合大汉身体比例的小手轻轻抚摸了一下他脸上的疤痕,“刺啦——”一声,大汉的疤痕处突然从左至右裂开了,一个长有红头发的脑袋从疤痕里冒了出来,十分吓人。
“哎,这拉链太难用了,下次得做的更好一点。不知道师父找谁做的,数量可以了,质量却不过关。”
正在“脑袋”喋喋不休时,大汉的“下体”位置传来一声呼喊:“小维,怎么让我停下了,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等一下,我在检查。”张小维从脖领上来回摸索,检查这幅装扮出什么问题了。
透过袍子,李行风在很暗的空间里双手托着张小维,一只脚无聊地颠着,一语不发。
许久,张小维说道:“哦,明白了,刚才我把头套带反了,整个五官都倒立着。我说怎么连松鼠都吓跑了……等等,这里怎么会有松鼠?”
下方传来李行风的声音:“好了没,赶紧赶路。说好了一个时辰就换班,马上就到时间了啊。”
“哦哦,”张小维把头套带上,拉上了拉链。模仿沙哑的声音说道:“咳咳,出发。”
彪形大汉“哒哒哒”地踏着违和的小碎步向前走着,表情依旧是那么凶恶。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脸变成了下巴拧向一侧,脸上皱纹横生,嘴也歪得不成样子。十足十像个壮年脑血栓后遗症患者。
他们走远了,没人回答为张小维那个大疑问——为什么这里几棵稀松的树木上栖息着难得一见的松鼠。
……
……
那六名起先准备保护李行风二人的剑手,因为某些意外,踏上了归家的旅程。
他们六人身手很好,一会儿便走了很远,在某个休息的时刻,那名明显是剑手头头的人对着小姑娘,恭谨地说道:“小姐,接下来的路老奴就不陪着您走了。剩下的几名剑手会保障你的安全,老奴身上还有老爷吩咐过的事情,我这就去找那两名小童,把他们安全送到府上。”
小姑娘坐在地上,沉吟了一会儿,说:“李叔,你自己去太危险了,找两个人陪着我回去就行了。既然爷爷这么吩咐了,想必这次旅途很危险,多点人手你们就还安全一点。”
“老奴谢谢小姐了,不过咱们镇子里,一切以小姐生命安全为主。老奴一个人去就行了,不劳烦小姐费心。”那名剑手听过小姑娘说的话后,感激涕零。
小姑娘说:“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你这一路很危险,必须带几个人和你一起走。”
那剑手想了想,最后只能无奈道:“好吧,老奴在这里先谢过小姐了。”
那剑手随便挑了两个人,向小姑娘别过之后,就朝李行风可能走的几条路线奔去。
小姑娘看了眼旁边那位少年剑手,对着剩下的人说:“我们走吧。”
少年向老剑手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转身跟着小姑娘去了远方。
……
……
另一边,刚走了不远的老剑手停下了脚步,他对跟他过来的两个人说:“小姐的命令我无法推脱,现在你们归我管。听我的,马上回到小姐身边,保护她的安全。”
那两个人相视一眼,给老剑手抱拳后迅速离开了,他们太明白小姐的重要性。
老剑手看着那两名剑手远离后,就坐在了草地上,靠着旁边一株小树的树干。他叹了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木盒,他用枯槁的手打开木盒,里面躺着一些老剑手自己种的旱烟叶子。
把一撮烟叶沫子挫了又挫,终于裹成了个形状。他颤颤巍巍地掏出一把小火镰,贪婪地点上嘴上那一根旱烟后,怜惜吸了一口,有些遗憾地想到他自己的那片被沧湄河淹没的烟田。
老剑手抽着烟,眯起眼睛看着向上飘散的烟雾,若有所思,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抽完那支烟,又抽了一支后,他都没有等到要等的人。老剑手站起身,脚用力踩了踩地上的烟灰,以免被别人发现。
老剑手笑了笑,起身走了,有些欣慰也有些怅然。
微风徐徐,太阳向西行了几尺,夕阳的暮光下,天上的光环构成了一道通往太阳的暖黄阶梯。阶梯下,一名剑手急匆匆地赶来,在老剑手刚才抽烟的地方仔细寻找。过了好一会儿,他发现了被收拾地极为干净地烟灰痕迹。
这正是那先前一直沉默的少年剑手,不知为何,他没有护送小姑娘回去,反而是过来寻找那老剑手。
只见这少年剑手趴在地上,仔细地寻找着什么。
他眼睛紧紧盯住附近的草,翻来覆去地侦查着。突然,他眼睛光芒一闪,他发现了距发现烟灰地方不远处,有一些草的草叶有轻微的弯折。他摸了摸草的弯折程度,知道了那是他叔叔,也就是老剑手先前走过的痕迹。
二话不说,急忙追了过去,风驰电掣。先前和柳云阶对峙都没有丝毫慌乱的他,这时候竟显得有些焦急。
一阵疯狂追赶后,他踏进了一片相对较繁密的小木林,他漠然地看了看附近的树,发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他迷路了。
虽然脸上依旧是面无表情,但他额头上已经是汗涔涔的。
他仔细回想着老剑客教给他的如何辨别方位的知识,他抬头看着太阳的方向,辨明了方向。看着目前已经变得很密集的树林,他认为,现在可以在这些树上运转身法快速移动了。至少比在陆地上行走更安全,更快。
“刷——”
少年迈开步子,跳到了树上,像只猴子一样来回移动,十分矫捷。
“吱吱、吱吱——”少年跳到了一棵树上,刚想要继续前行,耳边却传来这么一声。他脑袋僵硬地转过头来,看着面前那让他十分恐惧,怕到骨子里的东西——一只松鼠。
一般情况下,人迹稀少的深山老林总有些符合其神秘感的山野传闻,在树林稀少、人更少的青木郡,说书人只能把好故事的配额给了这实在太普通的小树林。少年从教头那儿听过这么一个传闻,每至初夏,这里就会有厉鬼横行。
尤其,那个素来沉默寡言的教头不止一次地絮叨过。
这里突然出现了环境孕育不出来的物种,已经有些诡异了。
而在众多天马行空的传闻中,唯一具有相当广泛的可信度的解释是——在闹鬼的地带,青木郡木溪镇不足百里的树林里,有一些松鼠在活动。每当初夏,本来不应该、甚至绝对不会出现的松鼠,会少量地出现在附近,作为闹鬼的序幕,就要侵袭这片林子。
南方来的人或许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甚至有些偏远地方的青木郡人也是半信半疑,但是,只有在附近生活的人对这种事深信不疑,他们很多人,甚至都说见过那初夏在夜间横行的厉鬼。
少年手心都冒汗了,他看着下落速度越来越快的夕阳,僵硬的身体终于做出了反应——赶紧去寻找老剑手,老剑手刚踏进这片树林,或许还能救回来。那两个少年,生命很可能已经朝不保夕。
刚才少年停滞的那个嶙峋的树干,几只松鼠不约而同地盯着一个方向,饥肠辘辘地他们没有选择去寻找食物。而是看着夜幕即将来临的远方,眼神充满了恐惧。
那个方向,就是老剑手去的方向,也是小剑手追赶过去的方向。
在更早的时间以前,有一位踏着小碎步的彪形大汉迈了进去。当时,这大汉身体上半部分奇怪地向后倾着,那狰狞地足以胜任厉鬼的脸庞下,张小维早已缓缓睡去,而下面的李行风,则咬着牙坚强地向前走着。
之后,彪形大汉倾斜地越来越厉害了,已经快成一个行走的直角形。伴着黄昏的暖黄,他的黑色轮廓使他更像一个鬼中之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