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坚很快接到了都蓝可汗和突利可汗罢兵和好的消息,震怒之下不免又忧心忡忡。杨坚此时的心态早已不是十年前大隋立国之初对突厥心存畏惧。作为一位崛起中的大国皇帝,他不能再容忍突厥对大隋再有半点的挑衅。思忖再三,他决定对突厥进行小规模的用兵以震慑突厥。为此,杨坚特意将杨素从江陵调入京师,由他来率军攻打突厥。杨素入京点兵选将完毕后杨坚挑选了个黄道吉日为他送行。
这一天,天气晴朗,阳光格外的明媚。杨坚的心情也是分外的舒畅。望着台下威武的三军将士,心中的豪迈和自信油然而生。他相信这一次一定会重创突厥的。
“皇上,时辰到了。”这句话似乎刚刚把杨坚从无限的遐想中唤了回来。
“好,朕就为远行的三军将士说几句鼓舞和激励的话!”
杨坚刚刚站起身来,却见一士兵骑马闯进了点校场,吸引了众人齐刷刷的目光。杨坚和众群臣也都露出了不悦的神色。
那士兵满身的汗水气喘吁吁地来到了跪拜在杨坚跟前,“皇上……扬州急奏……情况万分紧急……”
杨坚听罢顿时神色凝重,急忙打开奏折,刹那间脸色苍白,惊愕地瞪着滚圆的双眼,显然是被这封奏疏震惊了。要不是高颎及时搀扶,一个趔趄很可能跌倒在地上。
“皇上,发生了什么事情?”高颎关切地问道。
杨坚仍感到阵阵头晕目眩,望着三军将士渐渐模糊,如幻影一般虚无,他强行镇定下来之后便有气无力地说道:“令北伐的三军将士各回营帐,原地待命。”
所有的人都莫名其妙,不知为何杨坚突然改变了主意。
不多久高颎等人全部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江南叛乱了!一夜之间江南百姓拥戴的萧岩、萧献便攻陷了吴州,兵围建康。苏州、越州和婺州在几天之内迅速响应,令杨俊一时措手不及。杨俊派出的救兵根本无济于事,几天之内战事席卷了整个江南。仅仅一个晌午江南的奏疏便如雪片般飞飘进了长安,使得提心吊胆的杨坚又受到了重重地一击,又昏厥了过去。直到傍晚杨醒来后顾不上用膳便召高颎商议对策。
“皇上,江南战事来得实在迅猛,我们当然要火速派兵镇压,但是更要弄清楚这次战祸的根源,然后才能对症下药。”
杨坚深以为是地点点头,“朕现在不得不佩服他,每一次他都判断得那么准确,预言的那么精准。当我们分享胜利,沉浸在喜悦之中的时候,他总是能够提前预感到危机。这次祸乱的根源或许他再也清楚不过了。传李德林,让他火速进京。不,高爱卿,你亲自去一趟怀州,将李爱卿请到长安。”
“皇上……”高颎脸色突变,显得很是犹豫。
“发生了什么事情?”杨坚的心也是揪紧了。
高颎犹豫着终于说道:“皇上……李大人他刚刚病逝。”
高颎这句话如晴天霹雳一般让本就虚弱的杨坚面如死灰,目光呆滞,半信半疑地望着高颎:“高爱卿,你不会和朕在开玩笑吧。”
“皇上,臣也是在您昏迷当中刚刚接到的奏疏。”
杨坚面如死灰一般一言不发。
“皇上,您还是保重龙体啊1”
杨坚垂头丧气地低下了头,“他有什么遗言?”
“皇上,李大人的仆从说李大人只有一个遗愿,那就是能够葬在长安的终南山下,他说终南山有灵气,他说生前未能为皇上为大隋效劳到最后,死后他的灵魂会缠绕在终南山上,保佑长安平安无事,所以他请求能够让他魂归长安。”高颎道。
杨坚听着忍不住泪水涟涟,“李德林有恩于朕,有功于大隋,而朕却有负于李德林,看来今生是无法弥补了。他这最后的遗愿,朕岂能不满足他。”
杨坚带着痛苦陷入了沉思当中,“李德林文韬武略实在是天下第一才子,文能安邦定国,治世太平。然而朕言而无信,平陈之前曾告诉他,若是江南顺利平定便让会以七宝装严公,使山东士子无人能及。传召加封李德林为大柱国,大将军,谥号文字,派三千御林军沿途护送李德林的灵柩回到长安,到了长安,朕亲自为他下葬。”
“李爱卿,天踏不下来的,只是朕累了,太累了,江南之事明日再议吧。”
高颎退下后,杨坚的泪水再次默默地流淌了下来,他想起了每在自己在大隋处于危难的时候,李德林总是宠辱不惊,神态自若,侃侃而谈。又想起李德林与自己据理力争,寸步不让的情形。这个在自己看来过于迂腐的书生,其实是一心系着大隋的安危荣辱,一心想着大隋的前途命运,这是苍天对朕的爱恋,将这个人送到朕的身边,若是早用他的计谋,大隋或许会少走不少弯路。他为大隋耗尽了毕生的心血,然而自己却对他始终心存芥蒂,耿耿于怀。自己越来越老,难免不会有错误,那自己以后的错误决策还有谁敢像他那般提出异议,与朕针锋相对。
“他才是朕施政的一面镜子啊!如今镜毁人亡了。”杨坚想到这更加痛心不已。