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初进异域
一个散发着血气的法阵即将成型,烟海门马师兄和蔡师兄对于开膛取血这种方式感到十分恶心。不过其余两人看着褚滕安在前面饶有兴趣地画着符阵,心中这点不满也自然不宜多说。
刚才烟海门的一役,虽说和计划偏离了方向,折损了一名武者。但基本处于预期之内,江湖人身不由己,性命无碍之后,几人之间的猜疑却多了一分。
原来心存戒备,至少场面给做足了,现在表演起来都不太自然。
那被马踢了的蔡师兄咧着嘴,说道:“马师兄,都到了这份上了,就说出来我们这队的任务吧?”
马师兄提防着那名身手不错的刺客,他总觉得这名剑手很危险。听闻此言,他瞄了眼前方画符的褚滕安,说:“蔡师弟,这你倒是问错人了,我知道的任务也不一定全面。不如,你问问前面的褚师弟。”
褚滕安画着符阵,也没回头,温和地说道:“我只是略有耳闻而已,知道的却不如马师兄详尽。师兄实在高看我了,如果你对师弟我心中存疑的话,我也辩解不了什么,但还是请你相信我的为人。”
马师兄哈哈一笑,说:“怎么会,师弟武学品行皆让师兄自愧不如。蔡师弟,我们这次的任务啊,是要去里面,杀人。”
蔡姓武者:“杀人?何人需要我们去这诡异之地去杀,莫非也是这种巨大的怪物不成?”
马师兄说道:“不是,听长老说是要杀一个女人,一个沉睡的古代女人。其余的事我也不甚明了。”
蔡姓武者言道:“这北域确实比南方诡异的多,单是一个小树林就有这么一个常人难以理解的大秘密,要不是师门事先说明,恐怕我们也难以接受这么怪异的事物。不知其他小队遇到的……”
在地上画符文的褚滕安咳嗽了一声,说道:“师兄,刚才就有刺客前来袭击,没准是门内进了探子。现在我们身居极北之地,可得提起万分谨慎,切莫走漏了风声,坏我门派大计啊。”
马师兄眼皮抖了下,笑道:“师弟所言极是。这次出来,变数实在太多,昨天在那小镇中,我们埋在游火山庄的暗线被人杀了。单单刚才那名刺客恐怕已有六阶修为,如果不是师弟恰好出手,恐怕那一关都难过去,还是小心些好。”
那位被马踢了于是捂着胸口、并且善于插科打诨的蔡师兄实在说不动话了。
几头死尸就在旁边,那异变而死的烟海门武者就这么地客死他乡。他变成了长出獠牙的大怪物,除了已经认不出原来模样的脸上,盖着一个师兄弟的白色里衣,身上什么也没剩下。因为不能暴露烟海门的身份,衣服也都被扒下来了。
和他关系不错的蔡姓武者提议留下那袋碎银子,当给他送行。不过马师兄以还要面对怪物为由,拒绝了这个建议,这蔡姓武者何尝不知道还有这码事,他见马师兄拒绝之后,也就不说话了。人死如灯灭,他不用照顾死人的情绪。
做场面活,无论死人活人的事儿,无论捧场还是表演,都有学问。
……
……
符阵已经画好,这仅剩的烟海门三人站在中央,拿起剑,剑上或多或少的泛起些独门真气。“开始吧。”马师兄说道。
剑尖再次插入阵眼,这土地在烟海真气的作用下,竟逐渐起了变化。只见他们下方的土地变得透明,一幅诡异树林、老旧房屋组成的景象映入他们的眼帘。
就像浸入温泉的过程,总是先要缓慢地进入池子里,让身体渐渐适应这种浸入热水的过程。此时,三人正缓缓地“沉下去”,这三个人面对这面,组成品字形,面对这面不知道该说啥,只好保持着没有威胁性的笑容。
那剑因为也在向下,那蓝光在这边的世界已经极难看清楚,此时他们已经沉下去一半身体。外人看来,就像是血海里长出了三个出淤泥不染的……萝卜人。
“小心。”褚滕安突然说道。
褚滕安袖口一伸,一张黄符从袖子中飞出,只见这符闪着亮光飞了起来,照出了林后的一个人影。
这是老剑手,他又回来了,血流如柱的耳朵以及没有知觉的左手没有把他击退。这种在钉子里的毒药他很是陌生,幸亏嚼了一大把烟叶,他才稍稍清醒了些。
他想了想,木溪镇,能回去,但倒在路上的可能性更大。于是他便折返回来,根据他对这林子的了解程度,解决这三名武者的可能性有五成以上,只要提防住那名能驭使钉子的道士,这事儿便十拿九稳了。
眼看他们三人沉入泥潭,正是最好的机会。可惜还没出手,那名像武者,更像道士的敌人便发现了自己。
“真不知道怎么走漏了风声,可惜,都说木溪镇的崔老太爷手下,有着一批不亚于皇室金羽卫的死士,看你身手,恐怕有些名不副实啊。真不知道,为何派你这种角色来受死。”褚滕安嘴唇轻启,低声嘲讽道。
“激将法。”老剑手缓缓走出来,他见这三人都不能移动,便拖着伤残的身体出来对峙。他知道对手在拖延时间,并且挑衅,想要找机会干掉自己,但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老夫练剑数十载,今日便被你说了个一文不名,也罢。不过,你为何说我是木溪镇的人,而不是北宁镇郡守的手下呢。”老剑手说道,像是十分好奇。
那张符仅闪了一小会儿,便熄灭了。
旁边,那马师兄接过话茬,说道:“木溪镇崔府门下,有着世上独有的一匕一剑攻击手段。听说这种刀法只有你们会,你先前已经掏出了匕首,且腰间还有……”
“啊!”那名最紧张的烟海门武者蔡师兄,他觉得后背一凉。这竟是老剑手刺了过来,原来是这马师兄话尚未说完,老剑手就突然从另一侧袭了过来,位置十分刁钻。
其他两个人也没想到那明光符刚熄灭,这老剑手就能利用这短暂的眼睛适应时间,转移自己的位置,还能发动一次这样的攻击。
褚滕安像是有着什么手段,但是他的蔡师兄受了一记背刺,那老剑手躲在这蔡师兄的身后,恐不好施展。
那马师兄用没有持剑的左手,一掌拍过去。
这蔡师兄身后剧痛,老剑手这么一刺,前胸那被马踹过的伤竟缓和了点。他手中用力,想要抽出剑来回身刺他一剑。
“不好,蔡和……蔡师兄你不要抽剑!”正在下沉的三人中,只有这褚滕安稍稍了解这其中的原理。他急忙说道,神情里是难得的紧张。
本来是平平稳稳的“水面”经过这“蔡师兄”蔡和拔剑时的翻搅,突然间就风起云涌,下面的树木,房屋,天空都好像扭曲了一般。不过,这也加速了他们几个人沉下去的速度。
三名烟海门武者全部沉入这“水面”之下,而且还带着这老剑手。
老剑手心静如水,丝毫不受影响。他单手拔出匕首,就要稳定地割破眼前这个人的喉咙。
但是他的匕首刺出去之后,没有刺到他,反而觉得这敌人离自己越来越远了。再仔细看,这三个人似乎都变得有些远,这几个人扭曲地就像三根面条。
他不明白何为空间波动,也不知道看见的和真实的可能不一样,只知道这刀亏了。
老剑手无从得知其他三人心中所想,只不过褚滕安那已经扭曲的脸上,仍能看出一些不甘和懊恼。马师兄的面庞完全变成了一抽象画,但可能因为他是武学最为精湛的一员,手中的剑还笔直着冒着蓝光。
刚才这马师兄打出的那一掌,从这里看去,甚至能看到一些浅浅地波纹在空中游走。
侥幸逃过一死的蔡和、蔡师兄,他的后背冒着一团团扭曲的血,像是一条条扭动的蛆虫。老剑手看不到他的表情,想来必定十分精彩。
……
……
再次觉得脚下有真实的触感时,老剑手已经发觉他来到了一个……不一样的世界。
脚下的步履接触到这石板路,腰间的长剑碰到墙上的花纹,总觉得那么地不协调。作为一名善于隐匿于四周环境的剑手,这种与周围格格不入的状况,让他十分不舒服。
他在一处小巷里,四周是高屋建瓴,奢华的浮雕毫不吝惜地用在了这狭窄的巷子里面。屋檐还有精致地人型雕塑,只不过,这些房屋都破旧地太厉害,陈年的雨痕在墙上留下了一行行地靛青色,几根死去的老藤缠绕住浮雕上那笙歌燕舞的人们,厚厚地青苔上,凸出一点点那老旧文字的痕迹。
配上这个行将就木老剑手,也合适。
老剑手的左手又能用了,只是伤口附近的烂肉变得很硬,成了腊肉了。这左胳膊里面埋的那根钉子,依旧没有取出来,但是这手却好死不死地变好了。老剑手想起了自己的头来时那一手背刺,不知道那从自己手里逃走的幸运儿是不是也痊愈了。
“也好吧,那就再杀一回。”语气很平淡,像是要出门买菜,和老伴儿说一声。
和三名境界相差无几,并且有着高级真气的武者进行殊死搏斗,个中凶险,可能只有老剑手自己知道。
这一身黑衣实在碍眼,便不能从巷口大摇大摆地走出去了,摸了摸这灰尘里的墙壁,触感很好。
从墙上爬上来后,老剑手找了个在屋顶旁的一个阳台,他扶着那精雕细琢的柱子。极目望去,这是一个月下的恬静小镇,和老剑手熟悉的木溪镇相比,差距还是有很多,单单是老剑手手旁的蕾丝手帕,便可比出差距。
手帕旁,一只小杯,和一瓷盘食物摆在阳台里的小桌子上,好像有一个悠闲地午后,一位穿着长裙的小姐,练完古筝后,来这里小憩一会儿。在吃了几块烘焙合适的烧饼后,捧着一杯绿茶在阳台前喝着,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耳畔响起了师父的呼唤。而这手帕却忘在了这阳台上,连带着没喝完的茶水,一起被遗忘了。
老人乱七八糟地想着,并不知道拿起的这蕾丝布不是擦手用的,其实是垫着那盛着杯子和餐盘的、避免产生污渍的。以及,她们可能并不喝绿茶,那其实是红茶和饼干。
继续观察地形,老剑手几乎可以确定他在的位置是富人区,和他在木溪镇居住的地方差不了多少。从他这里望去,城镇差不多都可以映入眼帘。中央有一座钟楼特别显眼,不是它的高度,而是它居然还在运行。
老剑手没有见过这种一个圆盘分成十二格的计时方法,但他会猜,十二格对应十二个时辰,现在接近酉时,他认为这表盘显示的倒也不差。
那钟楼上,现在是快九点了。一个时辰是俩小时,他不明白这个。
烟是来不及抽了,阳台上有一个通往里屋的小门,门上有几块沾满灰的水晶装饰。老剑手擦了擦,看了里面,决定从这里进去,寻找那几个有大阴谋的武者。
他那个受伤的耳朵处,肉也变成肩膀一样的灰色,并且变得僵硬。不过,似乎变得比原来灵敏地多。
“吱——”没见过这种门把手,研究半天,他用开锁术撬开了这扇老门子,他想道,这锁的学问真是天下殊途同归。
在这小镇的三个偏僻的地方,三位烟海门的武者没有老剑手这么惬意,他们好像各自有了不一样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