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宇文护从江陵风尘仆仆地回到了长安,宇文泰大为欣喜率众臣亲自迎接。原来后梁元帝萧绎君臣不甘沦为西魏的附属国,率军反叛。宇文泰自然不会容忍后梁的背叛,也不会丧失轻易丧失南部肥沃的荆襄之地,于是派大柱国于谨、中山公宇文护和大将军杨忠、韦孝宽等人率关中精锐步骑兵五万余人,大军很快渡过了汉水,抵达江陵,一夜之间便攻克了江陵,杀死了萧绎,后梁再次请降。宇文泰这次索性直接将俘获的梁国君臣及当地世家大族尽迁北上,削弱他们在江陵的势力。
远在建康的王僧辩、陈霸先闻讯后大为惶恐,两人即刻册立萧智方为帝,以稳固梁国遗族之心,但是一年后陈霸先便取代了萧智方自立为帝,那是后话。
宇文泰又在相府大摆筵席为宇文护接风洗尘,庆贺宇文护重新平定了梁国。如此大张旗鼓,众人在觥筹交错中自然是心知肚明,宇文泰明显是在提高宇文护的功绩和声望。
筵席散后宇文护来到宇文泰的书房感激涕零地说道:“叔父,侄儿谢叔父的栽培,大恩大德永生难报,自当竭诚效力,以死相报。”
宇文泰笑道:“护儿啊,我们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客套啊,再说我这么悉心栽培你也是为了我们宇文家族着想啊,这次你载誉归来,果然没有令我失望。”
宇文泰停顿一下不禁感叹道:“恍惚之间三十年便过去了,真是光阴似箭,岁月如梭啊,从我们率兵进入关中已经三十多年了,我们都已经渐渐老去了,而你们也已经长大成人,并在战火之中得到了历练,成为了一名真正的武川军人,和我们当年一样英姿勃发率领着我们武川军团继续征伐天下。”
“叔父,早晚有一天我们一定会光复大魏的天下。”宇文护道,“只是,叔父,这大魏的天下将来不再属于拓跋氏,而是我们宇文氏的。”
“护儿啊,不得造次,当心祸从口出。”宇文泰似乎并没有动怒。
“叔父,如今我们已经俘获了梁国君臣,我们又占据了益州和江陵富庶之地,早晚有一天我们会称霸天下,叔父如今是功业卓著,威望如天,叔父,侄儿说句大不恭的话,叔父何不取大魏自立,建立我们宇文氏自己的天下。”
宇文泰听后抬起头用深不可测的目光盯着宇文护,宇文护不由得浑身哆嗦了一下,宇文泰仍旧没有发怒,只是轻轻摇摇头,无奈地说:“护儿啊,不是叔父不想,只是现在时机尚未成熟啊,你也知道我们武川军团能走到今天,是我们武川军人共同努力并肩作战精诚团结换来的,在许多武川将军的眼中我是丞相,是他们的军主,但是更多的人仍愿意把我当成他们兄弟,不少人还在觊觎着军主的位置,现在握有实权的六大柱国、十二大将军之中,充其量也只有一半的人是真心归顺效忠我们宇文氏的。现在我们要做的便是提高和加强相府的权力,慢慢收服各路将领,明确臣属关系,培养我们宇文家族的亲信势力,待时机成熟水到渠成之时自然能取而代之。”
“叔父,何必如此小心翼翼,那个高欢之子高澄无德无能不也废掉了大魏皇帝取而代之了吗,叔父既然说武川军团中有一半的将军归顺我们这不就说明人心向背吗,其他不服的将领大不了给他来个杀一儆百震慑他们。”宇文护不以为然地说道。
宇文泰听后严肃地说:“护儿啊,万万不可能做出这等逆天而行的愚蠢举动,高澄取魏自立,得一时之欢,逞一时之盛,但必不会长久,为了我们宇文氏家族能够长久的富贵荣华我们决不能仿效高澄,须从长计议,这样子孙方能万事无忧,否则必然会祸及子孙。”
“护儿啊,我们武川军团得以立足关中就是因为我们内部团结,我们把兄弟义气和情意看得是比天高比地厚,我们不能为了自己的私利和欲望而使我们武川军团内部伤了和气以至于自相征伐和杀戮,若此,则必然会导致天怒人怨,军心涣散,这是我们最不愿意看到的结局。要知道我们武川军团还有更重大的使命,永远不要忘记我们始终怀揣着光复天下的梦想,我们决不能因为内部相争而败退关中,断了我们重新崛起的希望之火,要是那样的话,我们宇文家族将是武川军团的罪人,我们的祖先和武川军团的历任军主是不会饶恕我们的。我们要顾全大局,护儿,你懂吗?”宇文泰语重心长地说道。
“可是,叔父,如今您已经渐渐老了,而那些将军们却仍然健硕,侄儿的功劳和资历自然无法比得过他们,万一……..侄儿恐怕是很难驾驭得了他们?”宇文护担忧的说。
“我知道,我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龄,将来你也不足以震慑住他们那些叱咤风云的将军,但是护儿啊,你要知道世间万事万物都是相生相克的,我用了三十年的时间和心血笼络的这些将军,是不会朝夕之间那么轻易背叛我们的,三十年来通过不断的拉拢他们,我们早已经和他们荣辱一体,他们自然对我感恩戴德,不会这些就离弃我们的,因为这也事关他们的荣华富贵,任何一个人重新继立就意味着要重新洗牌,这是他们最不愿意看到的,你虽然不能将他们全部驾驭住,但是会有人替你出头露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